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怎么越来越多了？”李隆杰大吼。大吼的同时，他远远甩出一颗又一颗手雷，远处火光冲天外加爆声隆隆，马傀嘶鸣着被炸成碎片，血雨漫天飘洒。

“因为都集中到我们这里了！”阮春唐也吼。

阮春唐已经失去了起初的风度，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握刀的手指微微发抖，那是长时间用力后肌肉疲劳的表现。他已经开始大喘粗气，汗流浃背。

“什么叫集中到我们这里了？你的意思是其他队员都死了吗？”李隆杰把背后的突击步枪扯到胸前，开始搂火，弹壳哗啦啦地跳动。地上的弹壳已经多的像是秋天的银杏树林，金灿灿黄澄澄的一大片，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子弹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作为率先进攻的第一队，李隆杰和阮春唐背包里的子弹最多，几乎塞满背包。但他们战斗时间也最长，敞开了打的自动武器耗弹量惊人，李隆杰背包里的子弹早打空了，他把背包随手扔掉，接过阮春唐的背包，继续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弹匣。

打着打着李隆杰心里开始发凉。

阮春唐判断的没错，其他队员似乎已经死干净了。

战斗开始时大厦里还炮火连天，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耳机里lpt的枪手们来回呼叫。热闹的好似过年放鞭炮，又像是在打师团军大会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枪炮声慢慢小了下去。像是所有人都走远了。又像是水漫进耳朵，一切声响都变得沉闷。

李隆杰和阮春唐为了到顶楼和设备间的两个姑娘会和，不停攻入新的楼层，步步为营地向上。

在某一层楼的走廊里，他们看见几匹马傀伸着锯齿般的尖牙，在疯狂地啃食几名lpt枪手的尸体。就像一群狼或是狮子啃食扑死的猎物，啃的满嘴血腥。

李隆杰用两个弹匣打倒了那些马，阮春唐一个箭步上去，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把那些吃人马活活砍死。

再看地上的几个lpt枪手尸体，防弹衣还基本完好，里面的内脏却被咬的七零八落，就像被吃过的螃蟹，蟹壳还留着，蟹肉吞光了。

“呼叫尹梦诺，呼叫窦豆！”李隆杰按动耳机，吼叫，“是否安全？！”

“安全。顶层安全。只有一匹流窜的马傀误打误撞跑上来了，已经被我击毙。”尹梦诺回复，“还有，来了个受伤的lpt枪手，在我们旁边休息。”

“lpt的枪手？让他接电话！”阮春唐接过话茬，说话时一匹已经倒地的马忽然又跳了起来，阮春唐干净利落，一刀劈下马头。

“他肩膀被咬烂了，手臂骨折。头也撞的变形了。”尹梦诺回复，“现在意识模糊。”

“意识模糊也还有意识，让他接电话！”阮春唐继续吼叫。

李隆杰听着阮春唐一连串的越南话从耳机里传来。像是指挥官在下什么坚决的命令。随后一个陌生的男音简短的回复，“Hi?u r?i.”

李隆杰能听懂这句话，意思是，“明白！”

片刻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恍若雷鸣从空中炸开。李隆杰感到脚下传来清晰的摇晃，说明爆炸来自大厦上层。

“怎么回事？”李隆杰呼叫尹梦诺，“楼上出了什么事？”

“刚刚那个枪手，在自己身上挂满炸弹，然后跳进几层楼下的马傀群里了。”尹梦诺声音有些凝滞，仿佛难以置信，“他自爆了！”

李隆杰扭头瞪了一眼满脸冷峻和鲜血的阮春唐，语气颇有怒意，“你命令他跳楼自爆的？”

“我没命令他跳楼自爆。我只是告诉他，把伤口处理好，然后去进攻。”阮春唐握着刀，插进地上一匹半死不活的马傀肚腹，“我猜他是觉得自己伤口处理不好了。所以去同归于尽。”

李隆杰开口想说什么，却立刻被阮春唐打断了。阮春唐挥刀在半空中掀起血雨，大踏步在马尸堆中腾挪，凶光毕露而沉着冷静地说：

“你觉得我这样很无耻很冷血对吧？我承认我是个无耻之徒。只不过我不是那种逼着别人去死而自己在后面吆喝的小人，等一会儿我力竭了，我会跟他一样冲入敌阵。今天我前脚踏入这栋大厦，后脚就没打算再出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在异协的恩师之一，是六号长老邵谦修，他年轻时是个饱经战阵的老兵，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的人。他告诉我，他曾经遇到敌众我寡的僵局时，军官会直接给各个部队派任务，直接说，你守在这个地方，不会有增援。没有人逃避或者悲愤什么的，大家只是按照命令去守在那里，直到胜利或者死亡。”

“说的真好。我们就守在这里，不会有增援，直到胜利或是死亡。”阮春唐深以为然地点头。第一把砍刀终于出现了许多的裂缝与崩口，变得破烂而斑驳。他把那柄刀掷出去贯穿了一匹马傀的肚子，再从背后拔出最后一把砍刀来，紧紧握在手里。

这一层楼已经淌满了积血，李隆杰把打空的弹夹扔在地上，弹夹立刻被暗红的血水吞没。死去的马傀堆积在楼梯口，一匹摞着一匹，肿胀而肥大，简直要把路都封死。远远看去让人想起工事里防弹片的沙袋墙。只不过那些黑色的马尸沙袋都有上百公斤重。

“那么你刚刚开口，想说什么呢？”阮春唐问。

“我感到了一股杀气。”李隆杰说。

“杀气？看看你我遍身血污，看看大厦里横躺竖卧的尸体，嗅一嗅浓郁的烟尘和血腥味，杀气不是无处不在么？就像空气一样。”阮春唐不解。

“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杀气。有什么很强大的东西……在逼近我们。”李隆杰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困惑，更多的是警惕和紧张，“和他比起来，这些马傀不过是嗷嗷叫的吉娃娃小狗罢了。”

又是一匹马傀翻过成堆的尸体，嘶叫着扑过来。阮春唐一刀砍死了它，轰然一脚把滚热的马傀尸体踹到尸堆旁边。

忽然，阮春唐停下了。他感受到一丝热风。透露着危险气息的……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