这天清晨,李真二人离开歇脚的破庙,才走了不过数里,就发现一丛荆棘下藏着个大衣箱。
荒郊野外莫名出现一个衣箱,说不出的诡异奇怪。
安飞生凑近李真,小声道:“你猜里面会是什么?碎尸?珠宝?”
李真嗅了嗅:“不是碎尸,没有血腥味,反倒有股清香。”
探出神识,见里面躺着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女,姿色不俗。只是气息奄然,似乎正处于昏迷之中。
心中不由好笑,莫非那股清香便是金大侠所谓的“处子清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里面是个姑娘,想必是被不良匪徒藏在这里的,顺手帮个忙吧。”
屈指弹出一道内劲,箱子外紧紧锁住的铜锁“啪嗒”一声开了。
再挥了一掌,掌风便将箱盖掀了起来。
“好功夫!”安飞生呼道。
两人同时后退数丈。
李真又随手弹出两道内劲,分别将少女眼睛上蒙着的布条及手上绑着的绳子斩断。
见少女还昏迷着,李真又往她鼻孔弹入一颗丹丸。
对于他的粗暴,安飞生无动于衷,想来也是个直男无疑,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片刻后,少女醒了过来。
见两个翩翩公子远远站着,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知道眼前一切并不是虚幻,才放声大哭起来。
少女哭了一会,直至嗓子沙哑才停下来。不过即便哭声停了下来,却还不停抽泣,看得出很悲伤。
李真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男女授受不亲,不可能太过接近。
等少女情绪平静下来,李真就问道:
“你是何方人士?家里可还有什么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少女哑着嗓子道:“小女姓莫,家住南塘镇。父亲辞官后,同叔伯聚居于此。昨天家中来了几个武林人,其中两个是和尚。他们掳了我,还灌了药,绑起来锁在了箱子里。箱子走走停停,一路过了很长时间。药效上来后,渐渐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更不知道家人可还安好。”说着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见人又哭了起来,李真直皱眉,感觉救了个麻烦。
他只好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二人可以送你回家,想来那些强盗都是图财,你家中亲人应该无碍。”
莫氏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不过,哭泣总算停了下来。
李真道:“你现在可以站起身,从箱子里走出来吗?”
他刚才塞的丹丸能补充体力,莫氏女应该无事了。
不过,见莫氏女弱质纤纤、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从旁边的树上折断一根树枝,削成手杖递给了她。
莫氏女吃惊于李真的细心,满含感激地接了过去,一双水眸满是情谊。
李真故作不知,扭头对安飞生道:“你呆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办点事。”
安飞生疑惑地看着他。
李真挑挑眉,没有说出来。
安飞生只好微微点点头。
李真这才神秘一笑,飞快往一处浓密的树林奔去。
安飞生冷着脸,并没有同莫氏女交谈,而是转身跃上山路旁的一块青石,面朝红日盘腿而坐,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莫氏女张张嘴,想打听一下李真的情况,但见安飞生一脸冷淡,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闭上嘴巴。
站了一会,莫氏女似乎有些累了,弯腰将木箱关上,款款坐在木箱之上,静静望着李真消失的方向,神色迷离。
两人都不说话,耳边只有风声鸟鸣流水声,及风吹动树叶草叶的声音。
所幸两人并没有等太久,不过盏茶工夫,李真就回来了,只不过手中竟然托着一头熊。
熊昏迷着,但仍能看到它雪亮的利齿、强劲有力的肢体,能想象出,一旦醒来,凶性会如何狰狞。说它能一巴掌将成年男子扇飞并且扇断对方的骨头毫不夸张。
李真选的这头熊体型并不是最大的,不过刚好能放在衣箱里。
见李真托着熊走过来,莫氏女忙站起身来,双手紧张地揉搓着衣襟,一双眸子满是不解。
李真微笑道:“走开些。”
莫氏女看看熊看看箱子,恍然大悟,忙帮着打开衣箱的盖子。
李真微微一笑,将昏迷的熊放在箱子里,重新锁上。
这时,安飞生传音道:“有两个和尚过来了,大概百丈的距离。”
李真忙对莫氏女道:“有人来了,先藏起来,看看是不是将你劫来的那两个。不过,想必就是那两个了。”
莫氏女点点头,全身紧绷,满脸紧张恐惧。
李真安慰道:“不要怕,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
莫氏女赶紧点点头。若是初见时她还担心两位公子太过文弱,无法同两个健壮的青年和尚抗衡,那么再看到李真托着一头数百斤的熊还毫不吃力后,便放心了。
三人轻轻走到另外一处灌木丛后,等着来人。
和尚似乎懂些浅薄的吐纳之法,很快到了衣箱处。
两人并没有打开衣箱,而是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将衣箱抬起,往山下走去。
李真问莫氏女道:“是昨晚将你劫来的贼和尚吧。”
莫氏女连连点头,道:“昨天他们一行人大白天就闯入我家,到处翻找财物。”
李真轻声道:“这么猖狂?难道是与官府中人勾结?”
