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具鬼魄尸体惨兮兮的躺在地板上, 但屋中战胜的那一方哭喊得比地上的鬼魄还要惨。
百十来个缺胳膊断腿的阴兵鬼将,又害怕又疼,哇哇直叫,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断肢往自己身上安。
“哎哟我的胳膊!”
“你安胳膊就安胳膊, 别挤我啊, 我腿还没安上呢!”
“哎哎哎,干嘛呢你!都三条胳膊了还拿……那是我的胳膊, 你眼瘸吗?”
……
经过了5分钟的兵荒马乱, 这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阴兵鬼将, 总算变得完整起来, 止住了刚才慌乱的哭喊。
整个房间中, 就剩下绒球球用爪爪捂着嘴哭得好不可怜。
而后阴兵鬼将被吓懵了。
“它在他哭什么?”
“不会是伤着了吧?”
“那我们岂不是要被那位大人炖汤!”
阴兵鬼将们吓得赶紧上去查看,在看到绒球球崩了的小糯米牙后, 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你看这个小绒团子的牙崩了。”
“这小牙掉了一桌子, 咱怎么办?”
“把它抱到阳间在那个什么牙医诊所里,还能镶上吗?”
“谁叫你们刚才不快点出来护着它,不就是鬼魄吗,有什么可怕的……”
有的鬼将试图伸手给小绒球顺一顺毛, 安慰一下。
谁知道鬼手还没碰到小绒球,这小家伙就被吓的唧的一声尖叫,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这一众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阴兵鬼将,现在众星捧月般的围着这个小团子,哄都不知道怎么哄,战战兢兢满头大汗。
“要不咱们喂它点吃的?”
“吃什么, 没看它牙都崩了吗?”
“那是鬼魄太硬,但我们不是……比较软一些嘛,总比被炖汤好。”
于是,10分钟后,小绒球不哭了,房间内出现了一幅奇异的场面,一大群阴兵鬼将掰下自己阴气组成的铠甲,而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投未进绒球球的嘴里。
小绒球啊呜一口,啊呜又是一口,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等到小绒球吃了半吨铠甲后,终于平复了心中的伤痛,打着嗝儿安定下来。
就在鬼将们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一方黑色的卷轴伴随着金光出现在屋子中央,这是十殿阎王的专用手谕。
一个鬼将恭恭敬敬地取下卷轴打开读到:
【本王与那位大人正全力与罗淦争夺六道轮回,不敢分神一刻,暂且不归。】
【尔等好好照料新任阳间鬼差,不可疏忽。】
鬼将们轰的一下议论开来。
“阎王大人不回来了?”
“你傻呀,不回来正好,多拖些时日,没准这个小绒球的牙都长回去了!”
“对对,阎王大人与那罗淦打上十天半个月最好,现在可千万别回来……”
“可要是罗淦的鬼魄再找来怎么办?这个小绒球好像要去查案子,咱们一百多个跟着去,目标是不是太大了些?”
小绒球看着整个屋子中挤成果冻的巨大鬼将,心里也犯了愁,思索片刻后,它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小绒球:“唧唧唧!”
100多个鬼将连忙整齐划一地侧耳倾听,然后……
“他说什么?”
“不知道啊!”
小绒球用爪子握住一只拴在手腕上的铅笔,然后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道:“你们现在那么容易受伤,是因为身体太稀薄了,不像鬼魄那样是实心的。你们把自己压缩得小一些就好了,这样还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鬼将们茫然:
“我们鬼将还能压缩吗?”
“不、不能吧?”
小绒球非常自信:“可以的!”
以前我的肚皮里都能装100多只鬼,他们被压缩得可小可小了!
阴间的鬼差鬼将,向来以身材魁梧视为实力的象征,但凡得到点香火转为阴气,都使劲往高了长,还从没想过要变小。
小绒球坐在桌子上,看着一大群将信将疑的鬼将,用爪子把鬼魄硬糖般的脑袋推了出来:“诺,把自己凝结的这样实就好了。”
于是一众三四米高肌肉虬结的魁梧鬼将,开始努力收起花里胡哨的阴气。把自己越变越小。
小绒球坐在桌子上开心地用铅笔字指挥。
“窗台上的那只,你太虚无缥缈啦,缩小……再缩小一些。”
“抽屉里的鬼将军,你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再压缩1/3就好!”
……
经过半个小时的调试,这些阴兵鬼将终于明白了,他们这些鬼魂,和刀枪不入的鬼魄之间的差距。
等他们的阴气凝结的和鬼魄的浓度相当时,本来一个个壮如李逵的鬼将,现在就像胡桃夹子里面的小锡兵,一小格橱柜就能摆得下所有。
一众迷你版鬼将,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这样感觉安全多了,就算鬼魄从咱们身上跨过去,都不一定看得见我们,哈哈哈!”
“看见又怎样?咱们也是刀枪不入,他们拿刀也砍不动啊,嘿嘿嘿!”
“你们说,咱们把佩刀压缩的更小一些,是不是就能扎穿鬼魄了?”
这些迷你版小鬼将的鬼魂已经压缩到极限,但作为身外之物的佩刀,还能再压榨压榨。
于是等他们全部调整完毕后,这一群迷你小鬼将,手里拿着对于他们来说像是餐叉般的小佩刀,耀武扬威!
“绒球大人,你明天要去查案子吗,放心去有我们的护送没问题。”
“谁敢动一根绒毛,杀无赦!”
