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吓跑了这波官差,总会有不相信事实的另一波官方势力冲过来追杀自己瞎搅和,有的时候,既然做了,那就做绝,那样才能够打压那些人的气焰,不好说是遏制,最起码会大幅度减少某一类人麻烦自己的程度。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形掠过野草,朝着那一名捕头逃离的方向而去。
那名捕头策马疾驰,跑在了最前面,看起来像是在带领,但是实际上却应该形容为“逃的最快”。
那是狼狈,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慌乱无比,有关管阔在北唐土地上大杀四方的传闻进入脑中,便不再遥远和不可信,他觉得,如果管阔想,这里的这些人,真的会全部死在管阔的刀下。
不过,他计算了一下,自己命令撤退是一个很聪明与果断的决定,官差还有着三十多人,自己骑着马跑在最前头,在后面的三十多人全都被管阔杀死之前,应该来得及跑掉活命。
他的心中稍微安心了一点。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忽然听闻到了呼啸的破空声。
一种第六感使得他很迅速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强大的求生欲望以及多久以来的训练增加了无限可能,他头也不回地身体朝着一侧避去。
“噗”
“呃……”
他听到了利器破开血肉的声音,还有一声浅浅的呻吟。
因为他的身体往侧边而去的幅度很大,他得以在同一时刻望到一些后方的情景。
他看到了血花绽放,然后一把刀的刀尖像是闪电一样从一名手下官差的前胸浮现出来的情景。
冷汗瞬间就涌遍了他的全身,他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怪异的场景
秦杀就像是一支箭一样,飞速射来,从那名官差的后背而入,前胸而出。
“咔……”
骨裂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了几乎所有人的耳中,秦杀刀柄撞裂那名官差的骨骼,整把刀都穿过了身体。
“咻”
带动起冷冽的风,秦杀去势不变,继续向前。
说时迟,那时快,捕头堪堪将身体往侧边歪斜的幅度达到了最大。
捕头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什么,一道白光便贴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
秦杀歪斜地插在他前方的泥土之中,刀身高频率地颤动着。
这个时候,疼痛感才油然而生,他也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一股湿意,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粘粘的,满手的红色。
刚才,只要他的躲避稍微慢了一点,那么现在就可能不仅仅是擦破一点皮肉了,毁容都算是轻的,脑袋可能都会被秦杀射爆。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更大的寒颤油然而生
只见秦杀,而不见管阔其人,管阔到底到哪里去了?
那个想法想出来的同时,他便毛骨悚然起来,于是不由自主地挥舞起官刀。
果不其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近在咫尺。
那道人影并没有和他的官刀硬抗,而是轻轻一掠,到达了他身体的另一面。
就像是行云、流水,太快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砰!”
剧痛感伴随着清晰的骨裂的声音,他的胸膛就仿佛是被攻城器撞到了一下一般,那样剧烈、不可抗拒以及泰山压顶。
他郁闷地吐出一口血来,身体很迅速地失去平衡,自马上栽倒了下来。
身体砸到坚硬地面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想,这让他已经严峻无比的内伤更重了好几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便觉得脖子一凉,好像是有什么金属利器架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朝着原先秦杀插在地上的地方望过去,却看到那里只有一个小坑,坑内空空如也。
秦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握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的手中。
管阔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既然来了,还想要走?”
他的眼前一黑,便吓晕了过去,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真正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
……
阳光洒在琉璃瓦上,一片金辉。
远处是廊桥,横在如同银龙一般的湖面之上,桥上的美人,倚着雕栏,往水面望。
秋水般的眸子中,是一流春水。
她是南吴三美之一,关纤云。
春风拂动裙裾,香袖微摆,美人轻纱遮面,她撩了撩发梢,望向更远方。
那里,她的叔叔,关家六爷正面色恭谨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首,看着面前的那一位老人。
老人的风华很盛,光辉没有丝毫的敛没,虽然看起来因为年纪的缘故而显得沧桑,可是依旧能够依稀看得出来曾经的美男子形象。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隐藏着的那种“势”,那种“势”根本不需要他做出什么特意的动作,便自然而然地透发出来,说头角峥嵘只会显得肤浅,他身体里面隐藏着的那股可怕力量,才是真正的威慑源泉。
老人坐在藤椅里面,双目炯炯有神,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藤椅的舒适以及阳光的温热而显得惬意,反而是略显严肃。
“伯父,陛下果真要召见他,而后……”关家六爷凑向前去,轻声说道。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人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的确和那个孽障交过手了?”
这种行为,放在某一些小辈们的身上,只会被人指为不礼貌、没教养,但是他是长辈,并且并非被儿女们嫌弃的长辈,而是威势汹汹的长辈,那就只会显得气势凛人。
关家六爷很明显是沉默了一瞬,而后说道:“的确是的。”
“嗯,我已经听说过了,”老人将迫人的眸光落到他的脸上,随后声音变得微冷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明知故问吗?”
关家六爷的神情在先前就已经一紧,此时此刻更是因为感知到了什么,而变得略显凝滞。
他没有说,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不敢说,或者不肯说。
“哼!”
老人一甩袍子,那股冷风扑向关家六爷,让他的发微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