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没精打采地撒播下一点点并不能改变严寒的热气,送亲团继续前进。
昨夜一场大战,当场死亡的超过了百人,送亲团可谓损失惨重。而受伤的更是超过了此数,现在整个送亲团里面完好无损的比伤亡的,还要多一些。张易之连夜修表,派人将这边发生的事情,上奏去了神都。
虽然如此,路还是要走的,一直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呆着,就算是没有伤病的,都要给折腾出伤病来,那本就有伤病的,自然更是受不了。
为了照顾伤员,张易之下令,原本骑马的官员都下马,将马让给了伤者。有几个宦官对此有些不愿,好在高延福站在张易之这边,将这个命令落实了下去。
这样一来,就连张易之自己的“烟柳骢”,都被用作了伤员的坐骑,而他自己,则只好随着大家一起步行。
不过,饶是张易之也很“亲民”地步行,其余的人也都是个个离得他远远的,不敢过于靠近,原因无他——张易之身边多了两位保镖。昨晚铁汉的本事,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众人自然都觉得,这两个清秀的年轻人既然是那种高手的徒弟,武艺自然非比寻常,还是不要随意凑近的好。
谁都不知道,现在两位“高手”也都在暗里地叫苦。这样的在这样的天气下,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对于男儿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她们这种自小就被呵护备至的小娘子。
既然大家的马儿都被奉献了出来,她们作为众人眼中的高手,自然不能留着马儿,让人诟病。她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她们还想要在这队伍里呆一天,她们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一天。她们不愿离开张易之,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马儿。
张易之倒不是铁石心肠,要为难这两位小娘子。他昨天晚上已经劝过了,打算先派人将两位小娘子护送到幽州或者直接到定州,待他回来的时候,再接走她们。只是这两位小娘子根本不听理由,径直拒绝。
张易之觉得,必须先要让她们吃些苦头了,只要到时候她们撑不住了,自然会主动提出回去,也就不必张易之多费唇舌去劝告了。
不过,至少从表面上看,两位“高手”还真是保住了“高手”的风范。一边缓缓而行她们还一边不停地和张易之说笑,好像在向张易之示威一般。张易之自然知道,两位倔强的小娘子这
是在用她们特殊的方式,向他张易之表示绝不后退的决心。他也不点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闲聊着。
队伍里伤员极多,行进的速度,比以前又要下降了一些,两位小娘子的体力虽然有些不济,竟然是一天一天地坚持了下来,而且也没有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倒这一类有损“高手风范”的事情来。张易之对她们的敬佩之情,与日俱增。
这一日,一匹快马来到了送亲团里面。
原来,那一日,铁汉听说送亲团里面药物匮乏之后,也没有多言,连忙拨马,赶到了定襄,并从军中取得了不少的药物,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送到了送亲团中。
张易之虽然是个大男人,对此也不免感激,虽然没有多言,心下却默默地向铁汉以及他身后的武神棍道了好几声谢。这几天以来,因为药物匮乏,已经出现了好几起重伤的兵士伤势恶化而死的事情了。送亲团中派出去的士兵迟迟未归,大家的心里头,早已蒙上了一层阴霾,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终有一天,大家会崩溃的。如今,铁汉的到来,简直是拨云见日,把众人心里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岂不快意!
众人停下之后,铁汉把张易之交到一边,道:“张郎,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回去了!我家主公命我事情完成之后,立即去向他禀报,如今我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若是不回去,主公定然忧心!你现在到了这边,已经临近突厥的地盘了,想来这时候,契丹人也不敢再次组织人马来袭击你了!”
张易之点头,道:“你回去之后,代我向你们家主公致意。还有,我想问问,有一件烦恼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排解一番?”
“不能!”铁汉尚未问是什么事情,先自一口拒绝。
张易之愕然:“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你便拒绝了,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我知道你是想问问我,能不能把两位小娘子带回去,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会把她们带回去,当初又何必把她们送到这里来呢?再说,两位小娘子也肯定不会愿意随我走吧!”铁汉那种黑黑的面孔上居然现出些许俏皮之色,笑道。
张易之顿时无语。只能无奈地送走了铁汉。
这一天以来,张易之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铁汉那个表情,和他说那番话的时候,那种颇有些暧昧的语气。后来,张易之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不觉悚然而惊。
“难道武神棍这家伙看出了一点什么,这明明是在撮合我和武裹儿啊!”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张易之的脑海。
张易之知道武神棍行事,就喜欢故弄玄虚,让人难以捉摸,当下也就不想了,只是存了一个走一步是一步,慢慢走着,慢慢看着的心思。
这一日傍晚时分,队伍又在一处林子前面的平坦地上安营扎寨。
照例,还是张易之和两位“高手”住在同一个营帐里面。这些天以来,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高手”,是名副其实的“贴身高手”,一天里不论什么时候,总跟在张易之的身边,几乎没有片刻相离左右的。尤其是到了晚上,居然也睡在张易之的帐中,这实在是贴身得有些过头了。
众人的眼神,越来越暧昧。当着两位“高手”的面,他们不敢露出丝毫的异状,到了背地里,大家相互间却不免细声絮语地调笑一番。
“你们说,这两位高手长得像不像小娘子哪?”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
“自然像!而且绝对像那种极为美貌的小娘子。你们看看他们那面庞,那身段,还有望向我们家将军的那个样子,简直就和实实在在的小娘子没甚区别啊!若非那高手亲自承认这两人乃是他的徒弟,我都要怀疑他们是我们将军偷偷养的外室了!”
“听说那有钱人家,都喜欢养一点什么兔儿相公,从前不信,如今却不能不相信了。你们想,这两位高手就算要保护我们将军,也只是针对外敌吧,到了这营中,又何必形影不离呢?我看,多半这两位和我们将军之间,还真有那么点断袖分桃的妙事呢!”
“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几个晚上睡在一起行乐的时候,是谁趴着,又是谁从后面来呢?”
“这还用说吗?我们将军虽然长得很俊秀,却也堪称英武,自然是要主攻的。而那两位高手,武功肯定远远在我们将军之上,只怕被翻红浪的时候,也只能作妇人之态了!”
“哈哈哈!……”
张易之和两位小娘子却不知道众人在背地里嚼舌头的情景。这几天因为没有药,张易之一直没有换药。好在,他近来抗击打的能力提高了很多,这皮肉之伤倒是没有恶化。今天,既然有了新到的药物,自然是要换药了。
这不,两位小娘子七手八脚地打好了药,由王雪茹来给张易之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