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你都是从哪学来的?”代如颜满是无奈地说道。
宫玉移开视线,从代如颜怀里移开,半坐在代如颜身侧应道:“这不都是戏文里常说的话嘛。”
一旁的代如颜伸手理了理宫玉散落的衣裳,细声地说:“离开都城我就没办法护你周全了。”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代如颜提过她的妹妹之后,宫玉总觉得代如颜身上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可没人查得到,甚至外人都不曾知道代如颜有个妹妹,代家为何要向外隐瞒呢?
宫玉想不明白,却也知道问代如颜多半是得不到答案的,怔怔地望着代如颜应道:“不怕,我此番随行还有不少护卫。”
亭中忽闻鸟鸣声,代如颜未曾应话,自顾自的收拾着棋盘。
这大约这是代如颜无声的默许了吧。
三日后一行人从都城出来,从来这就没离开过都城的宫玉,一边忐忑一边激动骑着小红马出城。
忐忑的心情随着日复一日的赶路消磨殆尽,由都城官道走了近半月,宫玉整个人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偏偏那太傅还满是认真,眉头都不曾皱下,作为小辈的宫玉哪里还能说什么。
幸好在临水换马之后,乘船南下,宫玉才稍稍过的舒坦了些。
只是不曾这南下入眼的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洪水密布,淹没着村庄城镇。
而此时已经是立冬,立在甲板上的宫玉只觉得冷的脸疼可灾民却流离失所,身着单薄破旧不堪的衣物。
太傅斥责地方官员为何知情不报,那地方官员却称此事以上报至朝堂,由代丞相查明缘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
“胡闹!”太傅气的眉头紧皱对一群低着头的地方官员说道:“这宫国到底是姓代还是姓宫。”
“这等关乎与黎民百姓生死大事,应当直接上报至陛下,查明洪水缘由。”
“回太傅,数月便的暴雨将新修的大坝冲毁,致使上万的农田瓦舍毁于一切,暴雨至现在仍旧未停。”说此话的是一位尚且年轻的官员。
宫玉目光打量着这官员,只见太傅低沉地说:“这大坝是由国库拨款方才完工的,如何这般容易被冲毁?”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外头雷声震耳,雨声打破这寂静。
“报!”
门外一护卫满是慌张地说道:“大人……水堵不住了。”
宫玉细细一听,方才反应过来,原来雷鸣声中夹杂着杂乱的声响。
众官员纷纷乱做一团,太傅镇定自若道:“愣作什么,先撤退,另寻安稳处,救助灾民,查明事情原委。”
可洪水冲的太急,原先的高地眼看所剩无己,哀鸿遍野,宫玉由着护卫护送,紧急之下方才上了船。
“救命啊!”
“我的儿啊!”
“谁来救救我们!”
惨叫声不绝于耳,可灾民却大多被洪水卷入,宫玉忙喊道:“救人!快!”
“九殿下,我们这艘船也顶不住啊。”
那胆小的官员只命人赶紧划船离去这片洪水猛烈区域,猩红的洪水掀起一股又一股恶臭,由腹部引起的不适使得船上不少官员捂着嘴。
雷雨交加,船只飘荡地大半夜方才遇上接驾的队伍,宫玉身上也早已湿透。
次日天清,宫玉捧着姜茶,立在城楼望着眼前的像是海一样的洪水。
仿佛那灾民的呼唤求救声还在耳旁,宫玉喝着小口问:“太傅,朝廷还没有派人来救灾施粮吗?”
“信鸽尚且需要三日,往返最快也得六日。”太傅虽面色疲倦眼睛却炯炯有神。
是的,是最快都得六日,况且那代丞相还在隐瞒事实,说不定还会多加阻拦。
可附近几座小城粮食已经不多,灾民却越来越多,最令宫玉担忧的是洪涝过后多半又会暴发大规模疫病。
宫玉紧皱着眉头道:“太傅,能否立即将灾民妥善安置,尤其是出现呕吐不适,昏迷不醒定要请大夫诊治才是。”
“九殿下这是为何?”
“太傅古语不常说天灾时常伴随瘟疫,我们还是及早防范为好。”
否则一旦疫情扩散那就是洪涝的事了。
太傅思虑片刻道:“难为九殿下小小年轻,却考虑如此周道。”
“来人,立即按九殿下说的妥善安置灾民,如有不适立即隔离请大夫诊治。”
“是!”
