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睡了吗？”一道苍老的声音，隔着大门，随风而来。
“叔叔？”邓九灵一愣，起身，打开大门。
月光下，老瘸子一身中年文士的打扮，居然没拄着拐杖。
甚至！
在老瘸子的眼中，还闪烁着睥睨光芒，弥漫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若非了解老瘸子，乍一看的话，邓九灵甚至还会以为，这是某个大能降临。
“怎么？不惊讶？”摸了摸邓九灵的脑袋，老瘸子，一脸慈祥。
“叔，您差一点就取代了风清雪，成为了我玄冰宫的掌教。”
邓九灵，笑着说道：“我没猜错的话，您这些年，都是在装糊涂。”
“而如今的您，才是真正的您？”
声音落下，老瘸子有些惊讶，仿佛第一次认识邓九灵。
“叔，难道……我说错了？”邓九灵，试探问道。
“你这小子愚钝了二十年，几天前跌落悬崖，虽然历经了大劫，却也算因祸得福，终于让脑袋开窍了。”
老瘸子一声大笑，说道：“怎么？让叔站在此地说话？”
“叔，您请，我去打酒。”邓九灵拿起酒壶，一脸乖巧。
透过神眸，邓九灵看的出来，老瘸子对马六，其实非常喜欢。
只不过，昔日的马六，太过于愚钝和懦弱，让老瘸子看不到希望。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昔日的马六，无法让老瘸子扬眉吐气，他自然落寞，借酒消愁。
但如今的老瘸子，却在邓九灵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才是老瘸子，今日一扫颓态，变得精神奕奕的原因吧？
“小六子，不用如此，早在三日前，叔就已经戒酒了。”
老瘸子摆摆手，愧疚说道：“小六子，这些年来，叔经常借酒发疯，少不了打你和骂你，你——恨叔吗？”
说话之间，老瘸子居然有些紧张，就连藏在袖子中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很明显，对于邓九灵的答案，老瘸子非常的在乎。
“叔，您说笑了，您养育了我二十年，等同于我的父亲，我又岂能怪您？”
邓九灵微微摇头，严肃说道：“叔，您放心好了，我马六以后，会照顾您一辈子。”
若非马六这个身份，邓九灵说不定，会被人当奸细，直接扔下了冰川。
毕竟，唯有了解玄冰宫之后，邓九灵这才明白，当初他趴在木婉清的马车下方，混入玄冰宫，那是何等的危险。
所以！
对邓九灵而言，是马六这个身份，给了他新生，以及恢复修为的希望。
而老瘸子对邓九灵，也如儿子般爱护，邓九灵自然不能忘本。
“好，好孩子。”
老瘸子一声大笑，笑的很是欣慰：“小六子，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叔不瞎不瘸，为何要装成那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恐怕和二十年前，有一定关联？”邓九灵，试探问道。
其实，透过神眸，邓九灵还发现，老瘸子的武功，其实也没失去。
虽说，老瘸子距离巅峰时期，可能衰弱了一些。
但就算如此，若是老瘸子愿意的话，他依旧能执掌马厩，取代马长老。
可老瘸子却没这样做，而是深藏功与名，装成了一个老废物。
这其中，要说没秘辛，邓九灵可不信。
果不其然！
老瘸子沉吟片刻，这才唏嘘说道：“这件事，和二十年前，我师兄之死，有很大的关系。”
“我师兄叫岳群，少年得志，天赋便是比之如今，移花宫的花缺，那也丝毫不逊色。”
“当年，师兄行走江湖，侠名遍布四海，江湖朋友称之为——君子剑！”
“君子剑，岳群。”邓九灵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很明显，老瘸子要说的事情，和君子剑岳群，恐怕有很大的关系。
“岳群师兄天赋异禀，他的天赋之高，被四大圣地所认可。”
老瘸子，感慨说道：“而师兄的人品之高，也被四大圣地的圣子圣女，都一致肯定。”
“若是师兄不死的话，他有极大的可能性，将四大圣地联合，打造一个天道盟。”
天道盟？
闻言，邓九灵，顿时愕然：“叔叔，这是何意？”
“师兄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他如玄冰祖师般，成为一个替天行道，执掌天道的人。”老瘸子，敬畏说道。
“替天行道，执掌天道？”
嘶！
