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三个月,幻珏在白夫人的指导下玄冰诀进境飞快。
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幻珏经脉中的玄冰真气已从当初的寥寥几缕,变成了宛如小溪一般的激流,在经脉中四处飞撞。
这段时间,对幻珏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经脉中那股激流般的玄冰真气,在不断的侵染着他的经脉,从他的经脉之中一圈又一圈的循环,这个过程带来的疼痛与体内的阵阵寒意,无时无刻缭绕在他的四周,让他寝食难安。
强忍着痛苦,他也只能继续凝练这股玄冰真气。
因为在玄冰诀第一重到第二重的过程中,必须不断的积累这股玄冰真气,直到这股由玄冰真气凝成的激流达到一种规模,最后主动化整为零打散成雾状,与寻常真气合为一体为止。
在这个过程中,修炼者会因为这股激流的壮大而愈加痛苦,最终要么继续坚持到突破,要么被迫放弃。
而幻珏,选择了继续坚持。
每当痛苦难忍,几度想要放弃的时候,幻珏望着躺在床上,神色一片淡然的白夫人,总会重新拾起信心。
尽管痛苦,但他不想让白夫人对他失望,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因为白夫人的时日已不多了。
哪怕白亦非每天都在拼了命的吸收白夫人体内的玄冰真气,但白夫人体内的玄冰真气似乎已成为一种本能,尽管丹田被毁,白夫人体内的玄冰真气却仍在不断孕育,逐步向白夫人的心脉进发。
从白夫人回到雪衣堡那天起,一封封快书迅速发往到七国的各个角落。
几个月来,那一封封发出的书信被逐渐发回,七国的无数名医,无论是墨家的镜湖医庄,农家传承自神农的千年医术,还是道家与阴阳家堪称偷天换日的密术,对白夫人的病情也只能望洋兴叹。
哪怕白夫人此时尚未身殒,白亦非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拖慢了白夫人死亡的进程罢了。
与白亦非相比,幻珏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强忍着痛苦去修炼玄冰诀,至少在白夫人身殒之前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因为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不想让这个看着他长大的慈祥夫人,在临死之前对他失望,至少,哪怕就算放弃,也要在白夫人殒命之后再去考虑。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那一日,在幻珏探望完白夫人正要离去的时候,白夫人叫住了他。
旁边的白亦非一愣,忙提醒道:“母亲,该疗伤了。”
“不必了。”白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亦非啊,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你继续吸收我体内的玄冰真气,我也熬不过今天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幻珏咬着嘴唇问道。
白夫人笑着点点头:“不过生老病死而已,两个堂堂的精壮男儿,有什么好伤心的,在临走之前,我还有话对你们说。”
“母亲请说。”
白夫人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温情。
“雪衣堡有两把剑,一剑名为血雨,这是你父亲的佩剑,另一剑名为雪魄,这是我的佩剑,这两柄剑共分雌雄两剑,当初我与你父亲,也因两剑而得缘,从此之后,这两把剑便归你所属了。”
“是,母亲。”
白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幻珏:“珏儿,你的身世坎坷,真相如何,等你长大了还想去探求的话,就放手去做吧。我与纵横家当代鬼谷子有一份恩情,虽无法将你收为弟子,但也足以传授你一招半式了。”
纵横·鬼谷子!
“谢母亲。”幻珏赶忙跪在地上。
“何须如此生分啊。”白夫人苦笑一声,“珏儿,你非我所生不假,但在我眼中,你却是亦非的亲弟弟。”
闻言,幻珏的心头不由一酸,泪水刹那间已浸满眼眶。
“母亲您放心,从您认下幻珏以来,我一直视幻珏为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白亦非一边说着,一边将幻珏搀起。
“这就对了。”白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放在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剑匣当中,其中还有一秘籍为百越所获,虽与玄冰诀甚是搭配,但却有些邪异,日后是否修行,就看你们二人的选择了。”
说完,白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后事,我都交代完了,最后我还要叮嘱你们一件事——不要被仇恨,蒙蔽掉你们的心。”白夫人突然自嘲一笑,“谁又曾想,我一生所追求的玄冰诀第十层,却在我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突破了。”
白亦非瞪大双眼,满眼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夫人。
就在这时,一股以白夫人为中心的寒气瞬间迸发,幻珏只觉自己的经脉一松,那股愈加壮大的玄冰真气化作的激流,竟被这股寒气在一瞬间冲散得一干二净,完完全全的散入到他体内的真气当中。
下一刻,白亦非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房间内的寒气,眨眼间竟被白亦非吸收得一干二净,等白亦非的眼睛再度睁开时,他的瞳孔已是一片深蓝。
“怪不得母亲体内的玄冰真气无法祛除,原来她已经进入到玄冰诀的第十重境界。”白亦非目光凛凛的看向跪在他身旁的幻珏,“幻珏,母亲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全了你我二人,她想让我们放下仇恨,你能够放下吗?”
“放下?”
望着在床上永远陷入沉睡的白夫人,幻珏冷冷一笑。
“呵,怎么可能。”
。。。
风声怒吼,雪花漫漫
天上下着鹅毛一般的暴雪,白亦非在前,幻珏在后,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抬着白夫人安眠的棺椁,走在雪衣堡后的那座高山之间。
山巅,是一座坟墓。
这座坟墓密密麻麻的石碑下,葬的是白家历代的侯爵。
冒着风雪,兄弟二人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仅仅依靠血肉之躯,用双手,一把一把的抛剖开坚实的冻土,挖出白夫人安眠的坟墓。
风雪中,兄弟二人守了整整一晚。
起初,已突破玄冰诀第二重的幻珏尚能坚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幻珏的眼皮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在这时,一个坚实的臂膀搂住了他。
随着白亦非将他体内的真气注入到幻珏的体内,幻珏才重新清醒过来,在白亦非的支持下,幻珏终于守到了第二天清晨,看到了天边的那抹鱼肚白。
风雪消散,天色放晴。
白亦非单手抱着幻珏站在山巅,俯视着万里江山。
突然,白亦非忽的仰天长啸一声:“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于我白家历代先祖墓前立下誓言,不报此仇,我白亦非誓不为人!”
空谷传响,白亦非的声音在山间回荡。而此时,迷迷糊糊中的幻珏也如有所感的睁开了眼。
纷纷乱世,以剑为生的剑客,杀戮或许不是他们变强的理由,但誓言,却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褪色。或许,白夫人的死,成就了未来的皑皑血衣侯,那自己未来的路,又在何方呢?
还没等幻珏想清楚,寒气入体,他先已晕了过去。
而此刻
千里冰封
天地尽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