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觅回府时,已至亥时。本已夜深人静,霄府却灯火通明。霄云涯得知霄云觅一直未归,已派人去找。他在门口徘徊,等着霄云觅的消息。
在月光中,霄云涯见到霄云觅骑马归来,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
他故作严肃道: “你啊,就是仗着兄长疼你,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霄云觅下马后,摸了摸寻决的头。骏马在黑夜里喘着粗气,转身沿着原路回去了。
霄云觅把手放在身体俩侧,态度诚恳的认错:“今日是我不好,害的兄长担心了。”
夜里的风寒冷冻骨,从霄云觅宽大的衣袖灌入,霄云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霄云涯见着妹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瞬间消散了。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妹妹,哪舍得罚她。更深露重,怕她着凉,霄云涯解下身上披风,将白底银纹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霄云觅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温暖起来。
管家手里提着灯笼,上前询问霄云涯:“少爷既然小姐已经回来了,是否可把寻人的家丁召回。”
霄云涯点头,吩咐道:“嗯,你等会再派人给旻世子捎个口信,就说小姐已经回府了。”
管家松了一口气,随即行礼退下:“是。”
霄云涯用手捏了捏霄云觅冰冷的脸,目光往下触及她脚腕上包扎好的伤口,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让他怎么能放心,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又把自己弄伤了。
他伸手亲昵的在霄云觅额头上弹了一下,“这才几天时间?你额头上的伤刚好,又把自己脚弄伤了。”虽说是训斥,但话里却带着担忧与心疼。
霄云觅不动声色的把那只受伤的脚往里缩了缩,淡淡一笑道:“无事,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已经看过大夫上过药了,兄长不必担忧。”
霄云涯这才稍微安心,差人拿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扶着霄云觅往她的院子走去。
夜里的霄府一片静寂,路过花园,还能听到蛐蛐叫的声音。
“云觅。”
霄云涯忽然唤了声她的名字,语气语重心长。
霄云觅怔在那里,目露不解。
“今日旻世子傍晚时分来过霄府,那时宁姿刚好来告诉我你出府未归。我还未出声,旻世子竟然比我还着急。”
旻奕当时的焦急不是装的,他与旻奕也认识了许多年了,从未见他为一个人如此上心过。
花园里的夜来香开了,风刮过带来阵阵浓郁的花香。
“旻世子与兄长乃是情同手足的好友,大约是把我当做自家妹子来看罢了,能有俩位兄长如此疼爱我,真是云觅之幸。”一番话,既保留了旻奕的颜面。也不留痕迹的向霄云涯表明了自己对旻奕的心思,滴水不漏。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夜里响起,里面包含了万般无奈。
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俩者之间,霄云涯更偏重后者。自己家妹子,在他眼中就是最完美无瑕的,值得最好的。
旻奕的为人霄云涯很清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他身居高位,能与他联姻之人必定是王公贵族。
他也不愿意云觅身居人下,看人脸色过日子。
他的妹妹是盛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花,举世无双的英雄方有资格采得。
霄云涯短暂的停顿后,扶着霄云觅回了院子里。
宁姿得知霄云觅回来了,去厨房里端了热的饭菜过来。
路上正碰着他们,她端着饭菜让开路。站在一旁行礼:“属下参见少爷小姐。”
忙活了一下午,肚里空空如也。看着宁姿手里冒着热气的饭菜,霄云觅才觉得饿了。
她看着宁姿,让她起身。“起来吧。”
“是。”
霄云涯把霄云觅扶回了屋,窗外几日不见了的画眉鸟,站在多宝格上的白瓷瓶上清脆婉转的鸣叫着。
明日就要出征了,虽说东西都收拾好了,霄云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想着再去检查一遍。
前脚刚踏出,就被霄云觅叫住了。
“兄长,先等一等。这个给你。”霄云觅从衣袖里拿出今日去高山寺求的平安符,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画着符咒。
霄云涯接过握在手里,心里柔软一片。
想要再伸手摸摸霄云觅的头顶,可又觉得不妥,伸手在她鼻尖上勾了一下。
霄云涯:“你今日就是去求平安符了?真是傻丫头。”
他接过平安符,宝贝的放入衣袖中。嘱咐让霄云觅好生养伤,明日不必去城外相送之后才离去。
在他们谈话间,宁姿已将饭菜摆在桌上了。
什么事都不如吃饱喝足来着实在,霄云觅拿起碗筷动作优雅的吃着饭。
那只画眉鸟落扑腾着翅膀落到霄云觅的对面,霄云觅夹起少许米饭放在桌上,画眉鸟甩了甩鸟头,用漆黑的眼睛盯着霄云觅,接着用鸟喙啄桌上的米饭吃。
屋内一人一鸟,吃的欢快无比。
黎明时分下过雨,清晨时,整个京城升起一层白雾鸟儿躲在树上看着这萦绕着白雾的仙都。沉重的号角声在城内响起,街上的行人散在俩旁,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迈着稳重的步伐从走向城外。
旻奕与几位将士身着金甲,腰挂宝剑。威风凛凛的骑在骏马上在部队前领着士兵外城外走去,霄云涯身着银甲,腰上悬挂着一把银色大刀,骑着马跟在几位将领后面。
左右俩侧的士兵高举着东骏国的旗帜,红色的大旗在空中随风飘动。
霄云觅昨日累着了,现如今还在床上睡的正香。
宁姿站在门外不停的敲门,今日少爷出征,考虑到霄云觅脚上的伤,让人不许打扰小姐休息。
等少爷前脚出门,她才得以偷溜出来。
宁姿焦急万分叫着:“小姐,小姐…”
床上的人被急促的敲门声吵到,翻了个身闭眼继续睡。
“小姐!少爷他已经出府了,再迟些就见不着他了!”
