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泽先生?您为什么会在我的桌台后面……?”诺修斯皱眉的幅度透露些许不悦，这毕竟是属于他的书店，就算弗雷泽作为据点负责人的话，也应该先跟自己商量商量吧?

弗雷泽迅速听出他话里的冒犯，牙齿咬了咬下唇，双手迅速离开桌面，“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首先……你的妹妹，丹安·迪斯瓦德刚刚才回来，作为日后要负责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我认为有必要跟你与你的妹妹打好关系……所以当她说她有点想喝柠檬茶时，偏偏又恰巧我曾经在酒吧调制过饮品，因此我准备就为她调制一杯……结果刚刚好调制之后，你就回来了……”

“诺修斯?”丹安从二楼隔门后面伸出个脑袋，等确定是他后，丹安咬着吸管不断鼓吹着，木杯里不时发出“咕噜噜”气泡膨胀又涨裂的声音。

她眨呀眨泛着水光的翡翠色瞳孔，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接过弗雷泽调制的柠檬茶。

诺修斯没有说话，只是拿食指弹弹她的额头。

“那好吧……不过您为什么会懂得调酒?”诺修斯半是好奇半是怀疑的接过木杯，看着木杯里不断升腾起一个个小小的气泡，柠檬与冰块伴随自己的动作沉沉浮浮，试探性的抿上一口。

入口就是熟悉的苏打气泡水触感，但味道却没有那么纯正，弗雷泽应该在里面加了部分的果糖以及少许的烈性酒，再配上柠檬进行调配，喝起来倒有点像微微发甜的啤酒。

不过至少，还算蛮好喝的。

“嗨，都是十几年前还只懂得吹牛皮的毛头小子时候的事了，在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与鞭挞后，我一心扑在学习上，然后……”弗雷泽显然陷入对过去的追忆，但他很及时的扼制住了，自嘲似的笑笑。

“对了，诺修斯。我今天去了一趟我们小时候住过的公寓，”丹安说着，低着头目光聚集在紧贴在木杯上的柠檬片，声音有些失落，“旧公寓被拆除了，换成了一家售卖乐器的店铺……”

“哦，那可真是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诺修斯摸摸她的头，不过诺修斯来到玻璃门外，看着这几天投递过来的报纸，随便展开一份，就能在上面看到关于租房的相关信息。

“你们难道再找房子吗?”弗雷泽问道，在随便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的，如果西西弗书店被你们警方征用后，我们兄妹总不能还继续住在这里吧。”诺修斯稍微挪挪位置，不断朝弗雷泽眨眼，特意在“警方”二字加重语气，宣告一场围绕丹安的大型戏剧开始上演。

“哦当然，毕竟总不能亏待我们的功臣对不对?”弗雷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随即思索一会后，他又补充道，“那既然你们要找房子的话，为什么不去‘东区中低阶层住房租赁公司’了解清楚呢?”

“哦哦!我看到一条还不错的住房消息，上面这么写：东区贝仙康街13号，独栋房屋，一共两层，楼上楼下总共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有独立的盥洗室，配有连套的厨房与的地下室，阳台位于东方的正面，能够让您每日保持换洗衣物的干爽!屋内还配有打扫干净的烟囱与壁炉……”

“我觉得这个很不错哎”诺修斯看完之后点头评论道，他也看向丹安，后者在略微的思索过后，也不断点头。

倒是弗雷泽一声轻笑，暗暗摇了摇头，“一看你们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大叔。”丹安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直接把弗雷泽的年龄上限足足重新加上一轮。

他险些没气得一口血给吐出来。

自己也才二十八九有余，只不过只是长得沧桑了些，咋就被人观察定论成大叔了?!

旁边的诺修斯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让我猜猜，那报纸上面是不是已经印有说好的房租价格?”弗雷泽摸摸下巴，问道。

“……按月付租金，一月租金为2朗尼12先令，但包括10先令的家具保管费以及每个月固定的5先令烟囱清理费（若没有使用时不收取），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每月进行免费的清洁打扫工作。”

诺修斯刚一读完，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是一细品，就又无法指出那里不对。

“觉得有问题是不是?”弗雷泽神秘一笑，从怀里摸出烟斗，“事实上，这种能直接登在报纸出租房屋的房东，十个有九个都是坑钱的。你别看他上面给的各个方面都还蛮不错，甚至还有每个月的清洁打扫工作，而如果你一旦选择了直接与房东进行交涉，你就立马掉入他的陷阱。”

“为什么？”丹安问道。

“房屋租金里面，本就应该包括这些所谓的家具保管费等等乱七八糟，不能另作收取费用。但如果这些人换套说辞，”弗雷泽神秘一笑，“如果他们说每月的免费清扫工作，不包括上述这些呢?烟囱你做饭就必定会用到，家具的涵盖范围可就广了，实际上那些清扫工人清扫的区域也并不是多大，免费?呵，实际上你其实是亏的。”

