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馆长，我已经考虑好了。”诺修斯点点头，见对方没有邀请自己坐坐的打算，心里泛出一丝苦笑，总觉得这样的“侦探事务所”真的会有案件吗?

“啦啦啦啦～我尊敬的所长回来啦，嘿，那边那位叔叔，所长回来了，就在查尔珀街3号的公寓里。”

叔叔?!

我有这么显老吗……

诺修斯嘴角短暂抽搐，但见着这是十一二岁小女孩说的话，他也只能心里念叨着“厚德载物……厚德载物”压下心里的怨念。

诺修斯跟着伊珂丝，伊珂丝嘴里轻轻唱着他从未听到过的歌谣，一边轻轻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像只轻盈的蝴蝶。她推开这扇翻转门，在一个装有警报差分机的按钮上，输入字母与数字的密码。

“其实想要进出入的话刷卡就行了，只是我的黑卡今天忘带了，这才得输入密码……哦对，我跟你讲喔，古德温那傻大个上次就是忘了带卡结果被困在镜像姆贝德足足半天呢，哼，那傻大个还不让我到处乱说呢，他居然怕丢脸哈哈……”

伊珂丝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走在金属栅栏格的煤气灯灯光下，亮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削得瘦高。

“你刚刚说的，‘镜像姆贝德’是什么意思?”诺修斯捕捉到关键词，问道。

“就是这里啊。”伊珂丝指了指，在走廊的另一端，一道“街道”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恍然间，诺修斯像是回到那道自己最为熟悉的弓街。

酒馆里不时传来高谈阔论与呵斥谩骂，还有像阿伦商场这样的大型商场在肆意播放他们的广告招牌；商贩们将手推车停在街道两端，家庭妇女与礼帽绅士也会在一辆手推车上挑挑捡捡，甚至在街道的尽头，还有一栋高约近五十米、哥特式与经过本土化改造的浓缩型教堂矗立着。

“这里确实是姆贝德，只不过是镜像姆贝德。”伊珂丝带着诺修斯来到公寓，没想到兰德已经在门口等候，他悠闲着吐出烟雾，散发出清香的薄荷草味道。

“我看伊珂丝要来找我，就猜到应该是你来了。”兰德笑着摸摸伊珂丝的头，他张开粗糙的手掌，空白一片，但手掌一翻转，掌心里就突然出现一颗兔头糖。

“走吧，我们上去聊吧。”目送着伊珂丝的远去，兰德点点头。

“我没想到，这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诺修斯脱下礼帽，他只坐在沙发的前端，这样他就能一直保持挺直腰背的姿势。

他更没想到，兰德的公寓会布置得这么……少女心。

茶几与沙发在颜色挑选上就已经偏向暖色调，多数为粉色与紫罗兰色，放置在客厅的办公桌上，还有数个缝纫技术极好的布偶与玩具。兰德让煤气灯恢复工作，身后的墙纸上退色的玫瑰任在怒放。

“放轻松，既然你觉得加入余烬者，这些秘密你是必须得了解的。”兰德拍拍他的肩膀，重新往烟斗里加了些烟丝。

“如果你刚刚稍微细心一点，应该能看见街道墙壁上挂着两个教会徽章。”

“是，一个是余烬者组织的徽章，另一个是机械匠神教会的徽章。”

诺修斯想起这两个徽章的样子

很惊讶的是，余烬者的徽章正是诺修斯之前看到格兰妮·贡勒那副雕塑的模样，只是徽章多点缀了些血液与白雾。

机械匠神教会则是一位手持螺丝与扳手的白须老人，正在修理面前一座精致纹路的差分机，老人面容慈祥，但眼角却分明点缀一滴泪。

“事实上，这片叫做‘查尔珀特区’的街道是镜像姆贝德计划的一部分，由余烬者组织与机械匠神教会联合打造，王国政府也参与其中。在目前这个阶段，仅仅向内部成员开放。其实，如果换个名字你可能更容易理解一点。”

兰德顿了顿，“……避难所。”

“要防治住‘那鬼东西’。”烟雾从兰德微张的嘴里开始渗出，渐渐将他的脸给遮笼，透出虚渺的感觉。

“好了，回到正题上。按照规定，你得在这两份合同上签名，此外你还得签署由三方组织制定的保密契约。比起合同来说，保密契约更为重要。”

