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事吧?”
围观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张易之强行赶走,从方才极度的喧闹到现在极度的冷清,转变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而现在,这几个人都已经回到了帐内,外面并没有一丝声音传进来。
林秀的嘴皮抽了一下,露出了那两颗森森的大龅牙:“没,没事!”随即,他又捂住自己的肚子,轻哼一声:“张大这厮脚劲还真不小,其他地方倒也没甚,就是这小腹位置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实在是疼得很,以后要是就此断子绝孙,可要怪这小子了!”
张大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之所以难看,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眼圈子是肿的,成紫褐色。要不是因为他的脸色本就黝黑,他现在的模样,肯定会显得更难看的。大约是疼得厉害,他用手去试探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处,甫一触及,手便像触电一般收回,嘴里“哎呀”一声,道:“人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厮也不赖,拳头很强很硬哪!这一拳可是结结实实砸在我的脸上的,你看我英俊的面庞都没有保全,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张二也是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脸的苦相:“就是,你这小子可比我们兄弟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若论出手阴狠,更是我们两个再联手去练几年,也难以和你相提并论。”
张易之听得大为糊涂:“你们不是演戏的吗,怎么出手如此狠辣?难道你们是真打?”
“演戏要演得真,也不容易啊!”林秀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双方总在出那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时间一长,笨蛋也能看出破绽来。再说了,就算我有心想让,他们这一对兄弟可不像我这样宅心仁厚。要是我假打而他们真打,我不是白挨了打吗?为了不白挨打,我只有自己先出狠手了。”
张易之听得这番歪理,一时为之语塞。
张二怒道:“胡说,若论人品,我们兄弟比你可靠多了,要不是你出手如此狠毒,我们兄弟是断断不会出狠手的!现在,你居然反来怪我们,还有天理吗?”
张易之见到双方似乎又要厮闹起来,连忙叫停,道:“你们不会是真的要为那几个女人争风吃醋吧?”
林秀不语。张二却冷哂道:“除了林秀那呆子,谁会喜欢这些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的突厥女子!我们不过是为了配合五郎你的大事,不得已才演的这一出而已。”
张易之见林秀沉吟不语,
遂转向了他,问道:“你的意思呢?”
林秀摇摇头,道:“其实,那索娜琳也不错的。她以前之所以有不少的男人,不过是地方上的风俗使然,也若是她出身在咱们大周,说不定也是一个羞怯内敛的深闺小娘子。而且,她本身就有咱们汉人的血统,骨子里和普通的突厥人并不一样。”
张大嗤道:“汉人血统?她现在明显就是默啜可汗派来监视咱们几个的,就算有汉人血统又怎么样,难道会念在咱们是汉人的份上,就反过来站在咱们这一边吗?你可莫要因为这个女人,把我们这些人都搭进去了!”
张易之没有想到张大能把这一点看的这么清楚,颇为欣慰,笑道:“张大说的不错,这索娜琳从小生长在突厥,对于咱们大周没有任何感情,要她在感情上更加倾向咱们大周,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个女人,你玩玩可以,切不可深陷其间。我这里甚至有一个建议,你们这里不是三个吗?她们那边也是三个,正好每个人随意去玩一个。一则是让她们以为得计,以后咱们有所行动,默啜也不会轻易发觉,还有就是也可以反过来时不时探查一下她们的口风,说不定能从她们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们可以继续装出不和的模样来,麻痹默啜!”
三人同时应了一声:“是!”
张易之又转向林秀,道:“林秀,我要告诫你一句,为了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安全,那个女人,你最好不要相信,否则若是因此误了大事,我和你虽有兄弟之情,我也难以为你脱罪,你知道吗?”
林秀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张易之点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找医师来帮你们看看伤势!”
张大忙道:“五郎,不必了吧,都是皮肉之伤,并不影响日常的事情,随意歇息几天,不就好了吗?”
张易之笑了笑,道:“不然!若是我们不请医师来,有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们方才是假打呢!我去找人来看,正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一些‘真相’!”
三人同时露出恍然之色,忙不迭拍起了马屁。一时间,阿声如潮,而张易之根本没有理会这几个人的聒噪,走出了帐门,径直来到了对面的仆人帐。
仆人帐内,那索娜琳正和另外一位女仆坐在那里说着话,显然是说到了好笑之处,不时地抿嘴而笑。不过,这两人不敢笑得太大声
,每次将要发出较大的声音,总是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显得极为克制。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那索娜琳再一次忍不住,学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向那另外一名女仆扑过去。那女仆也不甘示弱,奋起还击,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不一时便各自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声刚刚传出少许,两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同时伸手捂嘴,并向那帐门望去。
只此一望,两人的脸上同时变幻了一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张易之已经站在了那里,负手而立,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张将军,您,您有事吗?”
那索娜琳哪里想得到张易之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吃了一惊,连说话都结巴了。
张易之听不懂突厥语,但方才这两人的动作,已经是尽数看在他的眼里,他自然知道这两人话题是什么。而且,这里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去做什么了,对于张易之来说,也是不问可知的事情。
不过,张易之并没有去揭破这些事情,只是淡淡一笑,道:“倒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方才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吧?”
那索娜琳对于张易之这浅浅的笑容,却有些捉摸不定,只好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是。”字。
张易之道:“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他们几个人方才打得有些厉害,都受了一点小伤。所以,我想让你们帮忙,去找个懂得治疗外家伤势的医师过来帮忙看看。”
索娜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答应一声,便向另外那名女仆吩咐了一句。那女仆甫一见到张易之,也是极为紧张,得了吩咐,立即太也似的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女仆才领着一个医师过来了。这医师不懂汉语,张易之便叫上了那索娜琳在一旁翻译。
这医师年纪不小了,约莫将近五十岁的样子,不过手脚却是异常的麻利,不管是普普通通的探查伤口还是敷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熟练到了极点的感觉。
张易之只看了几眼,就可以确认,这人肯定是御医了。他之所以如此快就猜出这人的身份,是因为他早就有所预料。
当下,张易之只是随意地提出了几个有关三人伤势的问题,得到那御医很肯定很乐观的回答之后,便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