……
屋里的情况终于安顿下来,小绒球拿出手机,用绒爪爪慢吞吞发着信息;
【夜行的不是恶鬼,夜走鬼警报解除——执行员竹宁。】
如临大敌的北市特调处的人,这时终于赶到了夜走鬼现场。北市特调处是个分部,以处里执行员们的道行,连本地土地爷都没见过,更别提请动这小仙带人土遁。
于是,北市特调处的一行人是坐车来的,影视基地又临近郊区,他们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匆匆赶到。
分处处长鲁风刚带人冲上酒店,就收到了竹宁的消息,鲁风这人严厉暴躁,在这精神紧绷的时刻,看到这前言不搭后语,格式根本不对的短信,一下子就火了:
“竹宁是哪个省的执行员,转到执行组之前考评合格了吗?怎么连通讯基本格式都不会?”
能进特调处执行组的,都是全国术法界的精英,不仅天分强心理素质好,并且经过严格的术法训练,以及办案缉鬼的标准培训。
特调处各个分部的后勤人员,比真正的执行员要多很多,一般情况下,只有在后勤组任职十年以上的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被批准调入执行组。
而执行案件时的标准通讯格式,早就烂熟于心,分毫不差。鲁风看到竹宁发的短信,就像是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看到了医学院在校生连蒙带猜的病历,火气蹭蹭往上冒。
随行的执行员纷纷表示他们没听说过竹宁的名字,并且为这不知是哪个省的执行员暗暗捏了把汗。
“鲁处长,竹宁的手机号是一周前才录入系统的,他应该是刚刚才调入执行组。”有人提了一句:“可能是对特大案件的流程不太熟悉,他没等我们就自己进去了。”
鲁风心道完蛋,方才影视基地酒店位置的阴气浓度高得吓人,说是百年难遇也不为过,里面不知潜藏着多少厉鬼恶鬼,就连北市特调处总部全线压上,也很可能是以卵击石。
那个新来的执行员接到短信后,就那么大喇喇地自己进去了?
就在刚刚,这一片的阴气浓度骤减,必定是那新来的执行员打草惊蛇,如今这百千厉鬼不知藏到了何处,如果已经流入市区内……
鲁风不敢再想:“两人守着酒店出口,两人负责稳住酒店里的平民,剩下的赶快随我上去看看!”
住在酒店一层的投资方的那帮人,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从门缝里看到北市特调处的执行员上来,连忙开门冲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刚刚有上百个阴气森森,面目狰狞的巨大鬼怪走进酒店的恐怖景象。
这下正印证了北市特调处的猜测——百鬼夜行!
一行人中只有处长鲁风能驱动手|枪,于是在如临大敌的气氛中,鲁风拔枪,剩下的人拔出短刀,脚步飞快地上了楼,根据定位找到了竹宁所在的房间。
“鲁处长,三楼的阴气浓度仍然很低,小张在四楼检测……更低。”
一行人的脸色更为凝重,说明百鬼早已不在酒店,不知流窜到了哪里,这叫竹宁的新人方才到底做了什么,才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鲁风举枪推门而入,小绒球看到来人,歪着脑袋:“唧?”
鲁风身边的一个执行员看着小绒球身上挂着的工作证,磕磕巴巴道:“这……这招进来了个啥?”
小绒球用爪子笨拙握笔写到:“我是执行员渠南市执行员竹宁,晚上不知为什么维持不了人形,但是白天我能重新变成人。”
鲁风看着眼前的小绒球,愣了有半分钟的功夫,终于把骂人的话艰难咽了回去:“你刚进执行组?”
小绒球点头:“嗯!”
鲁风越看越不顺眼:“你捂着嘴干什么?”
小绒球唰唰写道:“我牙疼……你们是北市特调处的同事么?现在有个特别大的案子,我要去查清河省的牛家,你们一起去么?”
鲁风身边的调查员终于想了起来:“前几天影视城中出了点小灵异事件,因为涉及公众人物所以转给了总部,竹宁应该是总部派过来调查灵异事件的调查员。”
这下鲁风也不好骂什么了,虽然这半残疾的新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人家毕竟早就到这儿了,也不能说人家贸然闯入酒店。
但鲁风仍能挑出别的刺儿:“竹调查员,之前你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按办案的标准通讯格式?你经过调查了么,就说夜行的不是鬼?如果北市特调处按照你的信息,任由百鬼潜入市内,造成的后果你能负责吗?”
鲁风身后的小调查员,心里默默为这可怜的新执行员点了根蜡,他们平时都被鲁风训斥习惯了,但这小新人明显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通给骂懵了。
小绒球好委屈:“唧?”
一直在地上充当布景没被发现的迷你阴兵鬼将们,开始用极小的声音交头接耳。
“有人欺负大人的绒球子,兄弟们,上吗?”
“那位大人的标准是不少一根绒毛,现在……不用吧?”
“绒球大人心情不好会掉毛也不一定,这个凡人要是敢再骂一句,咱就揍死他!”
鬼将们义愤填膺地摩拳擦掌。
小绒球决定不麻烦北市的执行员,自己带着需要保护的小鬼将们,坐车去临近的清河省调查牛家。
于是小绒球不再理鲁风,自己蹦下桌子,迈开小短腿拉来了小行李箱,而后用爪子抓着地上小锡兵一样的鬼将们,往行李箱里放。
“竹调查员,我问你话呢,你依据着什么说夜行的不是恶鬼?”鲁风抬脚踢了下地上一排排的小锡兵怒道:“你……出来执行任务还带着玩具?”
就在其他执行员刚想上来劝架,让鲁处长别为难人家总部的小执行员的时候,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被鲁风踢到的小锡兵猛然变大。
令人胆裂魂飞的浓郁阴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头顶天花板的魁梧鬼将凶神恶煞地低下头,瞪着呆若木鸡的鲁风:
“本将军像个玩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