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雍正十三年。雍正自从带回雪儿后身体就不太好,宫里的下人还传言,皇上和皇后在一次大吵之后,皇后就形同打入了冷宫。他常常一个人黯然神伤,有时竟会哭泣。
终于,在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爷驾崩了。
据说,临去之前,只有雪儿公主和一个太监在身边。后来,又有人传,雍正意欲废除皇后,而之前众人认定的宝亲王也无缘继承大位。但所有的传言还是在干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的新君遗诏公布后被人们淡忘了。在雍正驾崩后的几天,雪儿公主也神秘地失踪了。渐渐地,宫里的人也渐渐忘了这个像云一样飘来,又像云一样飘走的和硕公主。
只有西林弼他忘不了,因为,是他亲自带着雪儿逃离皇宫,把她送到了他这一生也见不到的地方。为了她的生命,即使心痛得无以复加,也无可奈何。
他至今记得那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雪儿一身白衣,长发松散。她浑身都被雨水浸湿,却死死地抱住一个包袱,眼神中充满了无奈无助和仇恨。在她身边的,是已做百姓打扮的陶淳陶公公。
“西林少爷,奴才多谢您救公主一命。”分别时,陶公公对西林说道。
西林弼勉强地笑了笑,转而向雪儿说到:“今日一别,也许从此就再无缘相见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雪儿抬起一双泪眼,望着西林:“有,只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大雨依旧瓢泼。
“西林大哥,怪只怪,我们不能生在平凡人家,而我也注定只是皇宫的匆匆过客,和你的相遇,却是我最大的遗憾,如果有来世,一定与你再续前缘。”西林弼看到雪儿的眼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这曾经是他多么向往的眼神,可此时,却变成锥心刺骨的痛。
“呵……呵呵,我西林弼自诩风流才子,却对你一见钟情,可笑的是,我至今对你的身份一知半解,”西林弼对雪儿身世的疑惑从来不曾被解答。
“原谅我,我不能说。”雪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也罢,也罢,雪儿,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次你一定要回答我,”西林弼认真地看着雪儿哭泣的眼神,“你爱过我吗?”
雪儿深情地看着西林弼,两人默然许久。
雪儿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天啊,注定要分离,为何要留情。:
“我们,不该相爱。”雪儿说完这一句,继而转身和陶淳驾上马,头也不回,策马而去。这一别,一生再无缘相见。
原来,我们是相爱的,只是在知道这句话的同时,你已经离我而去了,雪儿,如果我早知道,你躲我闭我拒绝我不是因为不爱我,我一定随你,情奔天涯!
雪儿离开后,西林弼生了一场大病,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几度游走鬼门关,好在后来还是挺了过来。但病愈后的西林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再沉迷于花花世界,而是随父从政。从此以后,京城少了一名风流倜傥的才子,多了一名前途无量的政客。三十年后的今天,西林弼已是兵部尚书,朝廷从一品大员,乾隆对他十分仰仗,还多次想与他结亲拉拢他。
但他一生都没有忘记过雪儿,他画了成千上万幅雪儿的画像,并且他一直都在秘密寻找雪儿。他相信,如今他位高权重,他已经可以保护雪儿。可是,茫茫天下,要找一个逃离皇宫、有意躲藏的女子谈何容易。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奈何奈何!他和雪儿一生只如萍水相逢。
在他终于重新获知雪儿的消息时,他和雪儿却早已在乾隆八年天人永隔了。
说到这里,西林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再次经历了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时刻。
“雪儿公主死了?”本来听到故事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飞燕现在更是难以自持,“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飞燕,你可知道,雪儿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是雪伊,陆雪伊!你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飞燕猛一抬头:“陆雪伊?那不是我娘的名字吗?”
