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到暖阁的时候素玉正在喝茶，回头看见黛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奇怪的放下了茶盏问道：“黛黛，你怎么了？”

黛玉傻傻的坐了一会，直到素玉大喊一声，才总算回过神来。“姐姐？”

“黛黛，你怎么了？”怎么变得傻乎乎的？

“姐姐！”黛玉像才见到素玉似的，直勾勾的盯了她半天，才幽幽道：“姐姐，我们不住这里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吧，回苏州。你不是没把老宅卖掉吗？我们回去，然后过我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黛黛？”素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抽痛。她可爱的妹妹，怎么变得这么没精神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去见老祖宗了吗？为什么好好地说这些话？”

“老祖宗？”黛玉的眼神逐渐清明，脸上现出怒色，“什么老祖宗，她根本、根本是······反正，姐姐，我们回家吧，回苏州老家。刚好行李也没全拿出来，我们收拾一下就走！”说着起身就要叫雪雁。

“等等，等等！”黛黛怎么这么激动，那个老太婆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居然孝顺的黛玉这么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清楚！”

“姐？”黛玉不想说，但看素玉的表情，她就知道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无奈的叹口气，“这可是你自己想听的，听了别太生气啊！”

“你说！”素玉点头答应，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而且适合自己或是林家有关，否则以黛玉的性子，不会这么生气。

“姐姐，我不是说要和老祖宗说要自己开支用度吗？”

“是啊！不顾我想老祖宗不会答应的！”素玉不在意的挥挥手，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一个月的用度，那能有多少！

“老祖宗是没答应！”

“我就知道！”素玉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看的黛玉一阵火起。

“可是老祖宗说我们不会保管银子让我们把银子交给她！”

“什么？”素玉惊叫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黛玉。

“很过分对吧！”黛玉气得眼睛都红了，“那是我们的东西，老祖宗居然说我们年纪小就要拿过去，说是保管，但连什么时候还给我们也不说！”

素玉沉默不说话。其实黛玉说的她早就猜到了。黛玉很善良，所以注定了她斗不过贾母那只狐狸。让她惊讶的是贾母居然连装一下都不装，就这么让她们把钱送给她。瞧瞧，连黛玉这么没心机的都觉得她不怀好意了，她到底是没把她们姐妹放眼里，还是笃定了她们没地方去只能依靠她了。

“姐姐，姐姐！”黛玉很是不满，姐姐怎么又出神了！

“啊？什么？”

“姐姐，你到底听没听我在说话？”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姐姐有不好好听自己说话，觉得很委屈，黛玉眼里一下水光涌现，讨厌，姐姐都不关心自己了，都不好好听她说话！

“黛黛，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当然有听你说话，是老祖宗要我们拿钱过去给她保管嘛，姐姐只是，只是太惊讶了才没回过神。好黛黛，原谅姐姐好不好？原谅姐姐吧！”素玉慌了手脚，黛玉居然被自己弄哭了？这一认识吓了她一跳，自己，让家人伤心了？心痛的快无法呼吸了，素玉只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姐姐，姐姐，你、你哭了？”黛玉惊讶的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坚强能干的姐姐，哭了？惊讶之后就是惊慌，黛玉简直无法原谅自己，自己为什么要闹小性子，为什么为点小事发脾气，明明姐姐最近已经很累了，自己还那么不懂事！“姐姐，对不起，你不要哭了，是黛黛不懂事，你别难过啊！姐姐！”

哭喊声让素玉愣住了，哭？她哭了？她摸摸脸，真的湿湿的。自己，真的哭了？看着黛玉惊慌失措的脸，素玉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可笑！

真是，自己居然这么丢脸的哭起来了。还真是变脆弱了啊。当初被那个所谓的父亲背叛时，自己也就难过了那么一点点，好吧，是很多点，但也没丢脸的哭啊。今生就跟不用说了，除了做点戏需要之外，自己还真没哭过（婴儿哭也是让自己不要太另类，装的）。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哭出来了！果然是最近事情太多了，脑子抽了！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啊。不过，看看黛玉紧张的样子，其实偶尔哭一下，也没什么的，不就是掉点眼泪吗。我妹妹还天天哭呢！

