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达拉崩巴’,你也可以称我为‘机械之神’。”陌生的男子对琳道。
琳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非常戒备,因为他身上的某些部位显然已经被义体取代。罗兰人对于仿生人都心存忌惮。更何况,琳并不明白游艇的警报系统为什么没有示警。
“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有击杀你的能力。但是我并不是来恶意滋事的,我想请你来帮我测试仿生人。”眼前的这位“机械之神”刚进船舱的时候,确实拖进来一口金属箱子。
“我可以拒绝吗?”
“我们掷骰子决定吧,如果你的幸运足够,那我就放过你,去找下一个冤大头。”
“机械之神”交给琳一颗包含复杂传动齿轮的金属骰,如果它能被称作骰子的话。
琳迷迷糊糊地将骰子掷了出去,那本来是个大点数,但是金属骰内部的齿轮转了几下,五点变成了一点。
“你作弊?!”琳不悦道。
“我是本位面的神明,我有资格作弊。另外,你别想着诅咒我,达拉崩巴是假名,我是不会把真名告诉你的。”达拉崩巴一脸的无赖相。
“你是兰彻斯特人的神明?”
“不是,兰彻斯特人和罗兰人一样,是入侵者。我是本位面的神明,我是来替拜占庭皇帝教训你的。”达拉崩巴否定了琳的猜想。
“那咱们过一下手试试高低?”
“不用了,你现在在梦里呢,等醒来后,你就知道自己的状况了。有一些古老的存在苏醒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威压之下不至疯狂。”达拉崩巴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他的身影也最终抽象成了无数齿轮、杠杆组成的剪影。
果不其然,数秒之后琳从梦中惊醒。此时月上中天,游艇正自动驾驶,驶向威尼斯,船舱之中就只有琳一个人。
不过,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具水晶棺椁所吸引。
琳追忆着这具水晶棺椁的来历,它本来是西西里原住民的一件神器,被罗兰帝国的罗素家族获取,并转赠给琳。罗素家族奉献水晶棺,倒不是要诅咒琳早死,而是为了给琳的朋友——艾米、雷诺当做安葬的灵柩。
琳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俯身查看水晶棺。水晶棺里是另一个“琳”,少女美好的躯体身着美丽的石榴裙,静静地沉睡在生命之水之中。
那确实是琳,既然水晶棺中的是真的琳,那伏在水晶棺上仔细调查的,就不是琳,至少不是真的琳,不是唯一的琳。
琳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躯体过于沉重,似乎由金属构成,而皮肤则主要由仿生皮肤和硅胶制成。
“那个机械之神将我的本体封存了起来,将我的意识囚禁在了这个仿生躯体之中。”琳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琳手指轻点,发现自己不能唤醒矩阵。琳也无法在瞳孔、脸颊、手臂、手背上发现瞳符、符文、纹饰或神符。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仿生琳其实无法使用任何技能,与本体琳相比,仿生琳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只不过这个女人
躯体比较硬,力气比较大而已。
琳还记得机械之神的那句“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威压之下不至疯狂”,机械之神到底为什么要把琳封印起来,而不是直接杀掉呢?
琳来到船舱之外,看到夜空中繁星耀映如同白昼。有三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围绕着琳的游艇,他们像是天使,又像是魔鬼,他们是艾兰世界的三位主神——三一神、唯一神、真神。
仿生琳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机械关节都在战栗,而负责思考的电子脑的每一个晶体管,都在承受着超强电流的浪涌。然而,即便如此,琳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神志,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恐惧在仿生琳的意识中不断地放大。
最终,仿生琳的膝盖一软,她终于跪倒在甲板上。由奇异金属构成的骨骼在无形的压力下嘎嘎作响,仿佛在佐证神明的威压是多么强大。
三位主神终于心满意足,他们的躯体渐渐淡化,消失在夜空之中。而那漫天的繁星,也最终黯然,变得隐约可见。
少女感到无边的羞耻和恐惧,过了好一阵子,她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琳侮辱拜占庭的皇帝,艾兰的主神侮辱琳,一报还一报,报应不爽约。
但是,艾兰的主神们也有失算的地方。
琳毕竟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女人的性子可比男人要柔韧得多。
士可杀不可辱,男人碰到这种情况多半会自绝明志,但女人往往会将仇恨隐藏在心里,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
琳回到船舱,试图将水晶棺打开。但是这具棺椁过于坚硬,少女没有成功。
她疲惫地趴在棺椁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照进了游艇的船舱,唤醒了熟睡的琳。琳此时却又发现自己恢复了肉身,而那具仿生人的躯体凭空进入了这具“吸血鬼王的水晶棺椁”。
少女猜想也许在睡梦之中本体琳与仿生琳会相互置换。
重新拥有力量的琳当即使用名枪“霜荼”和“冰鉴”,将这具水晶棺连带其中的仿生人偶击碎。
在仿生人偶化为灰烬的同时,琳狂喷了一口鲜血。显然机械之神在本体琳与仿生琳之间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琳通过使用“矩阵”进行复盘,终于理解了本体、仿生体、水晶棺之间的关联,这是一种类似于三位一体的关系。水晶棺内的仿生琳的模拟生物信号,经过水晶棺放大之后,作用于水晶棺外的本体琳。
事实上,昨天晚上,琳并没有目睹三主神的神迹。所谓的神迹,只不过是仿生琳电子脑虚拟的一种幻象,而这种幻象被水晶棺作用于琳的意识。如果琳没有击碎水晶棺椁和仿生体,那么本体琳在睡眠或重伤这些意志薄弱的时候,还会不断地遭遇各种“神迹”。
可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件东西,能干扰琳的心智!
