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贾府。
这日正是贾政的生日。宁、荣二府都齐齐汇集一堂,在后花园里摆开寿宴,搭起戏台子,正热闹取乐的时候,忽然一群门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到席前抖抖索索地禀告说:“老爷,说是一会儿有宁寿宫太监周老爷来降懿旨呢。”
贾赦贾政等人正饮酒听戏取乐呢,听此消息顿时唬了一大跳,不知道是何用意,便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二人便赶到府门口,令门吏们赶紧开启中门迎接宫内的太监周老爷。
不一会儿,便有宁寿宫的一老太监骑马而至,前后左右簇拥着许多内监跟从,声势浩大。
贾赦、贾政两人忙迎了上去,因为不认识,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呢,那周太监也不多言,径直走到厅上,南面而立,说:“宣你家老太君来听太皇太后的口谕。”
贾老太君听了消息忙戴上一品诰命的头面,做速更了衣,便急急地出来外厅里听旨。
那周太监甚是和气,见了贾老太君倒是笑了笑,说:“老太君身子还康健啊?我家主子宣十来位年届七十的诰命夫人一起去宁寿宫赏看花儿简叙个旧,您也在其列啊,咱家先恭喜您了,得蒙我家主子的青眼。”
说了午筵的准确时辰之后,那周太监谢绝了贾赦等人的挽留,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
贾赦见那太监走了,便先一个箭步冲过来,笑着给贾老太君道喜说:“宁寿宫?太皇太后?哎呦,这面子大了去了。给老母亲道喜了。”
贾政倒是有些忧心忡忡,说:“不会是我家元春丫头有啥事情吧?”
说老实话,贾府这些年原是没落了,往日宁国公、荣国公还在世的时候,听到有圣旨来,都是个个喜笑颜开的,想的都是肯定是万岁爷又赏赐咱们老太爷什么好东西了吧。现在呢,当今皇帝淳于铉甚是严苛,这几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下诏狱的大臣不少,因着贾家的几个子孙不争气,除了贾政当个个五品小芝麻官之外,贾赦还有宁国府的贾珍都是虚职,倒是正好置身事外,,没被卷进什么麻烦里。好事不上门没关系,只要祸事不来就好。不过贾老太君听到有宫里的旨意来,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是哪个不肖子弟又在外面闯什么大祸了,捎带着把全家人都拖下水了。
贾老太君凝了凝神,稳住自己,说:“和元丫头没关系吧?她是太后宫里的女史,又不是太皇太后宫里的,想来见太皇太后一面的福气都不一定有,得罪不到那里去。再说,你们没听见说吗?是太皇太后请我们几个老诰命去宫里赏花呢,该算是大体面吧?你们不要想多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贾老太君自己心里却是将这事儿轮了无数个来回了,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琢磨,和太皇太后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还是年轻的时候的事情。这许多年都没交集了啊,怎么她忽然想起我来,还特特地请我去观花?
次日,贾老太君便一早起来,按品大妆,戴着大红镶红宝石头面,着朝服,披霞帔,收拾妥帖了之后坐着一品八人大轿到了宫门口静侯许久,才等到宁寿宫掌事太监来,由其指引着入了宁寿宫。
见到殿内也坐着几个老诰命夫人,贾老太君心里才渐渐安定了下来,想来太皇太后真是唤了我来叙旧赏花的,倒是好脸面!贾老太君便也面带矜持有度的微笑和几个诰命夫人说了几句闲话。
一时,人便陆陆续续地都来齐了。
昨日来传旨的周太监忽然出来,尖着嗓子说:“太皇太后驾幸!请众诰命跪接!”
众人便都跪了下去,口中喊道:“太皇太后千秋万载,福寿延绵!”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平身!老夫人都快快起来!看茶!”
待众人都分两列在红木椅子上坐下,茶也上了,居中端坐、威仪不凡的太皇太后苏氏才开口,轻言细语道:“哀家天天在这宫里窝着,想起以前的事啊,就想起你们这几个老姐妹来,就想看看大家还好吧?”