“好了，黛黛，我没事了，你就不要自责了！”

“真的？”黛玉怀疑的看看她，直到确定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脸上也没有不高兴，这才呼口气，放松下来，“姐姐，你吓死我了！”

这么一打岔，她也就忘方才那银钱的事。可她忘了，不代表素玉也忘了，“黛黛，你刚才说，老祖宗说我们年纪小，要帮我们保管钱财？”

“可不是吗？”黛玉一说起这事，小嘴就嘟了起来，“还有二舅母，一直说什么这是为我们好啊，我们要孝顺，要听从老人的话，还说什么我们年纪小也用不到，没得放在身边不小心让人骗了去。姐姐，你说这算什么话啊，我们住了这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歹人？就是骗了，那也是贾家的人，二舅母这个当家的难辞其咎！”

“黛黛！”素玉喝住她，“说话这么不能没分寸！”看眼周围，“现在不是在家里，难道你忘了三年前的事了，你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止要掀起多大的波浪来！”

“我也是实话实说！”黛玉明显不服气，但声音，还是小了很多。

“我知道！”素玉看她小包子模样，好笑不已，真的好可爱啊！

“你知道？”可是你还这么若无其事的？黛玉惊呼一声，彻底的懵了。

“你哦！”素玉失笑出声。其实，黛玉还是很聪明的，现在她知道了贾母不怀好意，保不住就真的缠着自己要回苏州，倒是自己可拦不住她。最了解自己的素玉想想自己面对了黛玉的眼泪攻势，不出一个时辰，自己准得投降乖乖听她的话。但要是回去，江南盐道半个月前进行了一次彻查，差价灭族流放边境的人甚多，虽然没人知道账本是自己偷的，但要是有人把这笔账归在父亲身上呢？万一真要是有寻仇的来，自己，可还保护不了黛玉啊！

“黛黛，你先冷静下来听姐姐说！”现在也没人在，先告诉黛黛一点真相，打消她回去的念头，“姐姐告诉你，我们现在不能离开贾家！”

“为什么？”黛玉一听就叫起来了，为什么要留在贾家。当初自己就不想回来。是姐姐硬要这么做，还哄着自己说老祖宗会疼她，可现在看，这根本就是骗人的，老祖宗想谋她们的财产呢，这样的外祖母，这样的虎狼窝，为什么她们不可以离开啊！

“黛黛，你听我说！”素玉按住蠢蠢欲动的黛玉，正色道，“你听我说！”

“好，你说！”被她严肃的样子震住了，黛玉安静下来，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素玉要说的话，很重要！

“其实，”舔舔干涩的嘴唇，素玉艰难的说道，“爹爹不是病逝的，是被人，被人刺杀伤重而亡的！”

黛玉听到前半句时已经愣了，再听的后面的话，彻底的傻住了：“爹爹，是被人刺杀······”

“是！”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黛玉吼叫着看素玉，“你怎么能把这事瞒着我？”

“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还不是平添伤心而已！”

“那也该告诉我！为人子女，却连父亲的真正死因都不知道，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告诉你了然后让你天天哭得更伤心吗？”毫不示弱的瞪回去，素玉突然闭上眼，“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忍心看你难过！”

“······”

“黛黛，我不是故意瞒你！”素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编出这么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她心里也很犹豫，但是现在回苏州真的很危险，待得当今的皇帝真的能手握大权了，她一定会把所有真相告诉她。向她负荆请罪。“记得父亲生病的那晚吗？”

“就是那晚受了伤？”黛玉想起自己第二天醒来才得到消息，赶过去看父亲时姐姐那故作坚强的表情，“姐姐！”当时，姐姐一定也很害怕吧。可就是那样，还是很坚定地笑着告诉自己，父亲一定会没事的，这样的姐姐，为了她操了很多心吧！