就在琳进行沉思的时候,琳的游艇渐渐减速,停靠在威尼斯的利多岛。
九月十三日,琳终于登陆威尼斯。
威尼斯是古罗马遗民建造的一座水
上城市。罗马帝国末期,罗马分为东、西两个部分,西罗马帝国被蛮族渗透入侵,那些躲避战争的罗马人在帕多瓦东面的滩涂地上,建造了一座城市——威尼斯。
在文明演进的漫长岁月里,这座海上城市并没有被法兰克或拜占庭控制,而是成为了一座比较孤立的城邦。威尼斯人甚至称呼自己的领地为共和国。在一众帝国王国之间,出现一个共和国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
威尼斯城中几乎没有马路,只有水道和一些广场。琳的游艇吨位不小,没有办法在威尼斯城中自如航行。琳只能租借了一艘“贡多拉”小船,在城中穿梭来往。
当天中午,琳收到消息,来自西西里岛的两艘两栖登陆艇已经停泊在利多岛的海滩上。罗素家族并不放心让琳自己在欧陆冒险,他们还是派出了加强版的侍从团。同时,这些人都是罗素家族的亲信,他们也能限制琳的作为,切断琳与罗兰本位面的联系。
但是,琳并没有理会侍从团,她依旧我行我素地在威尼斯城中游逛,她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记在心头。最后,她买下了一艘贡多拉,将这艘小船停在了叹息桥的附近。
叹息桥是威尼斯的一处名胜,封闭的石桥一端是总督府,另一端则是监狱。经过总督审判的重刑犯会通过石桥押入监狱看管,这些人基本上很少能逃脱升天。
琳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解救一个死囚,作为自己的死士来使用。
陷害好人,以其为死囚,然后救其一命,培养成死士,这是罗兰世界权贵们惯用的套路。琳在年轻的时候,就曾见过一个瘫子把一个商人培养成了喉舌,让其打击自己的朝敌。只不过这一次,琳不需要当事人那么忠诚,差不多就可以使用了。
琳开着“矩阵”的各个模块,在来往叹息桥的死囚之中挑来拣去,终于,她准备出手了。
眼见着叹息桥的窗子前出现了一个人影,琳使用“霜荼”朝着叹息桥的一端轰了一枪,廊桥的一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琳拾起船槁,将贡多拉停在廊桥之下,对那个死囚喊了一声“跳”。
身高近两米的死囚趁着看守没反应过来,纵身一跳,跳上贡多拉,差点没把小船掀翻。琳稳住小船之后,迅速将小船从现场划走。
其实后来威尼斯总督府的卫兵也知道死囚的去向,但是在总督的弹压下,他们没敢声张。毕竟,琳的恶名已经传遍了地中海。像威尼斯共和国这种在法兰克与拜占庭之间艰难求存的小小国度,怎么敢招惹西西里的预置舰队。
等琳来到了利多的港口,才仔细观察自己救出来这个死囚。
这个死囚二十岁上下,相貌俊朗而端庄,身高一百九十五公分,体重近九十九公斤,体格壮硕得犹如铁塔。琳通过矩阵知道,这个死囚名叫“伯伦希尔·黄金树”。
“你跟着我做事,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把你扔进罗兰的边狱。”琳简单地交代自己的意图。此时的她还并不知道,这个伯伦希尔后来会成为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