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乾隆等人见到这芝阅给飞燕带了个高帽子,心都不由得抽得紧紧的,可这时的飞燕却面带笑容地踱着步子走到了那四幅画前,细细地端详了好一阵子,抬起头笑着对皇上说:“这边跳舞边画画,还真是挺有噱头的!皇阿玛,你知道吗?以前我在民间的时候,常常在偷跑去戏园子了看戏,有些戏园子的人没什么特出名的角,也喜欢玩这样的噱头!同一个人一会儿扮老生,一会儿唱花旦,只可惜,老生唱得太女气,花旦演的又太粗,想面面俱到,又是一样都不着杠!”
众人一听,便知飞燕是在指芝阅两头不着杠,芝阅敢怒而不敢言,可怜兮兮地望着太后求助,太后心里不痛快了,这芝阅是自己身边的人,她的才气一向深受自己的赏识,倒被这个不学无术的飞燕说成了噱头,忙说:“飞燕,这个比方不恰当,这戏园子里不入流的艺人怎么能跟芝阅比呢?芝阅那可是真才实学!”
飞燕不急不慢笑盈盈地说:“那是那是,芝阅当然是真才实学!芝阅,你练了很久吧!”
芝阅未来得及作答,太后先答了起来:“那是当然,芝阅日日夜夜勤修苦练,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在练,什么时候该作画,什么时候该跳舞,然后再得和上音乐是吧?”飞燕兴奋地问芝阅。
芝阅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没有错,就点了点头说:“是。”
“那就难怪了!”飞燕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众人被她说得有些不解,尤其是乾隆,他好奇地问:“难怪什么?”
飞燕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芝阅姑娘,不是我说你啊,这艺秀艺秀,秀为辅,才艺为主,你又不是在街头卖艺,搞那么多噱头做什么呢?”说这句时,飞燕朝和嘉眨了眨眼,因为这是才听和嘉说过的话,这会儿借来用的,飞燕接着又继续道,“你该练的,是你的画艺和你的舞艺,而不是花那么长时间去思考什么时候跳舞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作画,用心在搞花样上,那可是‘本末倒置’啊!”
“哈哈哈,说的好飞燕!本末倒置?现在开始居然会用成语了,还用得‘恰如其分’啊!永琪教得不错!”乾隆眼露光芒欣喜得称赞道!众人也顿时听明白了,乾隆用‘恰如其分’,也是一语双关啊!
飞燕得意得甩了甩旗头又接着说道:“所以,你顾着画画又不能专心跳舞,不像和嘉和婉儿,‘各司其职’,‘术业专攻’,你的舞就没婉儿跳得那么有灵气,那么美!你的画比起……比起我亲爱的皇阿玛的也不够看了!当然和嘉的人间仙乐你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芝阅一声不响得听着,脸色早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衣袖下,拳头紧握,心里气极了,无奈不敢发作,只能挂上勉强的笑容;“公主教育得是!”
看到芝阅的面色,飞燕心里得意极了,敢瞧不起和嘉和婉儿,本公主就不会让你太出风头:“所以,你以后有时间该好好练习的是什么也该清楚了!”一瞟眼,看到大伙儿都在朝她竖着大拇指!
太后听了却有些生气,芝阅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可不能输了气场,忙说:“飞燕,你光说不练,还是难以服众,现在也让大家领教一下你的风采吧,让大家知道什么是你安夏公主专攻的术业吧!”芝阅听了不禁暗喜,好,就算自己没了排场,也得拉这个安夏公主下水。
顿时,众人原本欣喜的脸色顿时又收住了,紧张得看着飞燕。
尤其是永琪,才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当了起来,生怕飞燕出什么丑。
但飞燕的脸色却丝毫没有慌乱,竟抱拳作了个揖,豪气万千地说:“在下——飞燕,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今天为博皇阿玛一笑,给各位献丑了!这宫里在行的文里文气的东西,我是不懂,可是这江湖上的绝活,我还是会一点的!”
说着,像旁边的侍卫借了一把剑,又向坐在后面的云剑使了个眼色,云剑心领神会,拿起了玉箫,准备就绪。
只见飞燕左手轻轻地持起了剑,端在眼前,右手又慢慢地将剑拔出鞘,一道寒光渐渐变长变长,像是在等待什么。
猛然间,一声鹰鸣般的啸声响起,剑遽然出鞘。随着啸声的抑扬顿挫,飞燕的剑舞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一招一式的活络,那刚劲不失柔美的身段,那满是流光溢彩的笑眸,让她整个人仿佛是笼罩在星光下的飞舞的燕子。啸声百转千回中,她又仿佛时而是一只让百花争艳的蝴蝶,优雅而高贵;时而却是一股让云雾翻腾的风,灵动而轻盈;时而又成了一叶让激流奔腾的小舟,迅疾而灵巧!
