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的加强很多时候需要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
很多时候,年轻人冲动时,会依靠着相当的距离,大言不惭。
而只有当他们接近并且真正对立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的气场不容小觑。
管府出事以后,血雨腥风之中漂泊着而过,管阔便以刀出名。
长安血夜杀得一些府邸片甲不留。
他有着足够的资本叫嚣要砍死那名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青年。
反过来,青年或许知道管阔,却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就是管阔。他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在他手下死去的人也是数不胜数,他可以清淡地面对任何敌手,然后让他们去见死神。
现在管阔感受到了青年的气场,阴寒、强大。
青年也感受到了管阔的气场,狂暴、同样强大。
然而管阔的速度没有减缓分毫,秦杀刀尖一直遥遥地指着青年,并且将刀势和杀气无限延伸至对方周围!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是他一贯的信念。
青年感受到了。
他凌空而起。
管阔一刀横斩,两名逼近的铁骑盔甲崩碎。
他和青年之间,终于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影影绰绰,袅袅而升,如同迷烟。
青年的身形已经变得极为虚淡,弥散开来,同时隐藏着强烈的杀机。
那是死亡的气息。
刚才那名副将的武功卓绝,而古霜月的关刀更是刚猛而飞快,但是他们最终全部都死在了青年的手中。
此时此刻,才会有人发现——当管阔想的时候,他的刀可以快到极致,那才是真正的快刀!
流烟明灭!
刀无影,烟在飘。
青年所化的黑影根本就无法靠近。
刀幕无数重,每一重皆可推倒山峦,怎么可以接近?
每一次靠近分毫,身影都会被迅速斩碎,然后青年慌慌张张地撤退。
他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终于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所交手过的人中,只有李择南让他产生不可以抗衡的无力感,并且无法近身。
长久以来,无论是多么大名鼎鼎的强者,纷纷伏尸在他的手下,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困扰自己的人物,屈指可数。
今天,他又遇到了一位,那狂暴又不失精妙的刀势,让他同样产生了无法接近的无力感。
毫无破绽,并且致命。
在先前无数人见到过绝世强者老将古霜月在青年的面前不堪一击的场景,而今管阔用刀势威逼青年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威名赫赫来衬托,他只要出手,便可以证明自己!
在刀幕之中,青年终于真正显出了身形,他短暂撤退了。
他的阴霾似乎减少了不少,大概是被打得很狼狈?
他立身在不远处,依旧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使得所有人都看不真切他的脸,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应该带有着阴森的表情。
“你是谁?”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是真正的说话,而不是阴阳怪气。
他的声音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只是很空旷、空空落落的,没有什么生机,死气沉沉的。
或许能够被这样一种奇特的生物主动问起名字,应该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但是管阔很显然并没有这种想法。
“管阔。”他并没有趾高气扬,只是很平和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青年的眼中闪过诧异,随后是释然。
他知道管阔,也知道对方变得很可怕,不过不觉得对方会可怕到给自己造成威胁,但是在一个瞬间之后,他又接受了这一切。
“管……清……和……”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同时终于有了几分情绪波动——
他似乎很是仇恨这么一个名字。
“那是我父亲。”管阔说道。
青年却并不领会他的话语。
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他毁了我们一家,我把自己的灵魂出卖,并且从死亡之境回来,却得知他已经死了的消息,他这肯定是故意的。”
“当我获得了复仇的力量以及勇气,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他这是在躲避我……”
管阔皱起了眉头,他开始感觉到不爽,对于对方的话题。
不过他有点可怜对方,人世间最最可怜的,便是麻痹并且抬高自己,告诉自己别人所做出的行为是针对自己的,然而实际上别人根本就忘了他。
“你是谁?”管阔打断了他的话。
青年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那种笑声随着风云在往四处飘,于是诡谲。
“畜生之子,你还记得长孙家吗?”
管阔抬头望了望天,瞬间陷入了片刻的回忆之中。
……
……
长孙家是北唐一大家族,当然,那是被管清和干掉以前。
他们并不在长安,而是被封了万户,在齐鲁之地。
在当地,每年的中元节,鬼门大开,总是会有或者十多人,或者七八人失踪,接着又会在三日之后在乱葬岗处多出同等数量的白骨。
三日的时间,即使是真的死去并且腐烂,也不可能马上变成白骨,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事在人为。
当然,这样的“传统”,历史悠久,已经持续了五六十年。
当地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一个传言——
日不升,月亦没,人被鬼吞,魂逢鬼噬,慎之慎之,鬼节莫出。
后来当地出现了一个游方道士,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从何而来,他探查四方风水,停留一十九天,断言当地处在鬼门之前,所以每逢中元节,便有人被鬼吞噬了心神,死于非命。
在这样的时代里,皇权与神权并列,统治着江山锦绣,人们对于这两者是满心敬畏的。
没有任何人表示怀疑,一些乡绅马上诚惶诚恐地询问解决办法。
游方道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画了一道符,吩咐当地人在鬼节之前布置一个祭台,献上童男童女各一名,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说完这一切他便离开了。
当地人将信将疑,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在中元节到来之前,昧着良心献上童男童女各一名,关在笼子里,放在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