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快出来,说由于左手的小拇指被砸严重,已经是粉碎性骨折,必须截肢。
爸爸听了险些站立不稳:“医生,我女儿还小,能不能想想办法,无论多少钱都行,可不可以不截肢?”
医生摇头:“无名指应该还能挽救,但小指就……太严重了,怎么会砸成这样?”
是啊,砸就成那样。
娇娇无法想象,她的姐姐当时有多疼,有多绝望才对自己这么狠心。
当爸爸在同意书上签字时,海颜哭得几乎昏过去。
虽然是左手小指,影响最小,但十指连心啊!
而且对于海颜他们,那不只是小拇指那样的问题,而是对思梦的愧疚,终生难以弥补。
所以后来思梦很少在他们面前露出左手,一直到学会使用手语,才没有再避讳。
………………
郭盼和娇娇再回到队伍里时,贾海颜和张波宁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很显然俩人都有些醉意,放开了嗓门,吵得不分你我。
海颜前摇后晃的被李见雄扶着,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你是不是傻缺,不整蛊我不舒服是吧?我他妈哪里得罪你了,从开始就给我吵吵吵,能不能他妈的好好的说几句话?”
张波宁也被思梦拦着,只能靠嘴吼:“我还想问呢,整天吵吵闹闹,没心没肺没女生样儿,真受不了你!”
“我就他妈没心没肺,我如果有心,我特么的会喜欢一傻缺!”
“哈,哪个傻缺倒了八辈子的霉,被你喜欢上。”
“你他妈傻缺!你他妈倒八辈子霉去吧!”
“你才他么傻缺!要倒霉你去!啊!梦梦你干嘛打我?”
思梦狠狠拍了张波宁的后脑勺一下,面露不悦:“你闭上嘴,去睡觉!”
“为啥啊梦梦?”
“因为你他妈傻缺!”海颜气呼呼的接。
思梦转身拉上海颜进了帐篷。
娇娇和郭盼对视了一眼,一起默默进了帐篷。
张波宁疑惑的问许卫寒:“梦梦怎么突然生气了?”
李见雄看着他:“海颜也生气了。”
“哼,就是贾海颜莫名其妙的生气,所以梦梦才生我的气!
“我睡觉就是了,梦梦,我听话去睡了,你别生气了啊,梦梦?”
李见雄默默的蹲下来和许卫寒一起收拾残局。
刚刚的愉悦和欢庆眨眼间就消散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许卫寒问。
李见雄的手顿了下,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多久?”
“……四年前。”
过了会李见雄又说,“许学长,那个单人的帐篷给我睡吧?”
“行!”
………
海颜进了帐篷就坐在那发呆,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傻\逼……”
思梦默默的陪着,听着海颜抑制不住的哭泣,说着醉话:“我他么是人,怎么会没有心?我她妈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吗?”
思梦抱着她,直到海颜的醉话消失在睡眠中,她才跟着入睡。
……
半夜思梦想去上厕所,看海颜睡得死沉,只好一个人出来了。
凌晨时分,外面凉意比较重,她摸了摸胳膊,看着四周昏暗的景色,打开了手机的电筒找隐蔽的角落。
方便完往回走时,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思梦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以前农忙或者玩躲猫猫时也没少一个人走夜路。
特别是玉米长到一人多高时,钻进玉米地里拔草拔到天黑,从玉米地出来和在这树林里的感觉差不多。
视野不好,四周黑压压的被围着。
有时突然从地里窜出一只野兔子,是会将思梦吓一跳。
所以此时思梦原地屏息凝神一会,用手电筒将四周照了一遍,没发现异样,又继续往前走。
但让人心里发毛的是,她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露营?
其实这也不奇怪,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思梦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不能出声,万一遇见坏人,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脚步声转了方向,这次好像是真的冲她过来了,并且慢慢靠近。
思梦心提了起来,扒开草丛磕磕绊绊的往前快走,如果不是障碍物,她一定会飞奔起来。
“谁在那?”
听到声音,思梦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停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因为惊吓,思梦的额头冒出冷汗,她也在此时才发觉手脚发凉。
“思梦?”许卫寒捂着眼睛发问,没听到回应,便靠近,躲开思梦直照着他的灯光。
而此时思梦还在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喘气。
许卫寒有些惊讶:“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迷路了?”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噩梦之外,思梦好像很少会受到什么惊吓。
她不怕黑,不怕独处,不怕鬼故事。
就是雷雨和噩梦也是最近几年才被列入惊吓名单里的。
或许是她成长的经历,造就了坚不可摧的性格。
但只因为遇见了一个走进她心脏的人,她变得千疮百孔,弱点遍体。
果然她垂了下眼睛,比划道:“刚刚使我突然想到了曾经酒吧的那件事。”
酒吧?