她才是灵——动于天地间!
众人怔怔地看着。历年的宫女艺秀何曾出现过这样的演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乾隆的眼里放出了异常的光彩,永琪更是看得嗔痴醉傻,急忙扑上纸,拿起了画笔,一边目不转睛得看着,一边疾笔如飞的画下。
突然,悠扬的啸声变得急促起来,飞燕的剑舞也变得密不透风起来,她剑锋一扫,将一旁装饰用的花朵席卷而起,它们竟然齐齐地串在了剑上,只见她忽如鲤鱼一跃,竟一飞冲天!
这一飞,直引得众人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抬起头来,眼也不眨得看着她。
流转于空的飞燕将剑锋一转,那些本来挨在剑上的花顿时洒开,一阵凌乱的剑后竟变成了漫天的花瓣,洒向了地面,就在这仿佛是天女散向人间的花中,飞燕旋身而下,恍若从九天而落的仙子。
乾隆惊得喜形于色,和嘉和婉惊得喜上眉梢,隆安惊得喜出望外,太后惊地目瞪口呆,芝阅惊得咬牙切齿,所有人都惊了。
永琪此时也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有词语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他恨不得冲上去给飞燕一个大大的拥抱!
“飞燕,太棒了!”婉儿高兴地拍起手来,随即所有人都拍手鼓掌了!
飞燕轻盈地笑了,做了一个谢礼式的动作,心里想着:“还好像云剑学了这一招,听说是爹娘以前发明的,哈哈,爹娘,你们可保佑女儿了!”
“纪大人,这位安夏公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流光溢彩,却是规规矩矩的女子学不来的,难怪深得皇上的喜爱啊。”西林弼轻声对纪晓岚说道,他也被这一场表演震惊了。
“说的是,不过公主这一幕,真是绝了!”纪晓岚更是抑制不住地赞美。
“哈哈哈,表演得好,表演得好极了!朕下旨明白你为什么叫飞燕了!不亏是朕最宠爱的安夏公主!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的江湖一绝。”乾隆欣喜若狂地赞扬着,他宠爱的飞燕可为自己争了一脸光,在众多嫔妃和朝臣的面前,证明了自己没有宠爱错人,转头轻声向太后说,“平日也别对这孩子太苛刻了,这孩子自有自己的长处,这可是别的公主没有的!”
看着皇阿玛这么高兴,飞燕开心地说道:“皇阿玛,你真的喜欢看吗?我的表演真的好极了吗?”
“君无戏言!好极了!”乾隆毫不吝啬地赞美。
“呵呵,皇阿玛,你知道吗?刚才我用剑舞的是一首诗啊!”
“哦?诗?说来听听。”乾隆又惊讶了,眼睛一阵放光,飞燕真的会背诗,还会以诗舞剑了吗?
“咳……”飞燕清了清嗓子,“就是这首啊:日照香炉生紫烟,要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李白的诗!望庐山瀑布!”乾隆赞许地点了点头,回想刚才的剑舞,确实如诗中的意境啊!
这时,永琪笑着为自己的画作完了最后一笔,放下了画笔,乾隆注意到了他,笑着说:“永琪,画的是飞燕吗?把你的画拿来朕看看!”
永琪答是,便将画拿起,递给了乾隆,乾隆一看,不觉一惊,这画上画的居然是盘根错节的树枝之上,一只轻盈的燕子盘旋而上,这画工不止灵巧,更是栩栩如生,仿佛是有生命似的,让人能感觉那燕子像是呼之欲出了!
“好画!永琪,你的画艺也见长啊!”乾隆又一次欣慰地赞许了,“只是,你看着飞燕如何画出了一只燕子?”
“谢皇阿玛夸奖。为何画出燕子,永琪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夏儿,永琪竟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轻盈漫舞的小燕子!”永琪接过画,解释道。飞燕已经颠颠地跑来永琪身边看画了。
“西林爱卿,纪爱卿。”乾隆转身呼喊二人,二人急忙上来了,乾隆坐下原位说道:“朕今日发现,朕的后宫真是人才济济,你们两人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这才艺最佳的优胜者,你们二人心里可有谱了?”
