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主教离去后，诺修斯拍拍自己的额头，确保脑袋里面不再有浑浑噩噩的感觉后，大大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看起来你似乎还有点不舒服。”兰德从烤箱里取出刚刚烤好的松饼，放置在桌面，酥嫩的香气飘散在房间。

“不，我感觉很好，兰德警官。”诺修斯摇摇头，看向窗外昏暗的走廊，“我是在想成为译稿家好还是成为遣返者好……”

“从两者的利害关系来说，其实都差不多，”兰德先捏起一块松饼，他一般下午饿得比较快，需要补充掉能量，“译稿家虽然看起来很受人们的尊重与认可，但如果尝试翻译幻书的话，就相当于拿自己的精神抗性去与幻书‘交易’，也就是拿自己的精神抗性去削弱神性的侵蚀。刚刚那样的痛苦你也尝试过了，不过你放心，这毕竟是第一次而已，后续再进行尝试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说得我很喜欢受虐一样……”诺修斯瘫软在沙发上，回想起折叠空间巨蛇与黑龙跟“触手”的战斗，虽然那样的场景确实很壮观，但疼痛也依旧记忆犹新。

“当然，译稿家也不一定绝对安全。”兰德的话顿时让诺修斯感到兴趣，立马坐直看向兰德。

“根据许多的报道与治疗显示，译稿家虽然不会发生迷失遣返者这样的情况，但在他们的晚年，通常都会遭遇神秘且诡异的不幸。”

诺修斯表情立刻沉重下来，“什么样的……不幸?”

兰德眯起眼，“像你之前笔记里记载的那样，或者类似的。”

诺修斯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好了，我想你也清楚保密契约里规定的内容了，现在我跟你谈谈我们编号008小队的人员配置。”

兰德再度拿起烟斗，往里面填装烟丝。

“编号008小队里，正式的遣返者只有我和馆长两人。但如果要调查编号事件的话，我，古德温以及未来的你总共三人。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位秘书加医护人员，就是伊珂丝，你别看她年纪小，实际上她技术十分不错。”

“技术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倒是有点怀疑你们雇佣童工……”诺修斯补了句，眨巴眨巴眼。

“由于我们调查探员的时间飘忽不定，因此我们还配置一位厨娘，如若必要时，我们可以在厨娘的家里进餐，当然，餐费以员工餐打折，大概是5便士一顿，实际上很划算。馆长负责008小队内部的财政状况，以及各式各样的资料处理，如果你觉得还有什么不懂的话，你可以去问她，她会很乐意给你解答的。”

“除却三位调查探员以及馆长，其他人都是拥有轮休的，每周日休息一天。所以一般我介意周日自己带饭，以免案件繁忙，落到没饭吃的地步。至于我们三位之间，”兰德笑笑，“由于规定每天至少得有两位调查探员在岗，因此想要休息的话，你得与我和古德温轮休……”

诺修斯听到兰德意味深长的语气，往后缩了缩脖子，似乎觉得刚为新人的自己要被前辈给压榨了……

“说起来，如果你愿意往译稿家这方面发展发展的话，说很容易被记上头等功劳的，这样的话，恐怕不用个三两年，你就可以节节攀升。”

“往译稿家方面发展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我就更容易成为遣返者了?”诺修斯吃下一块松饼，想了想。

“事实上，这是很难做到的。”兰德轻笑着摇头，似乎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天真，“译稿家虽然拥有着十分强大的精神抗性，但你要知道，精神抗性是固定的，是会衰变的，许多译稿家可能终生只能翻译一本幻书，而等翻译成译稿后，你可能就失去成为遣返者的资质，到那时就已经晚了。”

兰德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灌在诺修斯头上，按照兰德的话来推测，《狮心》带来的折叠空间就是自己的精神抗性吗?可这精神抗性未免也太真实了吧……还是说，《狮心》就是一本幻书，而这所谓的折叠空间，就已经代表自己是遣返者了?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诺修斯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犹豫了下，还是向兰德提出这个问题。

听完之后的兰德先是愣了愣，随后疑惑地摇摇头，“很难，很难，难得像是你能同手同脚一起吃饭这样难。我这么跟你说吧，遣返者还是译稿家，你只能选择一条路，并且一旦选择之后，你就无法再尝试更换，一旦你脑海里形成折叠空间后，就很难进行翻译幻书的能力。”

“这样啊……”诺修斯不甘地闭上嘴，可他心里任然没有放弃，他决定找个时间去问问馆长，看看能否会有些意外收获。

“至于我们调查探员的工作，”兰德揉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了，“跟你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调查警局转交给我们的编号案件。但除此之外，若没有案件，你就会变成神恩侦探事务所的一名私家侦探。”

“嗯?这是什么操作?”