兰德从办公桌的抽屉抽出两份统一格式打印的合同，递给诺修斯让他检查后，自己再抽出一份更为古老式样的羊皮纸，兰德拿小刀割裂自己的食指，边念叨着浓重卷舌音的咒文，边用鲜血书写着什么。

诺修斯一看，这居然是自己最为熟悉的“拂萨菻语”。

诺修斯仔细浏览起合同，上面的内容兰德大部分也都已经讲过，出于对对方的信任，诺修斯只能匆匆看上一眼就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按照常识，这两份合同通常会留一份在自己手上。

而这边，兰德也用自己的鲜血完成了“仪式。”

“这份保密契约最重要的一点，是针对于镜像姆贝德计划。如果你完成了5年劳动期限后，不选择继续续约的话，选择就此退休，契约里的幻书之力会自动磨灭掉你对于这里的一切记忆，但仅仅是磨灭镜像姆贝德的记忆，不会牵连到其他。”

“并且，签署这份契约以后，你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到总部里进行登记，进行检测，确保你没有故意泄露机密，当然，此项条款也对余烬者生效。”

兰德摩挲着烟斗，双眼眯成一条线，眼神意味深长。

“这就是我所说的保密契约。”

诺修斯只犹豫了下，在废纸上试了试钢笔，就在两份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诺修斯·迪斯瓦德”。之后，他也学着兰德的样子，在大拇指挤出几滴血后，在羊皮纸上留下自己的血液指纹。

从现在开始，自己就算迈出第一步了。

羊皮纸突然发出炫目的光，点点光芒弥散，刺得诺修斯睁不开眼。

等到光芒退散，兰德站起身，右手伸向诺修斯，说道

“欢迎你，诺修斯。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成为神恩侦探事务所的探员”，兰德语气平缓而幽默“即余烬者姆贝德分部编号008小队的队员。”

“很荣幸能认识您，队长。”诺修斯微笑着替换新称呼，握住兰德的手。

“不，队长这个称呼就算了吧”兰德挥挥手，“你可以叫我所长，我喜欢这个称呼。或者直接就叫我兰德警官，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温暖。”

“说起这个”诺修斯想起当初与兰德的第一次见面，“您那时候为什么自称是弓街警局特殊行动部的人?”

“事实上，余烬者组织这个名称对于外界只是个组织名字，编号小队也仅仅是内部人员才会明白，因此我们就需要一个外界普遍都认可的称号或者是包装，”兰德取出由王国政府与警察部门共同签署的法案，“恰好，警局就是个十分完美的包装。”

“在编号008小队里，真正的遣返者只有我和馆长，由于编号事件比较少，遣返者也比较少，在余烬者组织管理的区域里，总共也只有9个，分布在三个区域里。”

“跟你讲一下大致情况与工作内容，”兰德的湛蓝眼眸在昏暗环境里，显得格外深邃，“在姆贝德像我们这样的组织还有另外两个:机械匠神教会设立的‘隐面人’组织，直属于中央国家安全部的秘密警察部门‘契卡部门’。按照姆贝德的城市大小，分为九大区。我们余烬者组织就是负责‘东区’、‘大学城区’、以及‘白教堂区’这三块极大的区域。”

兰德苦笑了声，“因为负责的区域比较大，我们不得不与当地的警局合作，在每个警局设立不同的特殊行动部。碰到匪夷所思以及超自然案件，会根据案件的严重程度进行编号，转入特别行动部。而在我们负责的区域，就会出动当地的编号小队，为了预防教派之间的冲突，对外宣称时，我们都说XX警局特殊行动部。”

“哦……”诺修斯想不到什么要继续了解的话题，但他突然想起万象之神教会不也在姆贝德进行传教吗?为什么不见他们设立的组织?

没想到兰德听完之后一下子沉默下去，正当诺修斯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出话后，他却突然开口，“万象之神教会不需要设立组织，因为这群家伙……掌握着比拳头与枪杆子更加致命的武器。”

诺修斯一愣，从这句话里他听出了火药味。

“他们的信徒分别有在各个大学的教授或讲师，或者各大报社的老板或者顶尖记者，以及颇有身份地位的科学家，生物学家等等……还有聚拢在埃达三世陛下的身边。换句话来说，他们最擅长舆论攻势与权力压制，武力?他们才不擅长!”

诺修斯看着愠怒的兰德，最后还是决定把马洛里教授想邀请自己的事情说了出去。

“你没同意是对的，”兰德吮了一口烟嘴，“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实际上在跟余烬者组织接触，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因为……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