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中元节有放灯寄家人思念,不如这几日我们做些?”宫玉犹豫地说着。
代如颜捧着茶水摇头应道:“我明日就要随祖母去代氏祠堂,估计至少要待数日。”
宫玉也不好再说什么,手摸着那符袋移开话题问:“这符袋摸起来硬硬的,里头装着什么东西?”
“桃枝。”代如颜伸手握住宫玉的手说:“这桃枝乃寺庙的古树,可辟邪镇灵。”
“要真灵的话,那古庙的树枝岂不是都光秃秃的了。”宫玉打趣的说着。
代如颜无奈的望着,伸手梳理着宫玉垂落的发说:“你脑袋里怎么总是这般异想天开。”
“既然说是古树,那自然是要好好爱护才是,哪里会想你说的那般只剩光秃秃的。”
宫玉略微仰视代如颜笑道:“既然这般珍贵,我定然会好好保管。”
待入夜代如颜离去,宫玉差人去打听代如颜妹妹的事,管家细心地汇报道:
“听闻代家到代姑娘这一代,清理夫人只代姑娘独女,从未听说过有旁的妹妹什么的。”
宫玉顿时陷入迷茫,可代如颜那满是悲伤的神情却还清晰的在眼前。
暑气逼人,皇帝携众将士归来,宫城不知情的百姓热情高涨欢呼万岁,宫玉只觉得这热闹是假象。
祭祀大典是尤为重要的事,皇帝伤势不便,便由太子主持大局,浩浩汤汤的出行队伍从都城皇宫出发。
宫玉身为皇子就必须遵守祭祀一系列要求沐浴,焚香,清汤寡水数日。
最后一日则是叩拜宫国列祖列宗,宫玉立于众皇子中进行祈福仪式。
归途,却闻皇后娘娘突遭身体不适,昏迷不醒皇帝大怒。
不过几日都城内便笼罩着乌云,皇后娘娘胎儿没了,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可数日未曾出结果,大批太医遭斩杀。
皇帝也因此身体遭受打击,大不如前。
宫玉的身份致使她无法太过接近后宫,所以也无从得知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胎儿不保。
只是猜想着这胎儿定是有人按捺不住下手,可什么人会对尚未出世的胎儿下手。
只有会影响未来的帝位,那最大可能是众皇子其中一位。
这种猜想不仅是平民百姓,就连百官大臣也大多有这种猜想,更何况生性多疑的皇帝。
不过半月,太子宫泉便被废了,由大理寺看守,罪责是监国不力。
当然这左右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得知这消息时宫玉正泡完药浴,身着单薄衣袍,赤足躺在水榭里。
代如颜走近时,宫玉正趴在凉榻上脑袋里有点晕,侧头便瞧见一身纱裙的代如颜静站在一旁。
“阿颜,可是好久都没有来这了。”宫玉撑起身子,向里坐了坐。
代如颜坐在一旁,伸手翻着被宫玉随意放在一旁的书籍应道:“太子被废了。”
“是啊,阿颜脑袋里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宫玉笑眯眯地说着,伸手拿起一旁的折扇扇着风。
“你呀。”代如颜也不理宫玉的调侃,只是顾自翻着书轻声道:“这是个好机会。”
宫玉微听着点头应着:“确实是个好机会,毕竟苦肉计总是有用的。”
“你既有主意,怎的还不行动?”
代如颜不解的问,放下书瞥见宫玉那敞开的衣领,里头露出那白皙的肌肤,伸手扯了扯宫玉微微敞开的衣领无奈地说:“幸亏这里无人,否则你这般不收敛,岂不是让人白白瞧了去。”
“阿颜岂会让旁人瞧了去?”宫玉懒散半躺着弯着眼眉说。
“药浴泡着可有效果?”
“还行,就是热的一身汗,不舒服的很。”
代如颜笑着离了手,转而收拾着书本,宫玉侧头看着代如颜,想起上回代如颜提起小妹时的神情。
想开口却又忍住,宫玉撑起身子,乘着一旁酸梅汤递于代如颜说:“喝完这酸梅汤,我便去了啊。”
“这么快?”代如颜微微一愣。
宫玉自个也盛了一份喝着应道:“这天气正合适。”
待过午时,宫玉乘车入宫,看了看这毒辣辣的太阳,默默跪在大殿外。
“哎呦,九殿下您跪在这做什么呢?”那皇帝身旁的李公公从大殿内走了出来说。
宫玉满是天真无邪的说:“皇兄是无辜的,求父皇饶过皇兄。”
李公公无奈地说道:“如今皇上大怒,眼下可不是九殿下闹着玩的。”
几番规劝无果,李公公又回了大殿。
宫玉心底其实也不是那么有底气,皇帝之所以会让废了太子宫泉,到底是因为皇后娘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迁怒太子宫泉,还是因为这次事件触碰皇帝的权威,太子宫泉只是一个警告。
如若只是一个警告,那太子宫泉应当很快就会恢复,所以这时候宫玉要做的只是适当表现好孩子该做的事。
毕竟年龄大了,如果还不能在皇帝面前冒个泡,估计等将来孩子越来越多,宫玉只能是被遗忘在角落。
只是这好孩子该做事还真的是件苦力活,入夜,夜风微热,宫玉一口水都未曾喝过。
不想忽闻哭哭啼啼的声音,只是太子宫泉的母妃红着眼也跪在一旁,紧跟着还有一大堆宫女们。
约莫着近子时,大殿门忽地被推开,皇帝紧皱着眉头俯视众人斥责道:“胡闹!身为皇家,怎能随意哭哭啼啼。”
“求父皇饶过皇兄。”宫玉伏低着头有些后怕的说。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宫玉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跳出来了。
“小九,你可知你皇兄犯了什么错?”皇帝压低着声音说道。
宫玉低头应着:“回父王,皇兄做事尽心尽力,对待兄弟一视同仁,定然不会做出滔天大罪。”
“好一个一视同仁!”
