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泽先生似乎刚刚来到不久，诺修斯看到他时他正准备往门口缝里塞纸条，恰好两人对视一眼，弗雷泽礼貌性的笑笑，将纸条放回自己的口袋。

诺修斯开门迎接了他，两人礼貌性握手后，诺修斯看见外界天边火烧，金黄浮现，清晨的大街还险有行人的踪迹，弗雷泽先生这么早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实际上，我只是想来事先通知你一声，”弗雷泽先生故作神秘地抬抬帽檐，像是在与特工街头那样往周围看看，随后他左手手掌在诺修斯的注视下，迅速往外翻转，熟悉的一声“咔响”，袖剑弹射而出，并且在刃尖，他还看见熟悉的余烬者印记。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弗雷泽·古雪夫，余烬者组织编号007小队队长，应组织的要求，即将成为西西弗据点的负责人，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诺修斯看着这十分醒目的标志，也弹射出自己的袖剑，无声的与对方确认身份。他十分惊喜又想不到组织派来的负责人居然是弗雷泽先生，意料之外他也佩服余烬者组织渗透的方面，既然连中央编码局里都有余烬者的信徒，组织还是厉害的呀。

“当我知道我们的新成员是你时，说实话我也吓了一大跳，因此准备跟你打点预防针，”弗雷泽先生与诺修斯一起走出书店，向着有轨蒸汽车的方向走去，“比如约你在某个时间点见面，喝喝咖啡，吃吃甜点，然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你，没想到恰好被你撞见，倒也省了这些功夫。”

诺修斯呵呵一笑，弗雷泽先生又接连问道，“那诺修斯，你今天起得这么早是要去做什么?”

诺修斯进入到“斯特女士”面包房，将采购清单递给弗雷泽先生后，跟斯特女士问了好，便要了两杯鲜奶咖啡以及两份火腿芝士面包。

“哦……原来是采购呢，我看看，大部分的商品都不一定能在店铺里直接买到呢，诺修斯你最好得直接去工厂找他们的负责人……”弗雷泽先生一边念叨着，一边拼命在脑海里思索，直到诺修斯端来咖啡和早餐之后，弗雷泽先生才彷似如梦初醒，笑骂道为什么诺修斯不提醒他付钱。

“没事，仅仅是一顿饭的钱”诺修斯挥挥手，也并不吧这些才价值8便士的早餐放在眼里，“弗雷泽先生在想什么?莫非您是想替我去采购?”

“如果今天我休息的话，我当然很愿意”弗雷泽先生停下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上面圈上一个个标记，“只是我这人并不怎么想欠别人人情。”

等标记完之后，弗雷泽先生露出笑容，“这样吧，诺修斯。等会你先花3便士坐有轨蒸汽车直接到西工业区，采购完电报机与通讯差分机后，不要急着坐公共马车，而是先找到当地的警局，虽然那边不归我们管，但凭借你的身份也能够轻易获取帮助——问他们当地的纱布、担架以及医用器械的直供工厂在哪里，一般直供给警局的往往不会掺劣质货；之后你就得发挥些演技了，装作上头来巡查的样子，先镇住他们的老板，然后你再趁机砍价，最好不超过2先令，把价值拉到最大，随后……”

等听完弗雷泽先生的一步步指示后，诺修斯突然发现，如果全部按照他所说的路线与方法去做的话，自己那30朗尼恐怕能省下不少。他立马对弗雷泽先生投去感激的眼神，后者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晃晃咖啡杯后，说道“你的有轨蒸汽车来了!”

……

诺修斯用手帕抹抹额头上的汗，依旧觉得热浪无法抵挡，天上连半片云朵都没瞧见，好像都被清晨时的凉风刮走似的。他只能把半高礼帽摘下，当作扇子不停在已经湿透的上半身扇风。

咕噜!他的肚子不断发出抗议的喊叫，诺修斯咬咬牙，在烟囱不断冒出黑烟、差分机工作时而发出巨大噪音的工厂前焦急等待，甚至他心里已经开始埋怨为什么就连一份送货证明都打印得这么慢?

大约十分钟后，诺修斯才收到这张梦寐以求的送货证明，根据弗雷泽先生的帮助与指示，除却一些因缺货而暂时延期的工厂外，诺修斯已经基本采购完毕，只需等待后续送货上门。而现在的他，最为紧要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嗷嗷叫的肚子!

在西工业区想找到吃的简直是痴人说梦，无奈之下，诺修斯就又只能乘坐有轨蒸汽车返回弓街，而很幸运，在弓街末尾的榛子花餐厅，由于天气炎热的原因，今日显得特别冷清的午餐场准备迎来一位弥补营业额的大吃货……

“嗝!”走在临近公园短暂歇息的诺修斯，突然打了个大响嗝，好在他及时的用手堵上嘴，不过他左看右看，夏天的树叶凝固在油腻湿漉漉的空气里，像是死掉一大半，整个公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身影，倒也不怕出糗。

诺修斯看着愈发凶猛的太阳，坐到高大杏树底下的长椅上，感受着略微腥热的风摇摆树叶噼啪作响的声音。

就在他的余角处，原先悠然坐在花池边，穿一袭破衣，戴一顶瘪帽的男子突然站起来，鬼鬼祟祟地朝他迅速走来。

破衣烂衫的青年一瘸一拐走向诺修斯，他两肩低垂，姿势夸张，做出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他碰碰帽檐，挤出一点可怜地微笑，“嘿!哥们，要货吗?”