“是，那晚王大夫就说了父亲情况不太好！”但如果能找到好药多休养，也可以好起来。“后来我一直劝说父亲好好休养，但是爹爹不听，每天还忙着衙门的事！”为了那本私帐劳心劳力，怎么也不肯好好休息，简直拿命开玩笑。“终于，爹爹就熬不住了·······”是自己熬不住了，在这样下去，自己真要少个爹了。居然连贾敏都安排好了，真的想死啊。自己一份迷药，直接送走了他。“后来怕你伤心，我和云叔商量了一下，就瞒了你！”云叔对不起了，不过黛玉的眼泪实在太可怕，我受不住啊！

“云叔也知道！”黛玉恍然大悟，也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了！

“是！”素玉心里发虚，看着黛玉，自己变得是不是太过了？不会啊，很让人相信，紧紧遵守半假半真的原则，应该不会惹人怀疑的。

“是谁，是谁刺杀的爹爹？”黛玉稳稳神，问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到底是谁和爹爹有深仇大恨，要派人暗杀爹爹？

“是爹爹官场上的敌人！”素玉轻描淡写的想要揭过这件事，即使不得已要把事情说出一半来，她还是希望，黛玉能保持她纯真的个性，不要被仇恨遮住眼睛，这不值得，也没有必要。“就在半月前，那些人因为贪污受贿，已经受到了他们该有的惩罚了！”

“你说谎！”黛玉想起来时姐姐的坚定，那时候，姐姐就是怕有人会害她们才一定要住进贾家的吧。以贾家的势力来说，只要住进这里，她们也就安全了。但是如果真的如姐姐说的，那些人都已伏诛，那位什么不许自己回去？只有一个解释，那些人，还有人活着！”如果真的已经都得到惩罚了，你不会阻止我回家的，因为你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刚才她说起老祖宗的打算时，她表现的并不惊讶，像是，早知道了似的。

“·······”

“姐姐！你不能在瞒着我。不然我就离家出走！”黛玉很知道素玉的底线是什么，今天，她一定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是还有些漏网之鱼，你想那些人伏诛了以后，他们的家人不会把怨气撒在我们头上吗？”素玉无奈极了，有时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啊！要糊弄过去，好难！

“明明是他们先做的孽！”黛玉不服气，凭什么最后还敢怨她们？

“有些人的道理是讲不通的！”否则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堕落，有人死不悔改了！

“······”沉默半响，黛玉稍稍理顺了自己的思路，“所以，我们现在一定的住这里了？”

“嗯！”

“·······那钱怎么办，真的要给？”不服气啊，明明是爹娘留给自己的，可她的外祖母，她嫡亲的外祖母，竟要谋夺两个孤女的银子。

“当然不，那是爹娘留给我们的！”素玉不屑的撇撇嘴，就贾家这群牛鬼蛇神，她们要是手上没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可是······”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自己方才在厅里，硬是被她那有如实质眼神逼的退步，无奈的答应。“要是不给，我们的名声就毁了！”偌大一个贾家，只要贾母一句话，闲言碎语能把她们压死！还得背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我自然有好方法！”素玉得意的勾起嘴角，看黛玉一脸疑惑好奇，“过来，我和你说·······”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还在厅里说着家常，鸳鸯在外面通报说，素玉黛玉来了！三人俱是一愣，黛玉走了也没多久吧，这么快就和素玉一起来了？

“快请进来！”

素玉黛玉一进屋，贾母就连忙拉了她们坐下，“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也不知道照顾自己，这么冷的天也不多加件衣服，冷着了可怎么办？”

素玉冷笑，今天她们穿的是厚实的湖绿小棉衣，里面一件兔毛夹袄，再有厚厚的几件里衣，哪里就能冻着了？不过是老狐狸为了钱摆出来的样子罢了！“谢老祖宗关心，素玉穿得很多了。再说屋子里这么暖和，哪能冻着啊？”巧笑着回话，素玉放下一个檀木盒子。