许卫寒脑子一转,已经明白,是曾经她独自一人闯入酒吧找驻唱的展浩阳那次!
那次她被两个不良青年围追堵截,还好出来碰到了他们。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次她的确是吓坏了,脸色苍白,口齿不清。
许卫寒伸手摸了摸思梦的头,安慰她:“都过去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的。”
思梦笑了笑:“我不是害怕自己受伤,我是害怕自己辜负了浩阳,害怕他因为我难过。”
许卫寒愣了愣,手停在了思梦的头顶。
“你也看到了,那天他的样子,所以刚刚我好怕再来一次,怕他抓狂、痛苦和受伤。”思梦突然露出苦涩的表情,“但我却忘记了,他如今已经不是我的了。”
…………
次日郭盼居然也安排了行程。
就是去旁边不远处的农林采摘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吃一顿天然美味的午餐。
大多人听了还是挺新鲜的,但面对菜园,张波宁这耿直的孩子就有些郁闷了:
“不就是一个蔬菜大棚吗?自己摘菜自己做饭,这是我和梦梦从小到大的苦逼日常啊!有啥好玩的?”
娇娇正兴致勃勃的提着菜篮往蔬菜大棚里面走,扭头嗔怪道:
“波宁哥别说扫兴的话,大煞风景的,毕竟我们没有体验过啊。”
波宁一听立马高兴了:“娇娇妹,你是不是连蔬菜的名字都认不全啊?要不要哥哥教教你?”
“好啊,反正绿叶菜我们都叫青菜……”
“这青菜还分好多种呢,比如油麦,茼蒿、小油菜……”
思梦在张波宁和娇娇的对话里回过神时,发现只有她和海颜站在蔬菜棚外面。
“你怎么不进去?”
海颜皱眉:“莫名的有些不爽,你不觉得这个郭盼在我们这总有种用力过度的感觉吗?
“即使没有来过好像也查了详细的攻略,给我们安排的满满当当。
“出来玩一趟,没必要两天安排得这么详尽吧?还要中午亲自下厨给我们当厨师。”
思梦问:“这样不好吗?还不是因为你的排挤,郭盼也是想好好表现下,让我们都能尽快接受她。”
“有必要吗?如果处得来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朋友,就像你和我,处不来也没必要讨好的非要成为朋友吧?
“她想和你做朋友,没必要非得我也接受才行吧?“
“毕竟你是我闺蜜啊,她和我成为好友,总会要顾忌和你的感受和关系吧?”
海颜沉吟了下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无法对她抱有好感。
“即使昨晚说的信誓旦旦,可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把你交给她。”
思梦笑:“你是不是嫉妒她在我身边,而你不能?我身边有那么香吗?”
海颜说:“开始我也觉得是自己小气,但当最近我真的想认真接纳她的时候,发现根本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不行就是不行!”
“或许是你初次见面时对她的偏见有些根深蒂固了。”思梦往蔬菜棚的方向看了看,才接着“说”。
“或许你不太了解她的缘故,有些事本不想给你说的,毕竟是她的私事。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和她变得亲近吗?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给我讲的一件事。”
“什么事?”
思梦犹豫了片刻说:“郭盼说她曾经有一个关系十分要好的青梅竹马,俩人形影不离,相互也都有好感。
“只是在那张窗户纸就要被捅开时,也就是高一的时候,那个男孩为了给她过生日,趁空闲偷偷打零工出了意外。”
海颜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眉头倒是微微有些松动。
思梦又说:“她说因为和那个男孩要好,别人因为说他们的闲话也故意疏离她,所以他们除了彼此就没有十分要好的朋友。”
“所以这些让你想到了你自己对吗?”海颜低低的问。
“……算是吧,她如今这样费力的表现,其实也不过是想多几个朋友,她最爱的男孩没了,如果也没有好朋友的话,那该多孤独啊?”
海颜沉默了一会,说:“我明白了。”
思梦拉住她,指指蔬菜棚。
海颜笑着拦住她的肩:“行行,我去给她个面子,不过知道你对这没趣儿,你就别勉强了,在这坐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