莫氏女也是一脸困惑。
李真又道:“你父亲不是曾经做官吗?怎么同本地官府没有交情吗?”
莫氏女摇头道:“父亲从未同我说起起这些,所知不多。”
李真点点头,不再说话,决定给风满天传封信。
三人远远跟在两个和尚身后,一路进了淮南城。
进城之后,和尚花了一大笔钱租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说借来做法事。
看到这一幕的李真偷偷一笑,这法事就不知是不是为他们自己做的了。
莫氏女体弱,只从山上下来,就累得气喘吁吁,腿软腰酸,李真只好带着她到了一处客栈,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送她回家。
安飞生尽管脸黑如铁,却并不会阻止。这人显然比李真还怕麻烦。
将莫氏女安顿好,李真二人便来到了坊市闲逛。
不过,他的神识一直关注着那两个贼和尚。
闲逛了一圈,只买了些本地并不如何精致的糕点。
现代的时候,淮南以煤炭资源为名,此时不知有没有开始开采并用于民用。
来到一处酒楼,两人叫了壶酒,又叫了几个小菜,就在大堂里听别人交谈,想知道近期武林中有什么新闻。
才坐了一会,一个刚走进来的客人大喊道:“天啊,熊出没,吃人了!”
或许这人是酒楼的熟客,掌柜亲自迎了出来,道:“里面坐,里面坐。是经常进山的猎人被熊吃了吗?”
那人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道:“不是,城南一家被租给和尚做法事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头熊,这熊竟然将两个和尚给吃的尽余白骨了。”
“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忙解释道:“邻居家的小童说听到‘哔哔剥剥’的咀嚼声,还有人的痛呼声。”
“你亲眼看到有熊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怎么会?要是熊跑出来,他不会来酒楼偷闲,肯定回家躲起来。”
“哈哈,也对。”
李真早就在那人喊“熊吃人”的时候将神识散开。
等神识覆盖到和尚租借的小院时,发现里面血肉模糊一片,只在墙角剩下几根白骨,想来和尚是想跳墙逃走,却没有成功,被追过去的熊杀死啃食了。
李真用神识将熊的大脑搅碎,熊立刻倒毙在地。
若是熊只打死两个和尚而没有吃人,李真还打算将其放归山林。但是,一旦野兽吃过人,就不能轻易放走,极可能激发其吃人的恶性,对山下的村民不利。
这样的局面唯一的麻烦就是小院的主人了,毕竟死过人,将来可能不好再出租,不过想来收的大笔房租能补偿他的损失。
次日一早,退了房,李真带着已经戴上面巾的莫氏女出了淮南城,坐上马车,往南塘镇赶去。
两地并不远,中午时就到了莫氏女家中。
莫氏女心情忐忑,唯恐家中有人被杀,尤其是父亲。
才到莫府所在的胡同,莫氏女就提着裙子急急下了马车。
她飞奔到自家大门前,见上面没有挂起白幡,知道家中无人去世,大大松了口气。
拿起门环,用力敲击,不一会,大门开了,门子的脸露了出来。
“小姐回来了!”声音惊喜。
莫氏女激动道:“回来了。爹还好吧?娘呢?叔伯呢?”
