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家主李老茂的回忆,侦搜队在他家一连住了几日。
每天早上,丸野队长都会出动人员,由朱翻译官带着,四处打听王大锤的下落,但一连几天,都是一无所获。
那日李府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年轻汉子,说自己是王庄人,自称外号王秃子,要求见管事的太君。
听到这里,小次郎打断了李老茂的话,马上提出一个问题:“具体是哪一天?”
李老茂回忆了一下,说了一个准确的日子。
小次郎飞快地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一个星期之前。
他打个手势,示意李老茂接着往下说。
据李老茂所言,王秃子当着丸野队长的面,亲口告诉朱翻译官,说他得知皇军对逃犯王大锤开出大额赏金,便设计抓住了此人,特来向皇军请赏,说是愿意带着皇军前去王庄拿人。
李老茂记得,当时皇军的小队长丸野太君很是高兴,特意叮嘱翻译官朱明顺大大地夸奖了王秃子一通,还说等看到王大锤后,少不了给王秃子的赏金。
“王秃子……”
小次郎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这个王秃子,是什么样的长相?”
在魏和尚面见丸野队长时,李老茂也在不远处偷偷看了一眼,对于魏和尚多少有点印象。
他对小次郎说道:“此人年纪不大,相貌端正,个头跟太君您差不多,身体看起来要比您略为健硕,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头顶只留着短短的发茬,就像……就像……”
小次郎接过话头:“就像刚还俗的和尚,对吗?”
李老茂闻言频频点头:“没错,正是如此。我当时就颇为不解,此人年纪轻轻,看起来也身强体壮,怎么就秃了?”
听完李老茂的叙述,小次郎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个自称王秃子的人,铁定就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魏和尚。
小次郎没有理会李老茂的吐槽,也没有继续追问关于魏和尚的话题,转而问道:“后来丸野君就带着侦搜队跟这个魏……王秃子走了吗?”
李老茂连连点头:“是的。他们走后再就没有回老朽家。依老朽之见,多半是抓到了王大锤回去向大太君复命去了。”
小次郎当然知道侦搜队并没有返回基地,而是就此失联。
也就是说,侦搜队跟着来报信的“王秃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唔……看来魏和尚的确是跟王大锤搭上了线,利用王大锤作为诱饵,引得丸野君上钩……”
小次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既然魏和尚口中透露出“王庄”这个地方,那就应该亲自去走一趟,看看有什么被魏和尚遗漏的线索。
此前侦搜队迟迟未能找到王大锤,那是因为王大锤是土匪出身,即便是知道内情的乡民,也不愿意惹火烧身,担心向鬼子举报后遭到王大锤同伙的报复,赏金再高也是有命赚没命花。
现如今小次郎获悉了“王庄”这个地名,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在敏大尉的威逼利诱下,李老茂不得不派出一个识路的长工,带着小次郎一行人前往王庄。
到了王庄村口,小次郎对于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晓得魏和尚究竟是不是留在此地,故此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命令所有人暂停行动,原地隐蔽待命。
小次郎把敏大尉召到身边,给他下达了命令:“你带两个人,再带上向导,悄悄摸进村里抓一个舌头回来这里。”
敏大尉此番带来的部下,清一色都是波田支队的士兵,个个都会汉语,若是脱下军装换上便衣,外人根本无法分辨得出此人的身份。
“是。”
敏大尉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带着苦瓜脸的向导,以及两个士兵,贴着墙根往村里摸去。
留在原地的武藏,望着这个陌生的村庄,有些患得患失地问小次郎:“少佐阁下,依你之见,魏和尚会不会还在这里?”
小次郎自是知道,武藏对于魏和尚恨之入骨,但又非常忌惮对方枪法犀利,身手敏捷,总是担心自己的长官会在与魏和尚的对抗中吃亏。
小次郎平静地答道:“我估计魏和尚不在这里……”
武藏立刻追问:“为什么?少佐大人是根据什么作出判断?”
小次郎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魏和尚引诱丸野君的侦搜队上钩,是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而他破坏我军的机场,也已过去了两三天时间。”
“我们之间打交道这么多次,魏和尚屡次对我军造成破坏,你应该非常了解,他是个计划周详,心思缜密的家伙。”
“既然如此,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我想他应该不会呆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人找上门来。”
正说着话,就见敏大尉几个人正在往回走,敏大尉本人手里还抓着一个小不点。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小次郎面前。
敏大尉把抓着的那人往前一推,那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武藏抬手替他挡了一下,才站稳脚跟。
小次郎定睛看去,却见眼前这人是个小小的顽童,浑身上下露出的皮肤都是漆黑一片,脸蛋更是黑得不像话,只有一口白牙十分显眼,活脱脱一块黑炭头。
小次郎皱了皱眉头,语气略带不满地用日语询问敏大尉:“怎么抓个小鬼回来?他能懂得什么事情?”
敏大尉赶忙回答:“少佐阁下有所不知,这村里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找到三五个人,还尽是些老眼昏花的老头老太太,一问三不知。这个支那小孩机灵得很,一听说我们找王大锤,他就自告奋勇说他知道此人的住处,并且表示愿意带路。”
小次郎“哦”的一声,重新把视线投到那黑乎乎的小孩身上,发现这小娃不仅长得黑,全身上下还脏兮兮的,两道鼻涕几乎要淌进嘴巴里,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跟野草一般,估计起码两个月没有洗头洗澡了。
虽然打心眼底不愿意跟这样肮脏的小孩子打交道,不过为了尽快找到王大锤,继而追踪魏和尚的去向,小次郎还是勉为其难地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