纪晓岚示意西林弼来说,西林弼便言道:“今日的艺秀,真是精彩纷呈!可以说一个比一个让人叹为观止,两位和硕公主的珠联璧合,芝阅姑娘的一舞双绝,都非常出色,但臣认为最夺目的莫过于安夏公主的以诗舞剑,真是另臣大开眼见,原来这诗也可以这样表达,这剑也可以舞得这样美,这份仿佛流转于天地间的灵气,却是难能可贵、真乃公主本色啊!所以,臣的心里愿投安夏公主一票!”
西林弼仿佛是说出了乾隆的心声,乾隆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太后却不愿认同的说:“西林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这才艺我看还是芝阅的优胜些,你看,她又是舞又是画,两样绝技都用上了,这数量上可就胜一筹啊!纪大人,你怎么说?”
纪晓岚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太后,心里一阵虚,咬了咬牙,不知如何言语,还是实话实说吧。
“回太后,这才艺可不是按数量算的,芝阅姑娘虽然又是舞又是画,可这技艺还谈不上绝,若说舞,的确不及和婉公主的柔美,也不及安夏公主的潇洒;而画,比起五阿哥的传神也逊色不少。臣认为,安夏公主的一句话说对了,术业应有专攻,若想面面俱到,说不定就顾此失彼了,所以臣这一票也投给了安夏公主。”
太后气呼呼地不说话了,乾隆却笑得更欢了:“好,朕宣布,今年的优胜者是飞燕!”
婉儿和嘉忙又开心地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婉儿一回眸,正对上了云剑的眼眸,两人在彼此再度认识再度欣赏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飞燕正端着画,听到乾隆这一宣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说了句:“谢皇阿玛!”就红着脸低下了头,永琪见状,眼里充满了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此时西林弼走向了飞燕说道:“恭喜公主!公主刚才的确如同一只灵气逼人的燕子啊!此画有意思,有意思!公主,此画可曾借老夫一看?”
飞燕惊讶地抬起头了,猛然间,西林弼一惊,他这才看静距离清楚了飞燕的容貌,怎么会这么像?
但西林弼没有说什么,接过画端详了起来。乾隆也走了过来说道:“永琪,西林爱卿的画可是天下一绝,让西林大人好好看看,好给你指点指点。”
西林弼笑了:“指点不敢当,只是五阿哥这画画得果然传神极了,虽然他看到的是公主舞剑,可居然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形不同神却似!真是不简单,真是好画啊!”
永琪摸着飞燕的脑袋说:“其实,我只是看到飞燕舞剑,心中灵感突至罢了!”
“这灵感是作画的第一要素,作画若是无灵感,画工再巧也只是死物。”
一旁不敢言语的芝阅一听,感觉是在说的自己,顿时满身是汗。
飞燕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们。
“五阿哥,请为此佳作盖印!老夫可否在这画上留印。”
“当然可以!”言毕,永琪取出自己的印章在画上盖了印表示画成,而西林大人也留了印表示阅过,当然乾隆也欣喜地留印了,有儿如此,乾隆甚感骄傲。
飞燕看到这三人盖印的举动,忙问:“为什么你们要盖印啊?”
永琪向飞燕解释后,飞燕想起自己也带着一个她娘留给她的印章便兴奋地问道:“那我能不能也盖一个?”
“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呢!”永琪温柔地说,飞燕也高兴得拿出自己的印章,郑重地盖上了一个!
永琪看了一眼印,原来写的是“梦柳飘絮”四个字,飞燕看了半天,实在感觉这几个字好复杂:“罗卯票丝?永琪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一问,众人皆掩口而笑起来。
“天啊,飞燕,这个写的是‘梦柳飘絮’!真是不禁夸,又泄底了!”乾隆大呵一声。
“‘梦柳飘絮’?我娘不是叫陆雪伊吗?”飞燕好奇地问。
永琪说:“一般印章都不是刻自己名字的,而是字号之类,我想,这四个字应该是跟你娘的字有关,具体你得问云剑了。”
飞燕看向云剑,云剑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他也不知道。可飞燕没有发现一旁的西林弼自看到印章之后就处在了震惊之中,听到她说“陆雪伊”三个字,更是表情沉重,
当然她也无暇顾及了,因为,太后在不经意看了一眼画后,突然目光呆滞,接着急急地喘着粗气,再渐渐地无法自持地晕了过去。
“太后,您怎么了?太后。快,快宣太医……”众人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