“就当是对队员的额外补贴了，如果接到案件后，会选择进分配，如果只有一人接受，则赏金全部归那人所有。如果有一人以上，就开始进行人数分配，以此类推。”

“好了，我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我给你开份证明，你等会去找到馆长，她会指导你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与任务，你就听她的就行。”兰德从办公桌底下搬出一台打字用差分机，放到桌上。

“我得赶紧去接我女儿咯，她现在可厉害了，凭排名第二的成绩考上姆贝德国立公学，给我省下不少钱呢”谈起自己的女儿时，兰德的嘴角开始带有淡淡的微笑——自豪与骄傲并存。

“哇，这实在是了不起了”诺修斯小小惊呼一声，能够凭成绩考入姆贝德国立公学，至少也得在全市排上前十名呢。

兰德打开差分机侧面，灵活地把打孔带安装在齿轮上，随后他坐在椅子上，用脚踩动踏板，启动打字机，然后握住摇柄。

随着手柄被摇动，指针在字母拨盘上来回运动，打孔带一点一点送出来，平整的铺在纸筒上，往复来去的印刷滚轮发出让人欣慰的微细咔嗒声。

“好了，就这样吧。凭借这份证明你就可以让伊珂丝带你去武器库进行装备，还有领取工作礼服——当然，你得先去馆长向她报道，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第二个我。哦还有这个，”兰德把打印出来的证明盖上印章，随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黑卡一起递给他，“这个就是钥匙，你得好好保管，不能丢了。”

随后两人在公寓的门口边分别，兰德急匆匆喊住一辆马车，随着马轮滚动，他离诺修斯越来越远。

诺修斯刷开下方的报警装置，穿过翻转门，回到神恩侦探事务所。

“哟，诺修斯。哦，不，我应该叫你同事了。”古德温摸摸自己的络腮胡，他此刻已经清醒，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时从桌面上拿起一块芝士披萨。

伊珂丝趴在沙发上，正晃啷着双腿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诺修斯稍微凑过去一看，发现这小家伙居然在玩数独，只是分明能一眼看出来的题目，到她这里，却成了需要冥思苦想的地步。

馆长依旧坐在办公椅上，只是这么一大只猫像人类那样戴着眼镜查看文件，这总让诺修斯感到一阵阵的出戏。

诺修斯来到馆长的身边，将证明放在她桌面，站在她一旁，静静等待发落。

“兰德那家伙又把这些工作推给我了?这家伙，总是这么懒”没想到馆长看到这份证明后，脸一下阴沉起来，连同诺修斯也受到影响，站在一旁如何是好。

“对了，新人，你知道兰德去哪了?是准备去赌场赌博还是去买色情杂志了?”

馆长语出惊人，一下子就把兰德在诺修斯心里的完美形象噼里啪啦打碎，没想到兰德警官居然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好像也没错，兰德警官都三十多岁人了吧，十指上都没有佩戴戒指，这点同为男人，诺修斯还是颇为理解的。

“兰德警官说……他要去姆贝德国立公学去接他的女儿，看他那样似乎有点着急，我就没怎么追问他……”

诺修斯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等他说完，整个神恩侦探事务所就陷入一片死寂。

“诺修斯，你可真笨，像个笨蛋那样。”伊珂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颇有些不怀好意与看热闹，说完之后，她还对诺修斯做了个鬼脸。

诺修斯满脸的黑人问号，如果这个世界会诞生表情包的话。

馆长叹口气，反问道“兰德他真就这么说的?”

诺修斯诚惶诚恐地回答“是”与点头，馆长听完之后沉默片刻，以告诫的口吻回答，“你还算做得对，至少没有去问他原因，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就按照这次这么做。”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身份徽章以及警局身份牌。回来之后，我再跟你讲接下来的任务与安排。”馆长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可反倒这样，诺修斯却更加疑惑了。

“诺修斯，在神恩侦探事务所有几个不成文得规矩，你得注意。”古德温把诺修斯带到镜像姆贝德，亮黄的灯光下，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巨长。

“所长这里，有点问题。”古德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诺修斯就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其实，所长的女儿与妻子都死了，我听他的心理医生说，由于妻女的死亡对他打击太大，因此他现在老是出现幻觉，总是觉得妻女都还在，只是她们不能经常回来，当然，由于他是遣返者的关系，病发的概率不会很高，也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

“这是第一，如果兰德病发的话，就是发现他的谈话与举止关联到他的妻女之后，要尽量的配合他演戏，不要再让他受打击了。”

诺修斯先是一愣，随后嘴角轻轻上扬。

“第二，在神恩侦探事务所里，不能喝酒。”

诺修斯原先想提问，但看到古德温严肃的表情后，还是断掉这个念头。

“至于第三点，你就要稍微注意，”古德温的眼神变得复杂，“在编号008小队里，不能探究每个人的过去以及秘密。按照兰德的话来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碎过心，谁都活得不舒服。”

他顿了顿，“既然这样，就不要多去打扰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