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席轩厉声喝道，“季远！我们来做个交易！”

季远的手停在苏蕴乐身前，掌沿带动她的头发。

“交易？”他淡淡地说道，“你一个一年门生，现在处在任由我宰割的局面，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

“但你还是停手了。至少说明，你对我说的话，还是有点兴趣。”

“我只是好奇而已。”季远说道，“好奇你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凭什么要让我停手。”

“我的条件，是‘未来’。”

“哦？”季远眉梢一挑。

“苏蕴乐不是听风阁的人，你大可不必对她下手。而如果你放了她……”席轩顿了顿，“以后你落到我的手里，我可以给你承诺，保证有一次机会，放你一条生路。”

季远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

“小子，有能力实现的才叫做承诺，没有能力实现的就只是吹牛罢了。你不过是个垫底的一年门生，哪怕留在听风阁内也大概撑不过三年，放在江湖上就是个无名的小混混。更何况你今天就要死在这儿，死在我的手下，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你到底有什么勇气，给我这样的承诺呢？”

“莫欺少年穷啊。”席轩说道，“你看我现在这样……”

“一身肥肉？”季远嗤笑。

席轩满脸不忿：“不是肥肉！这叫壮实！壮实！”

“恩，壮实。一会儿杀你的时候，大概都得多砍几刀吧。片成一片片的肥肉，就像是凌迟处死一样。”季远说道，“无论哪种死法，你今天都注定要丧命的。‘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话虽不错，但前提是少年未来的成长会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席轩啊，你们的今日死在这里，时间永远定格在少年时分，再也无法成长，所有的可能都归于虚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莫欺少年穷’呢？”

“想知道原因吗？”席轩忽然笑了，伸出紧紧握拳的右手，“就凭我手里的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你确信足以打动我？”季远反而有了一点兴趣。

席轩的五指缓缓张开，季远也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和自己谈条件的少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当席轩五指完全张开后，季远却发现，他的掌心竟然……空无一物。

那一瞬间，季远的身后，本应瘫痪在地的陆灏陡然爆起，掌风霍霍，奋力拍向季远的后心！

季远却面不改色，随意地向左边挪了半步，便让陆灏暴起一击完全落空。他嘴里还说着：“原来是这样啊……可惜，陆灏中毒之后，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他仍然面对席轩，没有回头，但准确擒住了陆灏的手，自己的左手手肘向后，狠狠地撞在陆灏的胸口。

陆灏口吐鲜血，倒下。

“可惜了，陆副堂主。”季远的话里带着讽刺，“聚气这么久不容易吧？当然可惜的是，席轩没有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啊……”

话音未落，季远眼前一花。他陡然一惊，已经被那清寒的少女扑进了怀内。

秋寒！

秋寒已经将自己后背的要害完全暴露给了季远，但她的眼神中是不管不顾的疯狂，双手紧握短剑，瞄准季远的小腹刺了进去。

这是“图穷剑法”之意，但那决死的程度，又早已超过了“图穷剑法”本身。她这死命一击，必须不留后手，必须毫不犹豫，才能让出剑的速度到达自己的极限，才能让出剑的狠厉到达自己的极限。

剑尖刺破季远的衣裳，触碰到了他小腹的皮肤。只需要稍稍划破，剑身上的毒药就会缓慢浸入。

席轩哈哈大笑：“季远，在我们平日里看的话本中，废话太多的坏人最后都会死于话多呢！”

但是季远腹部肌肉向内凹下，竟生生地让秋寒刺了个空。

秋寒一怔，正要继续推动短剑，季远左手食中两指如钳，夹住剑身。微一用力，薄薄的剑身便断成两截。

秋寒心中一凉。武器已失，要害暴露。季远抓住她的后行，用力掷出。他用上真力，秋寒人在半空竟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再度重重地砸在墙壁上，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前赴后继的两轮袭击均被化解，席轩脸色苍白。季远笑问道：“如何，我这个反派，因为话多而死了吗？”

席轩没有说话。

“不过，仅仅从同伙轻微的举动，就判断出他们要蓄力发动袭击，于是用言语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这一份随机应变，也算是不错了。你的表现，倒不像是一个垫底的门生。”

“所以啊，我早就说过了，那个榜单一点都不合理。季堂主，你也是听风阁的先生，不如我们来探讨一下这个教育制度应该怎么改变吧？你看，把一个你眼中的优秀门生逼得垫底，这绝对是体制出了问题……”

“胡言乱语是没用的，拖延时间也是徒劳。你没有未来，没有可能性，也没有可以与我交易的筹码。再见了席轩，你是个有趣的小伙子，我会最后杀你的 。”

季远说完，再度劈向苏蕴乐。

软剑忽然而至，像是被惊醒的冬眠的蛇，露出獠牙咬向胆大包天的惊扰者。季远一惊，急忙缩手，软剑几度环绕，竟是紧追不舍。季远无奈退后数步，这才见那扬起的软剑重新落下，安静地躺在地上，归于沉寂。

季远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淡淡的伤痕。他再看向前方，软剑的剑柄握在孙敏燕的手上。孙敏燕半跪在苏蕴乐的身边，头深深地垂下，也几乎处于丧失意识的半昏迷状态。但片刻之前，确实是她挥动软剑，保护了苏蕴乐。

在这种状态之下……还能挥剑？

季远想起了一件事……为了证实，他再度试图伤害苏蕴乐。可就在他动手的瞬间，也不见孙敏燕有什么动作，软剑的剑尖豁然抬起，虎视眈眈。

“竟然……竟然是这样。”季远忍不住赞叹，“孙师妹，你竟然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下，使出了这套剑法……”

“剑……剑法？”席轩一愣。

“呵……‘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季远握拳，“这套剑法的名字，叫做‘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