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国没有多久,就在洛阳城设立了行宫,当时称为“洛阳宫”,不论是太宗李世民还是高宗李治,都曾多次驾幸洛阳宫。
高宗显庆二年,李治更是在武则天的撺掇之下,以洛阳为“东都”,使得洛阳这个历代建都最多的城市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大唐的都城,只是这一次如隋朝的时候一样,还是陪都。
从那时候,朝廷就开始对洛阳城进行了一些修补性质的重建。虽然不是特别浩大的工程,历时却很长,直到这几年,这种重建才终于完成。
作为重建的后遗症,城南建春门外的一座原先香火颇为旺盛的小庙如今已经被废弃,成为了一座破庙。好在,庙虽破,一些起码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比如说遮风挡雨,躲避黑夜散发出来的孤寂。
在这漫长的夜里,就有这样一位孤独的人正静静地坐在破庙里面。这是一个绿衣少女,还是一个长相极为俏丽的少女。夜已经深了,少女似乎也许是还不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或者根本就不困,她正怔怔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朗月疏星。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的话,我想我一定是一颗很黯淡的星星,甚至有可能连肉眼都看不见。那么你,又是哪一颗呢?我敢肯定你是很耀眼的一颗,可天上耀眼的星星那么多,哪一颗才是你呢?”少女的丹唇轻启,带着淡淡的幽怨,吐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少女,便是窈娘。显然的,在这寂寥的夜空之中,她找不到答案。
就在此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窈娘心下一紧,连忙站起身来,向佛像后面躲去。
“不必躲了,是我——”外面传来的,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只不过,这女子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好像说话之人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一般。
窈娘显然对说话之人并不陌生,闻言又转了回来。
这时候,破庙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衣的曼妙身影。那黑衣女子走路的时候,脚步歪歪斜斜的,她的一只手,正按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另外一只手,则是扶在墙垣之上。
原来戴在她头上的斗笠早已不知去向。此时的她,也露出了一张十分俏丽的面孔。
这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也许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原因,她那张脸上虽然闪耀着一种令人心醉的艳光,却还是显得有些苍白,而且,她双目之中,总是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气。尽
管此时她已经是受了极重的伤,那眼角里不时闪过的,依旧是一种极为冷冽的寒光,令人感觉难以亲近。
“啊,姐姐你怎么受伤了?”窈娘大为惊讶。她是曾经见过黑衣女子武功的,就算是早已被她在心底里定义为高手的张易之,比起这个黑衣女子来,还是差得很远。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黑衣女子的武功,应该已经是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了。很难想象,她竟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哼!”黑衣女子显然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想不到这个贼子的武功,竟然还远在我的估计之上。怪不得这些年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依然生龙活虎。一个人光是凭着一张好看的面孔加上甜言蜜语,骗住那些痴情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还需要强悍的自身能力。他”
窈娘不知道黑衣女子说的是谁,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只是迟疑地应了一声,便要过去扶那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道:“不必了,我若是到了那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今天也逃不出那贼人的手心了!”一边艰难地往庙里面走进去,她一边又问道:“不是和你说过,跟在我身边危险,让你尽早自行离开么,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窈娘发出一声轻叹,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那个家又不能回去了,这天下虽大,除了这破庙,又哪有我的容身之地!”
黑衣女子终于艰难地走进了庙中,听见这话,眼中闪过怜悯之色。随即,她也是发出一声苦笑:“我也和你差不多,唯一比你庆幸的是,我小时候至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师父陪在身边。自从七年以前,我师父旧伤复发驾鹤而去之后,我就和你一样,成了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的孤儿了。和你比起来,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身过得去的武功,不论走到哪里,都不怕吃亏。”
顿了顿,黑衣女子又说道:“人说相逢即是有缘,咱们这样,就算是颇为有缘了,既然你也无处可去,以后还是跟着我吧!”说出这话,她那冷冽的眼神中,竟然罕有地露出了些许温情。虽然此时白居易尚未出世,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却是早就有了的。
窈娘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真的吗?谢谢姐姐!”
黑衣女子点点头,想笑,却忽然将头往前一仰,吐出一口鲜血来。
窈娘骇了一跳,连忙上前,惶急地问道:“姐姐,你这是
怎么了?”看见黑衣女子方才那倔强的样子,她还以为对方真的受伤并不重,想不到事实却并非如此,对方的手上情况,比起她的想象来,要严重太多了。
黑衣女子却摇摇头,伸手拦住有些惶急的窈娘,嘴里艰难地说道:“没事,这口血我今日吐出来,就不会收回,他日必定会让那贼子以十倍百倍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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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迷迷糊糊间,张易之听见一阵敲门声。他嘟囔一声,苦笑着披衣而起。昨天夜里,他被那位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上官婉儿纠缠了大半夜,直到两个人都感觉肚子里撑得慌,才各自回去睡觉。虽然半夜睡觉在前世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可在这个没有实现电气化的时代,却是极为罕见的。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如今这时代的作息时间,偶尔这么晚睡,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打开门一看,张易之的脸顿时拉长了:“咦,原来是王大郎,未克远迎,失礼失礼!”偷眼看了一下两个彪形大汉,依然站得像昨晚一样笔挺,独立寒风中,不容易啊!
王昱岂有不知张易之对自己的不满的。他却并不点破,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张郎昨夜睡得可好?”
其实,不必想,他也知道被自己拘囿在这屋里的张易之自然是好不了。张易之混进这府里,本来就是为了上官婉儿,可自己却是狠狠地摆了他一道,易地而处,王昱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睡得好。
而且,张易之眼中的血丝还有他那怫然的神色,也在很大程度上佐证了这一点。
果不其然,张易之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王昱也不尴尬,甚至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色,笑道:“也难怪,张郎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抵都有那恋枕的毛病——额,你别这样瞪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口误了而已。好吧,咱们不谈你的毛病,说正事。其实,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张郎,老太君想请你一起吃了早餐再走,你可一定要赏光啊!”
其实,王昱这样故意挑弄张易之,就是想让他拒绝和郑氏一起吃早餐,这样他和上官婉儿接触的机会就会少了许多,也就不会有他担心的意外发生了。
不想,张易之一听,却点点头,道:“哦,老太君相请,岂能不给她老人家一个面子,我盥洗一下就过去!”说着,也不等王昱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