门子忙回道:“都好,除了担心小姐,家里无人受伤。”说着,又对李真二人道,“两位客人稍等,我去告知管家来迎。”说着,往正院跑去。
莫氏女这才放下心来,笑盈盈地招呼李真二人进府。
刚跨入前院,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真得是你回来了!”管家惊喜地说。
“莫叔,我回来了。这两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大侠、安大侠。”
李真不由好笑,没想到有朝一日真得成了大侠。
莫管家忙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对我家小姐伸出援助之手,莫家必有所报。两位,里面请。”
李真忙拱手还礼道:“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若不是过门不入实在无礼,李真根本不想进府。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走入大堂,一个年近花甲的斯文老者正焦急地站在那里等待。
顾不上客人,莫寒山对女儿道:“秋娘,你还好吧?”
莫氏女道:“爹,我都好。”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莫寒山一边听,一边请李真二人坐下,又让人奉茶
“祖宗有灵,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莫寒山老泪纵横。
莫秋娘见父亲流泪,难忍心中情绪的激荡,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之间,厅内都是父女俩的哭声,好不可怜。
李真二人只好垂头品茶。
好一会,父女两人才平静下来。
莫寒山道:“秋娘,先去见见你娘吧,她也很担心你。”
莫秋娘这才向三人行礼,去了内室。
莫寒山拱手致谢道:“多谢壮士见义勇为,不知两位可曾婚配?”
李真暗想,怎么这么老套?开口婉拒道:“举手之劳,无需如此。”
莫寒山见两人气质高雅,言谈不俗,很想顺水推舟将已经坏了名声的女儿许配给对方之中的一人,哪怕做妾也好,毕竟嫁与救命恩人也算一桩美谈,能挽救族里其他女孩的名声。可惜,想法落空,心中失望溢于言表。
见气氛冷了,李真离意顿生,开口道:“在下同友人另有要事,就此告别了。”说完,站起身来,拱手道辞。
莫寒山还在寻思怎么把女儿被掳这事圆满地解决,没想到李真两人起身告辞,不由大惊,忙站起身来挽留道:“可是老夫慢待了?唉,实在是老夫满心担忧,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秋娘坏了名声,亲事恐有波折。此外,也不知道那伙强盗有没有伏诛,会不会留有后患。”
李真见此,就将两个和尚已经身死的事讲了出来。
莫寒山顿时放下心来,不过,很快又皱眉道:“其他的强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现在又藏在哪里,尽管府上已经报官,可惜官员昏聩,尚未有好消息传来。”
李真皱眉,难道这人想让自己两人去追查不成?
莫寒山见李真不开口,安飞生更是冷着一张脸,顿时老脸微红,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为了消除后患,不得不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开口求助:“老夫实在惭愧,家中没有有力子弟为官,更没有能力报仇。听说劫掳的这帮恶人,并不只在一处作案,而是在多个府城连续作案,所害延绵。两位年少有为,又武艺高强,老夫忝着脸想求两位恩人为我乡里除祸,感激不尽。”说着深深一礼。
李真托起对方,深深看了一眼,道:“这事接下了。不过事不宜迟,我二人马上出发缉拿盗匪。若是有所收获,会令人报信给你。告辞。”
说着,同安飞生两人脚不沾地几个闪身出了莫府。
莫寒山见此,目瞪口呆,感情这两人真的是世外高人!
出了莫府,安飞生见李真不高兴,笨拙地安慰道:“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难。”
李真只是叹息人心不古,觉得两人巴巴地送上门让人利用。早知如此,偷偷将莫氏女放在莫府门口不就好了?
安飞生见李真满脸不快,冷冷道:“匪徒如此倒行逆施,除了吧。”
李真点头,惩恶亦即扬善,妇人之仁要不得。
没想到匪徒并没有离开淮南,竟然藏身在唐巷的一家大户人家之中。
这大户人家是本地有名的积善之家,平时铺路搭桥,灾荒之年更是开仓放粮,没人能想到他与贼寇有牵连。
两人将所涉匪徒全部擒获,丢到了府城衙门口,便离开了。
“原来这就是行侠仗义……”李真低声道。
安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