“不错,就是你娘,当初知道被圣上收为义女,封为‘安夏公主’的你就是雪儿的女儿,我很震惊,你和你娘的命运怎么会如此相似,不过孩子,我希望你不要重蹈你娘的覆辙,我希望你的一生是幸福的。”
“我娘的死,是因为我家族的灭门血案吗?”飞燕含着眼泪问道。
西林弼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害死我家里所有的人?”飞燕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声的问。
“你娘当初来到皇宫就像一个谜一样,后来她走了,依然是一个谜,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秘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一旦揭露将是惊天动地的,我记得你娘是在雍正爷驾崩后逃离皇宫的,逃离时她的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也许所有的秘密就在那个包袱里。”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在那个皇宫里,有一个你娘的敌人,雍正爷在时,他可以保护你娘,雍正爷走后,你娘为自保,所以必须逃离皇宫,而且她带走了皇宫里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会彻底威胁到那个敌人。所以最后这个敌人利用权势最后造成了你的家族的悲剧。”
“那么你的意思是,害死我家里所有人的那个人,他就在皇宫里?”飞燕的眼神恍如当年的雪儿,“不不不,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推测,我家是被江湖仇家所害,跟皇宫没有关系。”飞燕的内心作着最后的挣扎,她不敢面对越来越接近的真相。
“江湖仇家?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家族是因为文字狱被圣上下旨诛九族的吗?”
此言一出,飞燕傻了,她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她最不能接受的真相**裸地揭露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她终于明白云剑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对她嫁给永琪,更明白了为什么每每问及杀父之仇,他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一起了。飞燕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堵塞得满满的,完全没有再去思考的余地了。
“所以,和我有血海深仇的人就是皇阿玛。”飞燕一字一顿地问,伴随着她绝望的眼神。
“不,这还不是我最后的结论。”西林弼却否定了飞燕的结论。
“那我的杀父仇人到底是谁?”飞燕重新站了起来,急切地问。只要不是皇阿玛,是谁都可以。
“我说过,那个人是皇室的成员,但究竟是谁,我还不能确定,因为我还欠缺一些线索,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
“是,就是你,你是雪儿的女儿,又在上天的安排下重新进宫,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西林弼认真地对飞燕说,“你愿意帮助我吗?同样也是帮助你们方家洗雪冤案。”
“恩!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飞燕郑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飞燕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才那个叫冰如的小姑娘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儿呢?还有,我记得我好像被人打晕了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怪怪的年轻人!”
“呵……”西林弼无奈地笑了笑,“这实在是一个尴尬的误会,我向你道歉,本来只想叫小四那小子把你请过来的。但那小子天生少根筋,却把一个昏迷的你堂而皇之地扛进了府里,还大叫‘公主晕了公主晕了,老爷救命啊!’当时一大堆人在场,我就只好说,你是我小时候走失的女儿,叫西林燕。就这样给搪塞过去了。”
“哦……原来他叫小四啊!真是个怪人!做事也怪!”飞燕没有告诉西林大人事实上她对小四做的事更为荒唐,“等等,那现在你的府里的人不都认为,我是你女儿?”飞燕想想不对劲。
“公主莫非认为这样太过于辱没公主了?”西林弼笑着问,他到是很乐意这样的结局,小四那孩子是个天才,虽然做事老少根筋,但总能歪打正着。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啦!”
而此时的聚贤阁,已经是天下大乱了。
“隆安,和嘉,你们不要担心,我相信飞燕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只是出去溜达溜达,很快就回来了。”不知内情的飞凤安慰着大家。
寻找了飞燕一天却没有任何结果的隆安、云剑和飞龙三人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寻思着还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如果真的只是溜达溜达倒好了。”隆安寻思着前因后果,他几乎肯定站在门外的人就是飞燕,那么飞燕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隆安不敢妄下结论,更不敢想象如果飞燕真的是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一向沉重冷静的他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他看了看眉宇紧锁的云剑。云剑此时一言不发。
“永琪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飞燕。”和嘉一直看着门外,希望永琪能把飞燕带回来。
“小姐,你不要担心了,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可以太操心。”银芯把和嘉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我相信,飞燕她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和嘉,”隆安站起来走到了和嘉的身边,“飞燕的事就交给我们好吗,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自从和嘉有个身孕后,隆安常常处于紧张的状态。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会宾楼外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接下来是“吁”的一声,大家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永琪。
永琪急切地跑了进来,大声问道:“她回来了吗?”看到众人从期待变成失望的目光,永琪的心理也落空了。
“她到底去哪里了!”永琪已经心急如焚了,飞燕,天呢,你怎么会失踪呢?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安全吗?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永琪的心里有了千千万万的假设,每一个假设都让他胆战心惊。
“不行,我还要再去找找。”永琪还是不甘心,转身又上了马。
“我一个时辰后再回来看看。”永琪回头对大家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