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乐站在路口,满手的汗。
高桥靖彦戴着眼罩和耳塞,坐在驾驶座,也满手的汗。
汽车点火了,轮胎缓缓转动。高桥靖彦觉得腿绷紧的像铁棍。浑身的毛孔打开又收缩。看不见也听不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有种在黑暗中走悬崖钢丝的恐惧感。
开始数秒1,2,3,4……
方向盘纹丝不动……大概是纹丝不动吧?蒙上眼以后忽然什么都不确定了。脚面是不是45°?或许?
不管了,一共需要240秒,只要数好240秒就可以了。
66,67,68,69……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耳塞传进来。不能听,绝对不能听,这八成是幻觉。几小时前的撞车就是因为严重的幻听才导致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122,123,124,125……
玻璃破碎的大声,像是近在耳边,更可怕的是脖颈间溅到了无数碎片,冰凉坚硬,像是碎玻璃。
幻觉,越真实越不能动摇。一动不要动。继续往前开。
201,202,203,204……
更可怕的声音出现了,刺耳辽长,像是野兽的嘶叫声。极其癫狂的厉叫越来越响,尖锐的像是被割破喉咙时发出来的。还有扭打的嘭啪响,壮士的大吼,刀刺斧砍之音,血浆喷溅的声音,像是身陷冷兵器热血搏杀的古战场。令人不由自主地浑身紧绷。
可高桥靖彦稳如磐石,把正方向盘,均匀踩着油门。他知道自己坐在汽车里,不可能进入什么古战场。人仰马嘶之声皆是幻象,240秒后通过203公路,一切虚妄都会像水雾蒸腾般消失。
221,222,223,224……
眼罩突然被一只手粗暴的扯掉,高桥靖彦下意识睁眼,吓得几乎发抖,挡风玻璃上大泼大泼的血迹,鲜红的刺眼。
“刹车!刹车!高桥你他妈绝了!我都快死后面了这么大动静你聋啊!割了耳朵靠骨头传声也听见了啊!帮忙扎它一刀!”何知乐的声音从后座传来,用吼的。
高桥靖彦抬眼看后视镜,登时瞪大眼睛。何知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座上,遍身血污,正浑身发力抱住一个黑乎乎的人形,架势是柔道里经典且无解的“十字固”。何知乐这几个月恶补格斗课,本事精进不少。
高桥靖彦猛踩刹车,从车门边拔出刀,扑到后座猛刺黑色的人形。那人形疯狂地挣扎,发出的尖叫几乎能撕碎人的耳朵,刀扎上去明显感觉它皮糙肉厚,像是扎在橡胶轮胎上。
高桥靖彦手劲很大,他看出何知乐快撑不住了,发疯似的猛刺。五秒内电扇似的刺了十二刀,刺到血噗嗤噗嗤模糊整个视线。
“好了!停!停!真疯!它都烂了!你再刺就扎到我了!”何知乐惊恐的大吼。
高桥靖彦停手,气喘吁吁。用手抹脸上和眼睛里的血。何知乐把怀里锁住的人形推到一边,躺在后座位上拼命喘气。汗像淋浴一样从他头上流下来。
噗嗤的响声,黑色的人形突然颤动。
高桥靖彦用了四分之一秒又扑上去,拼命用刀刺,一口气不停地刺了二十多刀,最后一刀扎进头颅里。听得见清脆的头骨碎裂声。绿色的浆液从刀口迸溅,颜色像是蒿草的汁液。那是脑浆。
“别紧张,别紧张,应该是死后神经性痉挛。这玩意死透了……”何知乐拍高桥靖彦的肩膀,“放松放松,我歇一下再起来收拾这东西。你眼罩没摘之前我跟这玩意扭打了一分多钟。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