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何正已经挪到了母亲身旁,两个人互相依靠着蜷缩在床角,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哆嗦着不敢出声。
崇敛捡起地上的米袋,走到何正母子身边,蹲下来柔声道:“这是你们的吧?”
何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米袋,木讷地点了点头。崇敛将米袋放到他的怀中,扶起蹲在一旁的中年女子,让她坐到床上。
中年女子刚刚从床上摔到地上时磨破了胳膊,之前因为太过紧张没有察觉,此刻才猛地觉得疼痛,不由皱眉闷哼了一声,低头检查时发现血渍已经染红了一块衣袖。。
何正听到母亲的声音,立马站起来将崇敛撞到一边,扑在床边询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磕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何正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崇敛欣赏这个孩子敢跟士兵抗争的勇气,对母亲又十分的孝顺,再加上见到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实在孤苦,便将腰间的钱袋取下,对着中年女子道:“我见你似乎身体不好,这里有些银子,你拿着去请个好点的大夫瞧瞧吧。”
母子俩一愣,看着钱袋半响,也没有伸手去接。
崇敛展颜一笑,将钱袋放在床头,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等等!”
何正猛地喊了一声,拿起钱袋冲到崇敛面前道:“我不要你的钱,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不能要坏人的钱!”
“正儿!”
床上的女子惊呼一声,惶恐地望着门口的两个人,生怕儿子这一鲁莽举动会惹怒了这位敌国将领,招来杀身之祸。
崇敛嘴角微动,声音低沉,似在自言自语:“坏人?到底什么才是坏人?是非曲折又该何辨?”
何正愣愣的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想了想鼓足勇气道:“你侵略我们的家园,抢夺我们的东西,这些做法,难道不是坏人吗?”
崇敛走近两步,弯下腰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如果以后,我把抢你们的东西再还给你们呢?”
“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的这些钱粮就当做是我借你们的,以后我会把这些都还回来,这样还算是坏人吗?”
何正咬着嘴唇,一时间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大将军的真实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是玉城人,你是敌军,我不能白要你的钱!”
崇敛伸手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微微笑道:“你现在这幅倔强模样,真是像极了我家乡的弟弟。”
他直起身体,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米袋:“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买你家的这袋粮食了,这样你也不算白拿!”
“可是,”何正举起手中的钱袋:“可是,那袋米值不了这么多钱···”
“我说值就值,而且,它比你想像中的有价值的多!”崇敛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迈出屋门,翻身上马。
何正想了一下,快步追出门,对着他喊道:“我叫何正,这些钱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但是,你要兑现你刚刚说过的话,你们今天从这里抢走的一切,以后一定要还回来!”
马背上的崇敛腰脊挺直,放声大笑了几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说罢扬手一鞭驾马离去。
后来何正用这些银子去医馆给母亲清了大夫治病,但是因为病情拖延太久,母亲的命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但是得益于那一袋子银两,母亲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终于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因为有钱买药,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疼痛,夜里也能睡得安稳,所以她走的很安详。
母亲死的时候,盟军已经一路攻打到了芜城。因为大部分兵力都已经出城,再加上崇敛不在,防守没有之前那么严密,何正便躲进了盟军往前线运送粮草的车里,逃出了玉城。几经周折,阴差阳错晕倒在了轩辕驻军的帐外,被正好回营的轩辕城撞见,便救了回去,从此便跟在了他的身边。
此番设计营救崇敛,要是想要他逃离的合情合理,不被人起疑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轩辕军队给他安排一个奸细,让外人误以为,崇敛是因为有奸细配合,才有机会拿到地牢钥匙侥幸逃脱。
正当轩辕宸和清离在为了合适的奸细人选反复斟酌的时候,何正刚好前来为崇敛求情。他从之前宸王几次三番诚意招揽崇敛的事情中看出,宸王并不是真心想要杀了崇敛。于是为了报答当日那一袋银子的恩情,何正苦苦哀求,希望可以想办法放崇敛一条生路。
封国奸细的角色,如果不是真正心甘情愿,忠心耿耿的人来担当,那么一旦中途露出马脚,不止救不了崇敛,也会连累轩辕宸遭到重创。于是思前想后,考虑再三,轩辕宸和清离还是将这个秘密营救的计划告诉了何正。
“我愿意,我一定可以做好的,请殿下给我这个机会!”何正跪在地上恳请道。
“你要明白,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便绝无回头的机会。虽然我一定会设法保证你的安危,但是从此以后,你的身上便会背负着封国奸细的罪名,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轩辕国境。你还这么小,真的能够承受吗?”
何正目光炯炯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可以的!跟殿下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我学会了如何判断真正的是非,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罪名又怎么样,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就行!殿下不也是这么坚信的嘛!”
轩辕宸欣慰地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合力救人!”
他转头对着清离叮嘱道:“地牢那边就交给你们了,午夜时分,我们在城外汇合!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