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而他何时走?
他的脸上有些急了,更是想要搂紧她,“淑华妹子,会同一起走的……”
“谁要与一起走!”她仰长了脖子,想要逃开他的温暖,可他的怀抱太过霸道,竟不给她逃避的空间。她的笑容夹杂着眼泪,看上去苦极了,“虽不杀父兄,父兄之死却与父亲脱不了关系。们那些,腌渍极了,早就看透了。是看上了的银子还是富贵了?哪一日死了都没给收尸……”
他只觉得手里头都是僵硬的,她竟用了“腌渍”这个词。
他的衣衫飘逸,容颜清俊。这词何时与他沾染过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他执拗地想改变她的想法,“会护着的,答应了的爹,会护着的!”
“不要!”
夏日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看上去必然如一个野婆子一般。
“从伯府里出来,就没想过要回到那等富贵繁华之地。”她大大地睁了眼睛,“那地方葬送了父母的性命,还有许多堂姐妹兄弟……这里活得好好的,才不要跟走……若有一分心,便帮了三哥,他与不同,们王家剩下的,也只一个他了……”
*****
庄府里头一片狼藉,那些个美妾良姬,此时都乱哄哄的。庄夫没想到自己到这个岁数,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惊惧之余,居然是平静。“别吵了!”她抚平身上的衣裳的褶皱,示意那些个女安静下来,“老爷已经出了事,咱们可是顺民,要配合官差办事。哭哭啼啼做什么?”她挺直了脊梁,脸上虽有悲怆,却不失气节地对领头的道,“官爷要查抄东西,就请便吧。咱们都这里,有没有私藏什么,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那些个官差虽然受庄正气的气久了,今儿个见他倒霉了,都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可见了这庄夫行事,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叹服。这庄夫的为气度,都令折服。口中不禁也温和了些个,“殿下已经吩咐了,夫的嫁妆不查抄范围之内。”
庄夫不知道的是,这都是因为她的父亲翰林大,朝中素来有官声。现退隐了,唯一的女儿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慕容彦也觉得可怜。
庄夫心中感激,不由得微微颔首。看着这些官差查抄心中也安了一些,忽然她问身后的丫头,“红纱,小姐呢?”红纱忽然大失惊色,拉着她的袖子道,“夫,小姐不见了!”“什么?”她的脸色也变得青白,“好好的,怎么不见了?”
她惊骇道,“她能去找谁?她平日里乖顺得很,能去寻谁?难道是去找了王家那个小儿?”
王叔衡正从书院里头出来。自从他夺了案首,一切都不复往日的穷酸了。那先前帮工的酒楼掌柜,早就点头哈腰的表示不能让举老爷干活,给了五十两银子,客客气气地将他辞退了。他开始不缺银钱,要来巴结的多得很。终于不缺衣少食,他觉得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男子汉了。
可他从书院的大路上才转了个弯儿,却撞着了来寻的庄家的下。小丫头哭得眼睛都红了,“王公子可见着咱们小姐了没?”
“家小姐怎么了?”他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头。
“今儿个来抄家……小姐不见了!夫见着不对,让好歹来寻您,兴许小姐您这里呢!”小丫头说话词不达意的,王叔衡却只觉得整个掉入了冰窟窿里头,“怎么回事?抄家便抄家,横竖没有们小姐的事情,她跑哪里去了?”
急急忙忙地找,如同无头的苍蝇。
这偌大的崖城,哪里寻得到她?他心焦得连嗓子都焦灼了。他母亲却阴阳怪气地说话,“哟,这庄大小姐可真是贤淑得很,好好的一个大小姐,跑来跑去做什么?”忽然又冷笑了起来,“哎呀,都快忘了,庄府从今儿起都没有了……真是可怜呀……”她擦擦眼角,似乎伤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却得到了那王叔衡恶狠狠的一句,“您能不能别说了!”