“哦……什么货?”青年的第一句话就让诺修斯打醒警钟，诺修斯脑袋思绪如电，嘴里却慢悠悠地反问道，短短一瞬间，他就在脑海里得出几条结论。

货?

是鸦片还是吗啡?还是那种流通黑市里的热武器?

“在这种特殊时期不买点货怎么行呢？”青年朝他挤眉弄眼，表情有些猥琐，同时顺势拉开自己的外套，诺修斯一愣，青年的外套内部被掏开数十个口袋，每个口袋都用胶布粘贴住一把把木制握把、金属色泽的……击发枪。

倒卖热武器的军火贩子!

诺修斯咽口唾沫，搓搓鼻头来掩饰掉眼神里的紧张，尽管他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腋下摸去，但他也同样知道，现在贸然拔枪只会把自己往悬崖上推，必须趁着对方的危险性还没那么高，将其稳住。

于是，他顺着话题问了下去，“特殊时期?现在怎么就特殊时期了?是要打仗了还是怎的?”

他故意装出一副无知且好奇的样子，他明白这种军火贩子最喜欢什么都不懂但为了撑面子可以挥金如土的“绅士”，果不其然，青年立马摆出“你怎么还不知道”的表情，悄悄凑近诺修斯得耳边低语“现在的姆贝德，只要到了夜晚，就会有恶魔在街上游荡!为了您的安全以及家人的平安，您还不迅速购买一把?”

“恶魔?”诺修斯反问一声，轻轻瞥眉，“你说有恶魔就真的有恶魔?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我当然不会骗您，我可是有内部消息的!”青年拍拍胸脯，一脸的诚恳。

“内部消息?”诺修斯冷笑一声，“就你穿得这么破烂模样，居然还会得到内部消息?”

“当然啦!”青年似乎被诺修斯的表情与语气给激怒，左右确认无人后，他又悄悄在诺修斯的耳边，说道，“提供内部消息的这位阁下，恕我不能全说他的贵名，但光是他的职位就已经很吓人啦!这位阁下，他也是在弓街警局特殊行动部任职的!”

“扑哧”诺修斯差点没一声给笑出来，但他依然非常努力的克制住，“我有点感兴趣了，你能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青年的双眼瞬间爆射出锐利的光芒，“事实上，那位阁下其实透露得也不是太多，但最为主要的，是这些游荡的恶魔全都从一副石质棺材里爬出，他们越过高耸的白漫山脉，来到姆贝德，伺机狩猎那些在夜晚还不准备回家的绅士与小姐们!”

诺修斯瞳孔一缩，捕捉到“石质棺材”这个最为重要的信息，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牙关在不经意之间咬紧。

石质棺材?难道这就是羊驼管家设下的第二个谜题?

“你还有其他重要的信息没有?”诺修斯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臂，追问道。

这时青年露出得逞一般的笑容，故作神秘地开口，“我当然还有讯息，尊敬的先生。只是，看在我这么帮你着想份上，您要不买一把?”

“事实上，我也在帮你着想，”诺修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等到青年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他放在青年手臂的左手迅速施加力度，将其狠狠反扣在后背，而后用全身的力量压了下去，从枪袋里取出左轮手枪，抵在青年的后脑勺，怒吼道，“不准动!把手伸到身体外!我是警察，隶属弓街警局特殊行动部!”

当诺修斯报完名号后，青年的脸像是吃了只死老鼠那样可怕。

在公园里散步的行人见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诺修斯请求他们叫附近的街边巡察过来，他看着远处的巡察快步走过来，趁机压低声音对青年说道，“如果你现在将剩下的线索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帮你!”

青年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怂”字，在绝境之中得到一丝生机，他立马将剩下的线索全都哆嗦出来“没了！没了!警察先生!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将这条消息散发出去的!”

“谁?”诺修斯眼里跳动火星。

“我不知道!是一个叫‘斯温医生’的人，他找到我们这种在底层挣扎的劳工，给我们物资，让我们散步这个消息的同时倒卖军火!对了对了!”青年的眼珠咕噜咕噜转，“除此之外，他还认识一些非法印刷厂的黑心老板，似乎不断在印刷些什么鬼东西!如果您能帮我减轻处罚的话，我愿意去指证他们!”

想要煽动底层民众引发叛乱?制造舆论攻势?

“你见过斯温医生没有？”诺修斯接连追问。

“没有，没有!我都是跟他的手下碰面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很漂亮，但是心非常黑，是掌握幻书之力的人!”

