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纷纷下马砍杀尚未逃散的百姓,点火焚烧房屋。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城市都在燃烧。兀术嗅着焦煳的臭味,不禁厌烦:整日不是扫荡,就是屠城,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战斗,他查看地图,突然眼前一亮:“点六千人马,随我奔袭应天府!”
一个金将表示不同意见:“监军再三叮嘱,此次南征,只扫荡两河,不可长驱直入。”
“你是完颜昌部下,还是本帅部下?”兀术不由分说,挥鞭打他。另一个金将也不同意:“六千军马从山东到河南长途奔袭,恐怕……。”
兀术说道:“怕?怕宋兵?宋兵是羊群!我军是什么?是虎狼!虎入羊群,还有什么可怕的?”
众将听了,这才欢呼起来。兀术挥鞭上马,率军吆喝着飞奔而去:“随本王前去应天府牧羊,驱赶赵构离开中原!”马蹄隆隆,金兀术带领金军呼啸而过,直奔应天府。
天刚亮,满腹心事的孟太后就起来了。她活动了会儿身子,转到赵构门前,见赵构还在看奏章,便进门关怀道:“皇帝看了一夜奏章?”
赵构忙起身施礼道:“没,儿臣也是刚起不久,太后起得这么早,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家祖名讳元,老身偏称元佑,这不是犯忌讳吗?我早有心改……”孟太后刚说到此,康履捧着奏章慌张进门:“皇上……”
“果然不妥,容儿臣想想,太后保佑我大宋中兴……”赵构看见康履着急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又怕惊吓到孟太后,故作视而不见,把康履急得恨不得跺脚。赵构焦急地偷看康履,嘴上仍慢悠悠地道:“……保佑我大宋兴隆,就叫隆佑,隆佑太后可好?”
“保佑大宋兴隆,这个名号好,就隆佑吧。”孟太后高兴了。康履悄悄向赵构展示奏章,急得擦汗点头,吴芍芬和丫鬟端水从外面进来,康履一回身,把水盆撞翻了。吴芍芬责怪道:“天又没塌下来,这怎么了这是?”
“跟天塌下也差不多。金国四太子兀术亲率一路精兵直奔应天府,黄潜善正等着求见呢。”康履急得跺脚,吴芍芬皱眉忙制止他,故作镇定地进去对孟太后笑:“我说太后哪去了?感情一大清早起来娘俩就说上了。”
“太后用过早膳,儿臣再陪太后听书解闷。”赵构见吴芍芬来了,这才脱身。孟太后早看出他着急,望着他的背影,叹气道:“快去吧,哎,早膳还没用呢……一刻都不得安生,天下事都压在这小肩膀上,唉!”
吴芍芬也担心赵构,脸上偏笑着,又给盆里倒上水:“太后喜欢听书还是听曲儿?”
黄潜善在外面正急得搓手,见赵构出来,急忙施礼:“陛下,兀术此番的目标就是擒拿皇上。眼下张俊刚走,应天府只有苗傅和吴湛两军护卫。好在韩世忠刚击败河北贼丁顺、杨进,正来南京护驾途中。”
“韩世忠果然可用,升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令韩世忠就地阻击金军。”赵构看完奏疏点头。康履答应一声,匆匆出去。黄潜善又愤愤地说起来:“刘光世上奏,说斩杀山东叛贼李昱,问该不该封节度使?这不是公然伸手向朝廷要官吗?”
赵构说道:“就封他一个节度使,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说过,只要立功,朕不吝封侯。目下应天府过于空虚,巡幸南阳刻不容缓,再通告百姓随朕巡幸,派专人护送马和之等宫廷画师家眷,将所有士大夫和画师乐师及百工百姓统统带走。”
赵构一口气连续发布命令,黄潜善连声答应,话题一转:“是,只是如今陈东带人日日游行,反对巡幸,煽动闹事。陛下,他这是借反对巡幸为名为李纲鸣冤!陈东去年在开封就演过这一出,打死打伤宫廷太监多名,令渊圣皇帝改变对金策略,这回他又借机要挟朝廷。陛下,此番对陈东绝不可再迁就姑息了。”
赵构说道:“丞相与陈东等人讲清道理,妥善处置。”
黄潜善问道:“这个容易,臣只问一句,若陈东一意孤行,煽动百姓阻止陛下巡幸,该当何罪?”
赵构踱步,沉吟不答。黄潜善又逼一句:“臣请一道旨意,有敢妄自议论巡幸者,罪加一等;敢企图阻挠巡幸者,斩!”赵构依然犹豫不决。
黄潜善继续加火:“敌兵压境,非常时期,此时不杀一儆百,一旦他们挑唆得民怨沸腾,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赵构说道:“你是宰相,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赵构进屋对吴芍芬说道:“不可让太后知道金军进犯南京,免得受了惊吓,你就说陪太后去扬州游玩。”
吴芍芬断然拒绝:“臣妾绝不离陛下左右。”
赵构下令道:“不许争辩,命苗傅护送,即日启程。”
吴芍芬摇头:“苗傅带走一军,应天府就只剩下吴湛一军了。”
赵构强拉她进去:“就这么定了,快进去哄太后,千万别露出破绽。”
孟太后见赵构和芍芬在外面嘀咕半天,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见俩人进来,就故意咳嗽着道:“天一凉,咳嗽就重了,南方暖和,老身想去南边走走。”
赵构一怔,这才明白孟太后已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感动地说道:“芍芬文武双全,就让芍芬陪太后走一遭。”
“老身一个人自在惯了,就这么定了,走了。”孟太后说着,竟扶着侍女出去了。
赵构和芍芬目送孟太后出去。这时的街面上,家家户户都在南迁,陈东和欧阳澈带着游行队伍日夜鼓噪反对,走到哪都抬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每到一处就群情激奋地挥舞着标语,喊着要求李纲官复原职,誓留中原,反对南下巡幸的口号。百姓不知所从,人心更乱了。
这会儿陈东带着队伍一直来到府衙门前,要求面圣上书。中军统制吴湛早奉命等在那呢,带着一队兵把陈东、欧阳澈和十几个领头的太学生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