“啊哟,这死孩子!对谁这么说话呢……可是娘……”
家里没,他出去街上再找,从庄府到他家里的路他寻了两遍,连分岔路口都寻了一遍,却都没见着她的影子。这夜却渐渐地暗了,她一个女孩儿,这么晚一个外头,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隐隐约约想起她的小时候,就喜欢做他的小尾巴。拉着他的袖摆轻轻地道,“三哥,带一起玩,好不好?”仿佛看不出他心里头的不愿意似的。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出他心里头的不情愿。对她的敌意是那么明显,有时夹杂了恶意。他是多么讨厌她,因了她无耻的爹,也因了她总是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纠缠。
可今儿个,他从英王那里知道庄正气终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的事情,却忍不住为她求情,借口却是——“殿下,庄夫的父亲林翰林素有官声。那庄夫平日里也不受那庄正气的尊重,那林家也是受害者。臣觉得,给庄夫留份养老的钱,也不凉了功臣的心。”
她母亲的嫁妆留下了,日后不也全是她的依仗吗?她又不会有哥哥了,只有她一个,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不全是她一生的依仗吗?
他不懂,为什么她就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月亮已经从东山头升起来了。都快到宵禁的时间了。各种宵小也便出没了。这城里头,大晚上的,出些什么事情,谁会知道?他心忧如焚,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寻了多远了,忽然听到那边一声惨叫,他心中一动,连忙跑了过去——果不其然……
他心中喜悦,脸上却跟寒冰似的,如果目光能杀,他大约已经杀了对方无数次了。他说话的声音,也能冻死,“庄小姐,可真是……兴师动众啊!寻了一个下午,结果这里?”
这是一个小巷子,她却正蹲墙角,正对着那墙壁发呆,刚才惨叫一声,才被他发现。要不然,大约这里转上几圈,他也寻不到她的。
她一见着他,一见着他的神情,便觉得一颗心瑟瑟发抖起来,他这神色,是指责她吗?
她都不晓得委屈,这时候只忙着分辩,“不是的,三哥!是脚崴了,走不动了,寻不到路了……刚才这里忽然跳起来一个东西,好可怕……”
那是青蛙吧。王叔衡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是怎么想的?家里一团乱糟糟的,还跑出来?让好寻!有没有想过,万一寻不着呢?一个好家的闺女,以后如何嫁?要庄夫如何是好……”他开始指责她,她听了只觉得温暖——他竟然是关心她。她只觉得双眼湿润,可她又觉得要解释一下,要不然,他真的以为她真的那么任性,这可如何使得呢?
她努力抑制住眼泪,“三哥啊,不知道,爹爹被抓进去了,听下说,兴许他要死掉呢。家里也要散了,都要被抄了,以后也不是什么小姐了,比丫头还不如呢,想着啊,要去做姑子了。一向都想去做姑子,只是娘不肯,现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少不得肯了。可想到了。三哥,要做了姑子,会来尼姑庵瞧吗?”
她湿漉漉的眼睛,月光下看上去熠熠生辉。
“喜欢做姑子,一心向佛的……可想着再也见不着三哥了,就想着做姑子之前再见一着。可太笨了,居然寻不到路。以前去家里寻,都是坐了马车,可现马车也没有了,又没有银子,才走了几步,脚就崴了……没用得很……再也找不到了……三哥,能来找,还找到了,心里头真是快活,日后佛祖前面,也会日日为诵经的……”
她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这样子,任是铁石心肠的,都要感动了。
可这感动的,似乎不包括王叔衡。
他某一刻,也想伸出手抱抱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可他的理智将自己控制住了。他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淡漠得很,“是吗?做姑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她心里头还有幻想,听了这句话,到底也被戳破了。她凄然地笑了,“可不是呢?以前就想侍奉佛祖前面,现有了这样的机会,可真是好得很。”
他见她这样子,却又恨铁不成钢起来,忽然就指着她的鼻子就骂起来,“哪里就落到这样的地步!王爷厚爱,将娘的嫁妆都留下了!就算没了庄府,也可以立个女户,们母女俩过日子,岂不是富足又清静得很!日后寻个上门女婿也好,找个殷实的庄户家也好,的出路好着呢!是没见着穷,不晓得别多么苦,还没倒霉呢,比倒霉的多得是呢!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无线网网速比较差,好困难才更新……接下来都是坑爹无线网……
又掉收了,我这本书可是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