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洗的天空,高远地让人无法仰视,舒卷的云缕,带着日华灼目的光芒。
碧空下,是冰雪砌就的城市。琉璃般的城郭,水晶般的殿堂,仿佛一个易碎的梦魇。
冰灵在悬崖上怒放,吐着清冷的芬芳,玉石般的花瓣在日光下晶莹剔透。花树下,站着一位血色衣裳的少女,怀抱冷剑。
“未已。”雪坡上掠上一道黑色的影子。
“写楼?”那血色衣裳的少女转过身来,微微颔首。她有着雪一般的长发,紫色的眸子,一身红裳张扬似火,“什么事?”
“风倾玲!”写楼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殿主要一朵风倾玲花。”
“风倾玲?风倾玲就要开花了吗?真是期待啊。”
“对了,明天就是五年一度的圣会了,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是吗,雪蟾,哼,雪蟾!”那少女的目光冰冷,犹如亘古的寒冰。
“话已带到,那我就走了阿。真是的,这么冷的地方你也住得下去。”写楼不可置信般地叹口气,复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振衣衫,已如飞鸟般跃下雪坡。
“像你这般张扬的性子,也能坐上玄武令使的位置……”望着写楼远去的影子,红裳少女那紫色的眸里难得的有了一些暖意,只是,那一点温暖片刻即逝。
那血色衣裳的少女冷冷地注目远方,十年了,雪蟾……
握剑的手逐渐泛白,未已露出冰冷的笑容,转身走进漫天风雪中,渐行渐远,只有那寂寞的悬崖上,冰灵花随风飘落,敲落凄伤的曲调。
二月初五,是雪蟾国度五年一次的圣会。这一天,所有人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举行盛大的竞技大会以取得更高的称号,在衣襟上绣上新的图腾,来证明自己一年的努力,且竞技会的冠军更有可能获得族中长老的指点。而今年的竞技会更是与众不同,因为被雪蟾国民奉为圣花的风倾玲就要盛开了!
繁闹的集市忽然在这一刻沉寂,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落在了那血色衣裳的少女身上。
“站住,雪蟾国不欢迎外人。”执戟的士兵拦住了那女子前进的步子,“尤其是赤涟人。”
未已没有说话,只是摘下了火色的斗篷,露出那一头雪色的长发。
那士兵愣了愣,终究还是收回了长戟。
步入那冰雪砌就的城市,未已忽然感到一阵怅然,这么多年,还是回来了吗?
定定神,她的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是的,我回来了!
抬头远望,神殿依旧伫立,像时光冷眼旁观着世路千转。
那高大的神殿在澄澈的阳光下显得分外晶莹肃穆,沧桑的石柱镂刻着古老的图腾,在雪地上投下黑色的暗影,一如光明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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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是你,你这个野种!你居然回来了!”耳旁响起尖锐的怒喝,引来无数人侧目。未已抬眼望向面前的女子。
蜷曲的长发显得雍容华贵,高傲的蓝色眼眸,微微抬起的头颅,雪色的衣襟上绣满了华贵的图腾。
时雨,安时雨,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用了,未已有些怅然,“是你。”
“是我,想不到你还没死……”
未已冷冷道,“让开!”
“让开?你以为你是谁?当初护着你得下贱女人早已死了,你觉得还有谁能护着你,恩?”时阑嚣张地笑着,眼神冰寒。
仿佛被触痛了埋藏心底的伤痕,未已在这一瞬有些失神,十年前那一夜的风雨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时阑望着面前红裳的少女,心中恨意难平。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他的女儿,他却只对这个小贱人好!更何况,她的母亲才是正室,这个贱人的娘容画影不过是个卑微的妾,更是赤涟国的贱民!
不过,时阑突然笑起来,十年前的那一夜,呵呵。若不是容画影那个贱女人护着她,她早死了,如今她居然还敢回来!
“呵,你弑父未遂,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你。”时阑低低地诡异地笑着。
“那不是我做的!是玉琉璃!”未已猛地抬头,目光凌厉。
时阑忽地一阵心悸,不由地退后半步。她愤怒的望着她,又轻轻地笑了,“不,不,是你,是你安时雨,是你亲手杀的。”
“你!”未已气结。
“你说,我是一剑杀了你好,还是看你被人追杀,被人唾弃的好?”时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深深呼吸,红裳的少女努力镇定下来,敛去了所有的怒容,露出了淡淡的笑,“你不会得逞的。”
“是么。”时阑轻轻蹙眉,“那还不一定。现在,我决定还是杀了你好……”话未说完,一抹幽绿的光芒已如毒蛇般射向未已的喉咙。
“叮”未已扬起一道银色的光芒,击在那把短剑上,“你还是喜欢偷袭。”
“想不到你竟学了武功……这更让我想杀你了。”
“那可未必。”未已嘴角噙着冷笑,一抖长鞭,舞出无数银色的环圈向时阑的脖颈。那银色的环,如同满月,绚烂而危险。
时阑一俯身躲过银鞭,正要射出短剑,却觉得颈间微凉,原来那满月一般的银环只是虚招!她的脸霎时惨白。
围观的人大哗,原本他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却没想到堂堂青纶剑士时阑会被人打败。
未已冷冷的环顾四周,忽然松开了银鞭,她凑近时阑的耳边轻笑,“我不会杀你的,但我要看着你母女两个身败名裂,受尽屈辱,比我当初惨上百倍。”未已轻轻地说完这句话,再不看时阑惨白的脸,转身离开。
未走几步,未已就觉得风声有异,急忙往旁边掠去。
“啊。”一柄透明的短剑擦过未已身边,狠狠的刺进一人胸膛。
“是你,是你杀了他。”时阑有些慌乱地喊道。
“哦,我为什么要杀他,恩?”未已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因为,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弑父的恶魔!”时阑喊道,“她,十年之前,她丧心病狂想要杀死父亲,害得父亲至今昏迷不醒!是她!”
“什么!这个妖女!当初她害得安先生重伤昏迷,现在,她居然又连回来!”“杀了她!”“杀死她!”人群一阵激愤。
未已抿着唇没有答话,只冷冷的望着激愤的人群。十年前,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那一夜,所有人都是这样喊着,喊着要杀自己……
未已的眼眸突然映满了血红,那是母亲的血,一片片红得耀眼……未已挥起银鞭,狠狠地击向时阑的咽喉。
鞭势突然一凝,那银色的鞭梢已被一个少年抓在手里。“阿阑,你没事吧?”
“珏哥哥,我没事。”夜阑望着少年,开心地笑了。
“你呀,又闯祸。”少年宠腻地看着时阑。
“珏哥哥?安珏哥哥。”未已望着少年蓝色的长衫,微微出神。
安珏转过身,见是未已,不由怒道,“是你!你还敢回来!你害了爹,害了你娘还不够么!现在,你又来害时阑!”
“你也不信我!”未已望着少时宠爱自己的哥哥,心中苦涩难言。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我,可是,为什么你也不信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