天色微明,宫玉喝了小碗稀粥便欲出去探查情况,灾民卧在街道巷口,城楼下,随处可见。
那弥漫在空气中腐烂气息并未消退,由于灾民太多一时根本遣散不动,加之洪水尚未褪去,大批将士还在搬运沙土。
宫玉派人请大夫给灾民安排药草汤药,分发以防止疫情发生,可物资匮乏仅一座小城都已吃力,更何况四周还有好几座小城。
洪水不退,官兵亦无法前进,次日宫玉才确定自己是被困在这小城里了。
外头的洪水淤泥堆积足有一人高,城内人心惶惶,就连地方官员望着那急促的洪水,也慌的直打转嘴里念叨:“不得了,我们怕是要死在这了。”
一旁的太傅拾起手中拐杖,狠狠打中那闹腾的地方官员说道:“扰乱军心该杀!”
“你……敢动我?”地方官员到底疼得不行咒骂道:“你个老不死,我可是代家的人你敢动我,小心代丞相饶不了你。”
“痴心妄想,你是代家的狗,死了也不过是条死狗罢了。”太傅起身喊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挂在墙头。”
宫玉有些不懂太傅的意思,只见这方城墙下灾民围堵着张望,太傅居高临下没了平日的儒雅,反倒满是上位者的杀气。
“诸位今日遭洪水之祸害,皆因此人贪生怕死,拒不上报朝廷甘为代氏走狗。”
“杀了他!”
一声声呐喊不停,仿佛那些瘦如枯柴的灾民像是要杀人一般。
这转变的太快,宫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那地方官员被活活勒死在城墙之上,从挣扎到无力的垂落双手。
欢呼声如雷贯耳在耳旁响起,宫玉明显听到一旁其他官员松了口气。
这是安抚,也是压制,太傅在尽可能的安抚这城内数不尽的灾民,如果□□那将士们根本抵挡不住。
尽管宫玉这样安慰自己,可夜里还是忍不住吐了,连夜的大雨落在屋瓦上声音极大。
又是两日过去,这便是第五日,宫玉还未来得及喝口茶水,有护卫紧急来报:“出现瘟疫了。”
“明明不是有做好措施的吗?”宫玉讶异地望着那护卫。
一旁的太傅低沉道:“有人私藏瘟疫者,来人给我查!”
顿时城内更加慌乱起来,宫玉撑着伞只觉得头微微有点晕,猜想这几日大概是真没安稳睡过,在街道和灾民住屋查询病情,同行的大夫多是摇头。
宫玉走近那墙角的小女孩手脚都长了脓包,发烫的厉害,显然已经昏迷不醒。
忽闻墙角有一老头披头散发,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看着不像难民,可又不像。
“你这小女娃看着我做什么?”那老头转过头来说。
一旁的护卫出声道:“大胆,这可是九殿下。”
“呦,我瞧着怎么看起来水嫩水嫩的。”老头在宫玉面前给这小女孩把脉。
宫玉心中一惊,这老头也许真是大夫,能一眼瞧出自己是女的,忙挥手让护卫安静,待老头离手才开口问:“先生是大夫?”
那候在一旁的几个大夫说:“九殿下莫被这老头蒙了,他就是一神棍,整天神神叨叨。”
老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正打算转身离开,宫玉跟上前细声道:“不知先生可查出病因?”
“病?”老头大笑,侧头说道:“这可是毒。”
宫玉突然觉得后背发凉的很,伸手握住这老头问:“可有解?”
“小殿下难道相信我这老头的话?”
“我信。”宫玉点头。
老头这才没了大笑的模样,严肃道:“老夫对病情已然摸透,只是这解药以毒攻毒,尚且不好拿捏分寸。”
“为何?”
“方才那小女孩就是试了老夫的解药,可她实在太弱,当然或许也是解药份量太重了。”老头自顾自的说着。
好似全然不知道这话有多么冷漠无情。
宫玉有些后怕的松开手,可看着这遍地的灾民不得不说:“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安排。”
“那好,老夫要你来给我试药,如何?”
“我……?”宫玉盯着这老头应道:“好。”
“小娃这可不是冒着玩,一旦药量用多了,那可就没命了。”
“没事,大不了我让人抓着先生给我一命抵一命。”宫玉半开玩笑地应着。
老头大笑着应道:“有意思,老夫就搭上这条老命陪你玩一玩。”
试药并非多简单的事,宫玉得先患病,喝下那老头的药,不过半日宫玉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迷迷糊糊被灌着药水,只听到那老头念叨着这也不行,还差了一味药啊。
宫玉突然有点后悔,如果这老头真是神棍怎么办?
半梦半醒间宫玉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火上烤着,可下一秒又被扔在冰冷的池水,又忽地陷入昏睡中。
再醒来时,身旁好似有一人,因着外头很亮宫玉有些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只是觉得很是亲切。耳旁便清晰地听见代如颜的声音唤道:
“小九乖,可别再睡了。”
宫玉觉得自己怕是在做梦,代如颜还在都城呢,怎么会跑到这偏僻小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