皇帝并未说什么,只是回了大殿。
宫玉跪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变凉了许多,暴雨悄然落下,顿时四周只剩下噪杂的雨声。
至黎明之时,大雨停下,宫玉双手撑着地面强撑着自己不打瞌睡。
大殿的门被打开,李公公拿着圣旨念道:“念及大皇子宫泉尚且年幼,故而禁足太子府一年,以反思己过。”
像是故意略微停顿似的,李公公停了会又念道:“九皇子宫玉不听告诫,私自求情,虽为兄弟情义,但不可忽视宫规,故罚摘抄宫国律法三百遍,此后由太傅教其礼仪刑法,恪守宫规。”
宫玉磕头应着:“儿臣遵旨。”
待众人退下,宫玉都站不起来,李公公忙走近伸手搀扶着宫玉起身,可怜地道:“九殿下身体素来就弱,怎的就不知等皇帝气消了再来。”
“有劳李公公担心了。”宫玉笑着答谢。
“好在皇后娘娘出面,否则九殿下怕是还得再多受些苦。”
入轿,宫玉都不敢碰自己的腿,直至到府邸前,帘子还未掀开,便看见代如颜就在外头。
宫玉笑着握住代如颜的手说道:“其实也还不算久,对吧?”
代如颜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轻搂住宫玉,微叹息着应:“我带了大夫,且让她给你瞧瞧。”
泡了热水又饮了姜汤,宫玉披着外衣裳,手里抱着软枕,微皱着眉头说:“幸好在膝盖上绑了棉带,否则就没那么舒服了。”
“皇帝这道圣旨你可懂其中深意?”
“深意我没瞧出来,不过这宫国律法三百遍我看着就头疼的厉害。”宫玉握着这圣旨,皱着眉头。
代如颜指尖沾着药膏,一手撩开宫玉的裤脚,露出纤细瘦弱的腿,只见那膝盖处红紫的格外明显。
“能得到太傅教导的只有太子人选。”代如颜动作极轻,很是认真的说。
宫玉略微惊讶的说:“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代如颜微抬头与宫玉对视,便见宫玉那明亮如鹿眸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的说:“皇帝不会将这么明显的箭指向你,眼下太傅教导有三殿下、四殿下、六殿下、和你。”
“那五皇兄呢?”宫玉放下圣旨,伸手端起一旁的莲子羹大口的吃着
“五殿下性格一向胆小,母族势弱,原本倚靠太子宫泉,如今宫泉被禁,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暂居府邸。”
代如颜将纱布轻包裹着膝盖,似是犹豫的说:“小九可会后悔?”
“这政权的争夺风波,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宫玉摇头应道:“我不怕。”
“谁让我还有小把柄在阿颜手里呢。”
代如颜微微一愣,将宫玉的衣袍系紧说道:“你若不愿,我定然是不会强逼你的。”
“我愿意呢。”宫玉凑近弯着眼眉说:“反正整天都没事做,还不如拼一下,省的一辈子被禁锢在这都城。”
“而且……”
“什么?”代如颜困惑地问道。
宫玉笑眯眯的侧头枕着代如颜,略微疲倦地说:“阿颜长的那么好看,要是被别人娶走多可惜呀。”
代如颜无奈的望着宫玉,指尖轻揉着宫玉的额头低声道:“眼下太子之位落空,总会有人按耐不住要先动手的。”
“阿颜你知道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如何没的吗?”宫玉抓着代如颜的手好奇的问。
“你想知道?”
“当然,皇后娘娘身边那么多人,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代如颜拾起一旁的薄被轻盖在宫玉身上,半搂着宫玉低声道:“如果是代家,小九会害怕吗?”
对上代如颜这般平静的眼眸,宫玉头一回觉得其中深不可测,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背后猛地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