“这事什么？”贾母也看见了她的动作，大致也猜到里面是什么，心里激动，狠狠的克制了自己才能摆出不在意的疑惑口吻来。

黛玉眼里的光一下黯淡下来。老祖宗······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这一刻，黛玉终于承认，她的舅家外祖母，没安什么好心。什么骨肉亲情，都是、骗人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刑夫人贪婪地眼神，老祖宗，外祖母，到底要多深的心机才能装的向你一样，害了别人还能一脸无辜？二舅母王夫人，到底要多无耻才能向你一样，满腹坏水还满脸慈祥？母亲，你看到这一切了吗？你是不是会难过？

“回老太太，这事素玉特地为您带来的！”素玉笑着揭开盒子，贾母的笑僵住了，刑王夫人的脸色也变了。满满的一盒子，装的居然是，糕点！

“这个是·······”贾母强笑着问道，但以着素玉的好视力，还是看见了她紧握的双拳，失望了吧，死老太婆，就算是装个样子，我也先气死你！

“老祖宗快尝尝，这可是苏州最有名最地道的松子枣泥麻饼，甜软香糯，好吃极了。素玉特地带来给老祖宗尝尝鲜的！”吃吧吃吧，死老太婆，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算计别人，要是你和别的老人一样有吃的吃，有玩的玩，不要那么多心思，我也用不着这么气你了。

“不，不用了！”贾母咬咬牙，想发火，但看到素玉一来你失望的表情，还是忍耐了下来，算了，“鸳鸯，先收起来。素丫头，老祖宗现在没什么胃口，待会儿再吃！”

“好！”凡事适可而止，这道理素玉懂。反正来日方长，不着急！素玉顺从的把盒子递给鸳鸯，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贾母几人难看的表情，才恍然回神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来。

贾母王夫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祖宗，黛黛已经和我说了您的顾虑，素玉也觉得您说的有理，我们先今不愁吃穿的，留着钱也没用，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掉了！还是您保管最合适了。”

贾母听的心里高兴，很是欣慰的道：“我们素丫头真是明白事理，黛丫头也好，都知道老祖宗是一片苦心！”

“那当然，老祖宗对素玉黛玉多好，别人不知道素玉还能不清楚吗？老祖宗最疼素玉黛玉了，这钱有老祖宗保管者，保证是一文都不会少的！”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

“素素也要谢谢二舅母，要不是听了您和黛黛说的一番话，素玉还真的没想到该把钱放老祖宗这儿，素玉果然还不明白事理，连要为以后打算都不知道，以后少不得还要二舅母多多的教导才好啊！”

“没问题没问题！”王夫人盯着她手里的荷包笑的温和极了。

“那，老祖宗，这钱，我就放您这儿‘保管’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完，素玉没急着把荷包递过去，而是打开了来拿出里面的银票，“这里一共是八十万两，一万两的银票五十张，五千两的五十张，一千两五十张，您看看！”说着递过去一沓银票。

贾母愣愣的接过来，上面一张写了一万两，再看旁边的印戳，确是现今最大的钱庄泰盛的银票。只是，这么一大叠银票已经在手里了，她却觉得不对呢？看看素玉姐妹，一脸乖巧和期盼，等着自己的夸奖，没什么不对啊，可总觉得漏了那里。

“老祖宗，老祖宗，老爷回来了！”

慌慌张张进来通报的是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早在三年前就被逐出了贾家，现在就由她填补了周瑞家的原来的位子。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贾母皱起眉，看到林之孝家的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银票，心里一震，手上若无其事的把那银票塞进了袖里。怎么会忘了还有人会看见。这么大把的银票，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这些下人素玉把钱给了自己保管了，倒是自己可不能来个不认账了。看素玉，神色自若的，不像是谋划好的。难道真是无心的？算了算了，反正是自己府里，能掀起多大浪来，不过到时候麻烦点罢了。

“老祖宗！”林之孝家的看不见了银票，神智也就回笼了，“除了老爷，圣旨也来了！”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贾母大吃一惊，狠狠啐一口林之孝家的，起身就往外走。刑王夫人在其后紧紧跟着，竟没一个人想到要招呼素玉姐妹。

黛玉心寒的转身看向素玉，还好还好，自己还有姐姐在。

素玉回她一笑，转头看外面。

老祖宗，外祖母，外孙女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可一定要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