诺修斯无法再度追问下去，街边的巡察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在简单的身份识别后，诺修斯将除却游荡的恶魔之外的全部消息全部跟巡察交代，之后，他们让巡察所在的警局发一份情况电报给驻守在那的特别行动部，等一切都办妥后，诺修斯离开公园。

噗通!噗通!

他心脏跳得十分剧烈，在不断收缩成一团，又猛地鼓胀，彷似整个身体都轻微颤抖起来。诺修斯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上面早已布满黏糊糊的汗。

终于……终于出现了吗?诺修斯思考着，目光即害怕又坚定。

如果自己能收到消息的话，那么其他三位编号人员恐怕也应该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得知消息的时间算不算晚，按照当初见面的情况来看，维尔利特的身份高贵，又是家族的千金，恐怕不会轻易接触到这方面。科斯蒂是秩序骑士团成员，跟自己一样也算特殊人员，极有可能已经获悉这一状况；而拉杰尔是贫民窟出身的少年，也是非常大概率已经获悉情况……

“难办呀”诺修斯挠挠头，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晚上会游荡的恶魔说不定就是真的，虽然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大面积的骚动，但谁知道明天与意外谁先到来呢?为了预防万一……

诺修斯突然想起伊珂丝提起的训练场，地址就在佐兰奥街3号，他边问路边迅速赶往，最后他停在数栋占地面积超大的建筑群面前，虽然墙壁略显斑驳，但依旧阻挡不了它的地位“姆贝德国立体育馆。”

这是面向全社会开放的体育馆，不仅有诸如篮球馆，足球场地，以及游泳馆外，还有给民众开放的射击训练场地。由于北方大陆战争的关系，政府规定至少每位民众都得学会关于枪的知识，至少如何装弹与开枪。

来到射击训练场地，诺修斯出示自己的徽章，稍作验证之后，他就被服务生领到一块封闭且单独的小靶场，这是专门向警察部门开放的特殊领域。

服务生向诺修斯简单介绍“标靶操纵装置”后方才离去，诺修斯大吐一口气，在装置上面扳下“10米靶”的扳道，随着机械的运转，标靶缓缓升起。

诺修斯将领取的四十发黄泽黄铜子弹逐一拆开，随后退壳弹巢，将所有子弹全部一一解下。

“啪啪”诺修斯将自己的子弹逐一立在木桌上，将黄铜子弹填入自己的弹巢内，这次他没有留下误击发位，而是整整六颗子弹全部填满，等到装填完毕之后，他一抖手腕，用拇指滑转一下转轮。

“啪嗒!”

随后他从新把枪装回腋下枪袋，幻想自己以最平常的着装走在大街上，模拟着若是突然遭遇危险接下来的防卫拔枪，必须要以最平常的打扮进行练习。

突然，他迅速从枪袋拔出手枪，过程耗费两秒左右，双手握直手臂与肩部保持水准线，他没有急着消耗子弹，而是在小说里看过关于开枪的一些基本常识，比如三点一线、后坐力会让子弹略微上浮等等。

他不断的收枪，拔枪，瞄准，循返往复，目光一丝不苟，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这还不够，恶魔十分强大，生命力十分旺盛，不是一枪就可以解决，你非常容易死……来施加自己的精神压力，以此来逼迫自己不断产生动力。

反复的练习之后，就连时间的概念都被抹除得干净，诺修斯额头布满汗珠，短暂的休息过后，他再重复刚刚的流程，拔枪，瞄准，随后扣下这第一发扳机。

“砰!”他手臂抖了一下，身体略有后仰。

很好!拖靶了……

但诺修斯也没气馁，继续重复的之前的流程，只是这次他多了扣动扳机的步骤。

砰!砰!砰!

每次的扣动扳机都在为他增加经验，凭借着这股摸索，接连打完弹巢里六颗子弹后，最后两颗终于命中标靶。

还算有进步……诺修斯喘口气，退壳弹巢把弹壳抖落之后，“当当”落地声的同时，他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黄铜子弹装填，活动下酸痛的胳膊，诺修斯又开始重复之前那套枯燥的流程。

枪声传响，标靶颤动，诺修斯开始对准中靶的感觉逐渐有些经验，他开始追求精度。他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休息，在训练场耗费将近一个下午，他把领取的四十发黄铜子弹全部打光后，这才大大的喘上一口气，扳下操纵装置的“结束”扳道，自己也做好离开的准备。

跟今天上午出门一样，三发黄铜子弹，两发猎银子弹，预留下误击发扳位，诺修斯拍拍身上的烟尘，与下来进行打扫的服务生擦肩而过。

他乘坐佐兰奥街的有轨蒸汽车，在傍晚六点前顺利回到西西弗书店。

“我回来了。”诺修斯推门而入，得到回应的却不是丹安的“埋怨”，而是略带沧桑的属于男人的嗓音。

“哟，诺修斯你终于回来了”弗雷泽先生点点头，举起自己手上刚刚调制好新饮品的瓷杯。

“要来杯提神醒脑的柠檬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