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谢余瑾看不惯于文的做法, 但现在并不是他能够好好拽着对方质问一番的时机。
他们被分散了已经成为了事实, 那么现在尽快找到剩余的人才是最为关键的, 谢余瑾虽然不了解骑士团那边的情况, 但是至少被挑出来的那几个魔法师却还是相对来说有能耐的,面对埋伏既然他能侥幸的躲过一劫,那么其他人也有这样的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援军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给予黑暗神教重重一击, 并且找到其余分散在森林中的其他人。
谢余瑾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在乎这些的,他几乎没有和魔法部的人有更多的深交,以为站的远一点更能置身事外, 却没想到无论站的多远, 会在意的事情依旧会在意。
“我们走。”谢余瑾不想和于文再多一句废话, 他转头冲着身边的人道,“得先和大部队集合, 这样至少可以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以大部队目前和黑法师对上后那么大的动静,假如避开了陷阱并且成功活下来了, 那么他们就有极大可能性会去和大部队集合。
于文听着谢余瑾话语间视乎完全默认沈默言是他那一边的人,于是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我的做法不够好吗?”
或许是处于一种类似于同类之间的直觉, 于文觉得如果是沈默言的话应该是能理解他的。
从他最初毫不手软的卸了那名伪装成侍者的黑法师的手臂把人压到他面前时,于文就对这个年轻的少年有着说不出的欣赏,事实上圣骑士团太多人都太优柔寡断了,如果每一个人都有像他那样的觉悟的话,那么黑暗神教早就成为这片大陆历史中注定会被人遗忘的一笔了。
哪怕身为圣骑士,只要他想就能获得一堆人的仰慕, 他也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被理解的,普通人自然是参不透这些道理,可他觉得沈默言是能懂的。
加害者去问一个受害者自己的计谋好不好,这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谢余瑾甚至觉得于文是不是脑子坏了。
于文没有料到沈默言竟是没什么迟疑的便道:“你的做法是错误的。”
不是不够好,而是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于文有点笑不出来了,他想要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想要在他的小朋友面前做个表面功夫,可就和于文时常喜欢用笑来伪装一些情绪一样,这同样也是沈默言所擅长的,他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由的有些失望。
黑暗神教本身就分裂成了无数个小的根据地,在这片地区的首领被解决了之后,黑法师们群龙无首,虽然称不上毫无还手之力,可到底还是却了主心骨,面对大批光明神教骑士魔法师的围攻,措不及防之下是缺乏组织的慌乱反击。
这原本应该是一场非常好的一口气击败黑法师们的机会,可沈默言之前的担心却真的发生了。
他们队伍中的骑士大部分手中只沾过魔兽的血,他们或许可以和黑法师们对战,但是却做不到果断的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部分害怕背负人命重量的人无法下杀手,从而导致了可以占尽优势的对战变得捉摸不定了起来,黑法师们的唯一优势是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他们之中不乏有高阶的黑法师,虽然一开始被打的措手不及,但因为骑士们的‘心慈手软’之后却微妙的稳住了局势。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骑士们心软,可黑法师们不会。
他们根本不在乎多死去几个光明神的教徒,甚至解决掉越多对他们来说就更有优势。
直到第一个骑士在所有人的面前被黑魔法侵蚀失去了气息,这群稚嫩的骑士们才因为失去同伴的愤怒而终究清醒了过来,明白此时根本不是能由的他们天真的时刻,如果现在心慈手软,或许要背负后果的人是自己的同伴。
真正的骑士必然是要经历过战场的洗礼的,说的再多都不如亲自上战场尝试一番,到了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准确的时机,那么该明白的道理自然会明白。
索性他们明白的不算太晚。
骑士们不再束手束脚,借着同伴法术的掩护和增益加持之下一个个破釜沉舟英勇好战,局面就又有了新的变化,两边僵持的时间久了,前期损失较大的黑法师们率先抵挡不住了,他们的死伤惨重,剩余还存活的几名黑法师互相看了一眼,趁着慌乱之际捏碎了一颗传送宝石打开了空间缝隙逃了。
他们这边耗损也相当严重,无暇拦下所有想要逃走的黑法师,最后共拦下了两个,逃走了三个,这三个其中有两个是高阶魔法师。
整片森林到处迷茫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处都是失去了气息的尸体,大部分是敌人的,却也有一部分是同伴的,周遭充斥着压力的氛围,没有人体会到获胜的喜悦。
这个时候再想起另外八名被传送到不同地方的同伴就远没有最开始那么让人愤慨了,谢余瑾有点明白于文的想法,毕竟战争总是伴随着牺牲,于文做的就是提前计划出最合理的牺牲,但谢余瑾依旧不能赞同他的观点。
用效率来衡量生命,未免也太冷血了一些。
沈默言甩了甩剑上残留的血迹,他身上由其他魔法师中途加上的防御法术随着时间的退役逐渐消散,剑上覆盖着的光也暗了下来,最终变回了一把普普通通寻常的剑。
哪怕周围所有人的剑上都沾了血,他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大部分认识或者多少听到过沈默言这个名字,伴随着这个名字的无非就是‘天赋异禀的新人’‘性格温柔对人极好’‘受到副团长优待跳过资历直接进入了直属部队’之类的印象。
可是当真正和他站在了同一片战场上,他们才意识到前面他们所认识的那些不过只是沈默言身上的一个标签,而在标签之下的是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在战场上意志坚定出手果断和他们截然不同面对敌人毫不留情,光是一把剑便能硬生生给人一种仿佛致命杀器感觉的人。