众诰命都齐声说:“劳太皇太后惦念,臣妾们活到这份上,都是托了大晋的福气,托了先帝爷的福气,托了太皇太后的福气啊。今儿得以和太皇太后同赏花相(芍药俗称花中丞相,简称花相),共祝太平,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下子气氛便热烈了起来。苏氏率先起身,领着众人去殿外的花房赏看淳于钊送来的金围腰和其他花卉,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赏花毕,又品筵,席上众人开怀之际,苏氏淡淡地扫了一眼荣国夫人贾史氏,微微笑着说:“咱们这样的岁数了,别的不想,就想着子女们好啊。”
众诰命都纷纷说:“太皇太后说到咱们心坎里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想啥呀,有好吃的吃两口,累了就睡一觉,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子孙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苏氏点头笑道:“不过,哀家这些日子听人摆谈了一些宫外的奇闻异事,倒是觉得,儿女真是父母的债啊,儿子都不说了,就说这出嫁了的女儿吧,算是泼出去的水了,可也不能省心啊,还是要时时提点着,不然,闹出什么事故来,也给娘家抹黑不是吗?”
众诰命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苏氏像是突然发现了贾史氏似地,望着她说:“贾老夫人也是一样想的吧?”
这是怎么回事?不问别人,怎么光是提名点姓地问我呢?而且偏偏是这样一句不好的话?贾老太君心里猛地一跳,正想用眼神确认一下,苏氏早就掉转头对另一人说话了,仿佛刚才那一句话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询问罢了。
贾老太君咽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正紧张地思考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苏氏却又忽然调转目光到她身上,似乎语含深意地说:“子女好才是真好啊,不然百年之后怎么放得下心啊。”
贾老太君几乎可以断定太皇太后是在说自己了,心里一下子闪过千万个念头。
散筵后,待众诰命都走了之后,贾老太君踟躇着没有离开,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内室喊道:“太皇太后!我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氏就等着她呢,此时便又扶着女史的手转了出来,淡淡地问:“你错在哪里了?”
贾老太君将头磕得“咚咚”作响,说:“是我教子无方,叫二儿子占了大儿子的正房的住所,夺了大儿子在家里的嫡长地位。”
苏氏还不知道她还有这一档子烂事,此时倒是勾起自己往日的心思,便假装已经知晓此事,进一步询问详情,道:“哦,哀家原是听人提起过,就是对不上号,原来说的就是你家的事情啊。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老太君便将自己如何将袭了爵的大儿子赶到府外侧居住,将府内的正房大院给了二儿子,管家也是老二媳妇之类的破烂事儿简要说了说,又拼命说明缘由,解释非是自己偏心,实在是老大贪色好酒,不堪当家中表率才出此下策之类的云云。
苏氏倒是不以为忤,说老实话,这贾氏虽然肆意妄为,却是做了一件她想干而不敢干也没能力干的事情。但是,这也是因为贾府如今算是远离权利中心的缘故,要是贾政是朝廷大员试试,这废长立幼了吧,看不被御史参一大本的?
苏氏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笔,又斯条慢理地说:“你儿子的事还在其次,你那女儿的事你也得尽尽心啊,嫡子庶子,都是儿子嘛,别叫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叫人听着不美。好了,好鼓不用重锤敲,你回去好生反省反省,该正过来的就正过来。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贾母这一吓非同小可,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在病中还不敢大意,挣扎着起身叫心腹往苏州那边给贾敏捎消息:最近的事情邪了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哪位大神,现在烧香祈福去厄为主,至于对付林默小崽子之类的事情,先放一放,理清了思路再想对策,别踢人倒是踢到铁板上去了!
贾敏收到消息,却没领会老母的苦心,只觉得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好不容易谋划妥帖了,就这般算了不成?等等等,莫不是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滴支持,窝爱乃们,└(^o^)┘
留言没有及时回复,是因为有些闹心的,不过大家不必介意,窝也没那么玻璃心,已经申请叫客服处理了,忘掉这个膈应的事情吧。
贾敏一定会倒大霉滴,表急表急,窝有时间就会多更的,反正至少一日一更有保证。
还有就是结局部分,我反思了一下,一对一,双洁什么的,是我一开始就说好的,这时候改了,就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所以,还是坚持攻受都不娶亲的设定,抱歉让现实流的读者失望了。但是,为了显得合情合理一些,我决定叫小攻将混乱的朝廷稳定下来之后禅位给他二弟,淳于钊将和林默去做一件大事情,几下西洋,扬我国威,万国来朝,哇~~爽文路线有木有啊。
所以,林妹妹就不嫁小攻的弟弟了,皇后娘娘什么的也累心得很,妹妹可以嫁一个温文君子,琴瑟和鸣。所以,过继什么的也就算了吧,反正大家不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