宁姿的话在霄云觅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里炸开。她睁开眼,立刻拿起床边的衣服起身穿衣。
宁姿以为霄云觅没听见,扯着嗓子继续叫着:“小姐!小姐!”
砰的一声,门从屋内打开。宁姿避之不及,险些被门撞到额头。
见到霄云觅已经穿戴好衣物,想到她身上还有伤,立马过去扶着她。
女子稚嫩的脸颊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她推开宁姿的手,急匆匆的往门口跑去。
只留给宁姿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霄云觅腿上的伤刚开始愈合,哪能这么折腾。宁姿跑在后面,提心吊胆道::“小姐慢点,你脚上还有伤呢!”
霄府外,一匹大黑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啃着门口旁树上的树叶。
一个家丁拉着马身上的缰绳,用尽全力想把它拉开。可是任他使劲全力,大黑马却分毫不动,那家丁苦着脸,指着马鼻子骂到:“你这孽畜!树上的叶子都要被你啃完了!”
大黑马像是听懂了家丁在骂自己,转过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家丁本就是个胆小的,大黑马有他俩个那么高,一蹄子踹着他哪还有命。
他心里发怵,连忙把手里的缰绳放下,身体往后退。
大黑马嚼了嚼嘴里的叶子,伸出马头,噗呲一声。绿色的食物残渣喷了那家丁一脸,接着便欢快的甩着尾巴。
那家丁连滚带爬的往霄府内跑去,鬼哭狼嚎道:“啊!这,这马成精了!”
霄云觅在府口里的走廊拐角处碰见了这家丁,家丁满脸绿色身上还带着股味儿,霄云觅忍不住抬手挡住口鼻。
宁姿走上前,捏着鼻子冲着鬼哭狼嚎的家丁大声喝道:“大清早在府里嚷嚷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家丁手颤抖的指着门外,吓得连话都说不清:“府外,马,马。”
霄云觅见他一身狼狈,委实可怜。大发善心冲他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你下去洗漱一下。”天边号角大鼓的声音还响着,她得赶着时间去送兄长。
刚走出府外正准备让宁姿去后院拉马,却见着门口有一匹骏马。
霄云觅眼里一亮,是寻决。她没多想,骑到马背上。扬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去城门口。”
寻决很通人性,立刻扬蹄飞奔而去。
被马蹄扬起都收拾灰尘飞了宁姿一脸,她着急道:“哎!小姐等等我!”她顺着大路,追随霄云觅而去。
城门口堵了很多人,大多是军士家属,还有一些朝廷重臣前来相送。
李丞相是皇帝指派来迎送军士的重臣,他站在军队前同主将旻奕传达圣意。
李丞相身着一品官员的朝服,红色的朝服背后还绣着一只黑白仙鹤。他已年过花甲,黑色乌纱帽下俩鬓花白,可精气神却很好。
他苍老的眼睛里露出精光,捋着下巴的胡子。对着面前这位年轻的主将,语气悠长道:“这东峻国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保卫啊。旻世子现如今为平雁将军,这次出征不仅要解救边关百姓,更要让北雁对我东骏国彻底臣服。战乱一日,俩国百姓就受一日的苦难,望将军切记!”
李丞相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便一直辅佐圣上,是先皇指定给皇上的太傅。在皇上登基之后,升为丞相,更是皇上的心腹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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