对这种感觉更直观的是那些比起新人来说更有经验一些的骑士们,有些甚至曾经有黑暗神教正面对上过,可哪怕是这样他们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对战经验或许还比不过这个少年。
他的反应太快了,就像是敌人做出一个动作他便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般,哪怕那个动作再怎么细微,他都能察觉出对方的意图,并且避开陷阱的同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这可不是光泡在图书馆里就能学到的能力,如果不是年龄摆在这里,他们甚至会以为他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战斗,才会在面对敌人时如此游刃有余。
放在平时他们或许早就围上去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开了,可此时却没有人有这个心情,牺牲的都是熟悉的人,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着。
沈默言看到谢余瑾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四处查着,过了一会谢余瑾走到了他的面前。
“魔法部的四个人里少了一个。”他说道。
沈默言了然,他顺着周围看去,被选中的五名骑士除了他之外的其他四个人中有两个在现场,齐濯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声不吭,而另一个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这边少了两个。”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至今不知道在哪里,想必凶多吉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谢余瑾听了点了点头,他转身径直朝于文走去。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是要去找于文申请去寻找另外三人,无论如何圣骑士在这次行动中依旧处于总指挥的地位。
沈默言看着谢余瑾此时蹙着眉冷着一张脸和于文对话时的样子,不由的想起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
谢余瑾和段泽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默言自己的样貌和姓名是不会改变的,假如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他甚至没有考虑段泽认出他却没有主动袒露身份的这种可能,因为段泽头一次认出他时按着他要对暗号的反应让他过于印象深刻了。
与此同时这两个人的性格实际上也并不一致。
相处的时间称不上长,但是沈默言印象中的段泽和眼前的谢余瑾性格却是不太一样的,可毕竟他所认识的段泽是那个经历了无数个世界的轮回最后变成的样子,段泽最开始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从未接触过也不曾了解。
不能排除不同系统时间线也不同的可能性,也有可能这只是有一个人恰好拥有同样系统的巧合。
所有人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另外三人也被找到了,只不过不出意外的是找到时只剩下了冰凉的尸体,只有一人还有着微弱的气息,魔法师们迅速掏出药剂配合着治疗术进行应急治疗。
队伍中受伤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去来时的镇子上购入了马车,将伤患都送上了车厢,牺牲的同伴也要一起送回光明神教。
连带着之前在小镇上抓住的那三个至今还陷入昏迷的黑法师也被一并捆上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谢余瑾坐在魔兽坐骑上,因为魔法透支以及长时间集中精神对付敌人此时松懈下来之后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相比之下沈默言的精神看起来就有些好的异常了,谢余瑾之前给他的那颗胶囊不光是修复了他所有的伤口,连带着魔法的消耗和体能也一并弥补了,为了掩盖谢余瑾提供的胶囊的效果,其他人的视角里他身上一直都保留着触目惊心的伤,他们对于沈默言竟然能够带着这种伤动作利索的解决敌人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包括现在也是,时不时就有人来询问他是不是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下,骑士团银色的铠甲和雪白的制服都被染的通红了,论视觉效果绝对是他们之中伤势看起来最严重的那一个。
而然在他笑着拒绝表示马车有限还是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时,周围的骑士们顿时更加肃然起敬了,就连魔法师们都忍不住掏出自己私藏的药剂,要知道大部分能拿出来的药剂基本都已经贡献给伤者了,这些都是魔法师们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保障。
他自然也是拒绝了的。
回去的路途比起来时显得尤为漫长,也更为安静。
谢余瑾的魔兽就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跟着大部队移动着,沈默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时的谢余瑾比之前更为的沉默寡言了,让人很难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无时无刻都在闹腾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之前偶尔出现过的熟悉感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出声问道:“能为我唱一首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默言:对个口号,天王盖地虎?
谢余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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