弗雷泽开始装填烟丝，滑动火柴进行点燃之后，这才接连说道，“但如果你选择‘东区中低阶层住房租赁公司’就不一样，凭诺修斯现在的薪水来讲，完全可以找到跟那栋房屋差不多甚至更好的，并且不需要缴纳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只要每月缴纳百分之五的利息，我们称之为利息好了，就能享受最基本的清洁打扫服务。”

“百分之五的利息?”这次轮到诺修斯发问。

“就像你往银行存钱那样，每月缴纳多少利息，你就能收获多少回报，最低为百分之五。以刚刚的房屋举例，2朗尼12先令，就大约是414便士，在此基础上收取百分之五的利息，就是……21便士，21便士换取一次可信任的房屋打扫服务，虽然部分家具他们不给予清洁，但至少比那个坑人的服务好多了。”

“没想到弗雷泽先生居然懂得这么多……”诺修斯眯起眼，“真不愧是中央编码局的人呢。”

“我就全当这句话你在夸我了。”弗雷泽抿了一口柠檬茶，正当他准备起身时，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像是某人的肚子发出极为强烈的抗议。

诺修斯与弗雷泽面面相觑，最后才把目光转向这里的第三人“丹安·迪斯瓦德”。

“我我我我……我只是饿了而已!你们看什么看?!”丹安又羞又恼地捂住诺修斯的眼睛和耳朵，同时又惊声尖锐的解释道，她气得撇撇嘴，“今晚的晚餐诺修斯的份减少一半!”

“妹啊，你能别老坑我吗?”诺修斯欲哭无泪地用手掌遮住脸，自己也没做啥呀，咋就被无端端扣掉伙食呢?

“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弗雷泽赞赏了句，随即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戴上礼帽，“就这样子吧，我就先走了，晚安，两位年轻人。”

“弗雷泽先生，您就别走了，要不跟我们留下一起享用晚餐吧，”丹安叫住弗雷泽，眼里像是有闪烁的星星，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请求帮忙的意思，“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天能否带诺修斯去……东区中低阶层住房租赁公司那边看看呢?”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弗雷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允诺下来，搞得他好像就是要专门过来蹭饭的那样。

迪斯瓦德家今天的晚餐比以往较有些变化，至少偶然才能吃上一顿的肉变得稍微多了一些，这当然是归功于有了份新工作的诺修斯，尽管他的家庭地位跟以往似乎没什么差别。

掀开蒸锅，已经炖好的牛肚与洋葱就开始散发勾魂的香味，以及卷布丁这样被卷成香肠形状的甜点，其表面铺满的香甜果酱是与甜腻的纠缠，当然还有放在蒸锅两旁被蒸得松软的黄麦面包，丹安一片片的切好面包，从橱柜里取出奶油罐，准备与面包来场美妙的清甜融合。

似乎为了帮助大家更易消化，弗雷泽在征求诺修斯同意后，说是要亲手调制一杯易消化的饮品，以此来感谢这顿晚餐的“恩情。”

“哎，丹安，你说是哥哥调制的饮品好喝，还是弗雷泽先生调制的好喝?”诺修斯抛给丹安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问道。

“这个啊”丹安又开始那种只有几岁小孩才会玩的小游戏，对着诺修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你和弗雷泽调制的都差不多好喝。”

“噼里啪啦”，诺修斯彷似在空气里听到一声声自己心碎的声音。

晚餐过后，弗雷泽离开西西弗书店，丹安开始复习今天的课程，诺修斯则不断翻阅教材与笔记，两人过得充实又满足。

将近11点，两人关闭煤气灯，分别洗漱睡下。

……

大约2小时过后，诺修斯被风不断吹得“啪啪”响的窗户给吵醒，他揉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看着被淡淡的绯红浸染的窗帘，以及……被月光投射得极长的影子。

原先浑浑噩噩的诺修斯一下子被惊醒，看着无声站立在窗户前，不断打量着自己的淡青色影子。

“诺修斯，是我，馆长。”在诺修斯发出喊声前，青淡色影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定。

“拿上你的左轮手枪，最好全部填上猎银子弹，来到仙维利街21号，开始你的第一次调查探员任务，我们需要你。”

听到“仙维利街21号”这个熟悉的地址，诺修斯一阵愣然，这不是梅佩伦居住的地方吗?他下意识反问道，“出什么事了?”

淡青色影子皱眉，声音里充斥几分烦躁与难缠，“不清楚!这些恶心至极得东西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整个姆贝德都有出现他们的身影……总之，你赶快过来就行!详细的情况我们到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