闻言，邓九灵，顿时倒吸冷气。
如此宏达的志愿，这和邓九灵的阎王之道，竟然如此惊人的类似！
“我若能彻底炼化生死薄，便能执掌六道，修建轮回，提苍天行道，还大地以清明。”
邓九灵，暗暗想到：“真是没想到，玄冰宫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豪杰，可惜！”
不难想象，二十年前的岳群，那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耀眼。
亦如如此，移花宫的花缺！
可惜，君子剑岳群，却——死了！
“叔叔，当年……岳群师伯，为何会死？”邓九灵小心翼翼，问出了这个，他最关键的问题。
“小六子，你可曾听过，天下五大家族？”老瘸子，忽然说道。
“我只知道释族八系，其他不太清楚。”邓九灵摇摇头，越发狐疑。
天下五大家族，邓九灵自然知道。
但这个消息，是巫族的秘辛，若非巫王蚩战，邓九灵也绝对不知道。
可老瘸子却知道此事，而且欲言又止，这是什么情况？
“嗯，很好，你既然知道释族八系，那看来这二十年来，你读的那么多书，倒也不算是白读。”
轻抚白须，老瘸子，目带赞许：“所谓的天下五大家族，是指上京的萧家，释族八系、南海墨家，以及东海邓家。”
声音落下，邓九灵，顿时愕然：“这只有四大家族，并不是五个吧？”
“的确不是五个。”老瘸子点点头，解释说道：“因为，最后一个家族——天家，无人知道天家，是否真的存在。”
“另外，天下五大家族，其实可以准确说，那就是四大家族。”
“叔，您的话，我有些晕头，听不懂。”邓九灵，试探问道。
“天下五大家族——邓家、墨家、释族、天家、萧家。”
老瘸子，冷笑说道：“那墨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四大家族并列？”
声音落下，邓九灵心中一动，试探问道：“莫非……和东海邓家，灭墨孤城灭族有关？”
“小六子，看来……你是真开窍了，你如今如此聪慧，老夫很欣慰。”
老瘸子点点头，目带厌恶：“江湖上一直有传说，说的是墨孤城年轻之时穷，却爱上了东海邓家的大小姐。”
“后来，邓大小姐带着墨孤城，去东海墨家，试图说服邓家长辈，同意二人的婚事。”
“当时，邓大小姐已经有了身孕，但邓家却反对此事，而且邓家主还大发雷霆，要强行拆散二人。”
“最终，墨孤城坠入魔道，一夜之间，屠尽邓家满门。”
“而后，横行东海千年之久，被誉为东海武道圣地的千古邓家，就这样消失了。”
说到这里，老瘸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小六子，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年轻的墨孤城，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墨孤城英雄一生，为南海和东海的和谐一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如此盖世豪杰，年轻之时，又岂能如此糊涂，杀死心爱人的九族？”
声音落下，邓九灵，顿时皱眉：“叔，我听人说，似乎是因为墨孤城，被什么人操控，这才得到了可怕的力量。”
狗屁！
砰！
一巴掌拍在桌上，老瘸子，顿时大怒：“墨孤城是英雄没错，但在老夫眼中，他不过是伪君子罢了，哼！”
原来，当年老瘸子和岳群、年轻的李道君，三人结伴下山，接了一桩S级门派任务。
这件任务，便是去调查西域之中，一个很有名的武道家族——梅家，为何会一夜之间，被人踏为了平地。
“梅家？”闻言，邓九灵眼皮子一跳，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邓九灵也没想到，自己这次无意间来大林寺，居然能得到梅郎家族，覆灭的核心秘密。
“梅家所在的家族，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卧龙山庄。”
并不知道邓九灵心中，究竟在想什么的老瘸子，继续说道：
“当时，卧龙山庄的庄主梅超亮，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匠，善于打造兵器。”
“但在一夜之间，卧龙山庄几百口人，却死的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据说，梅家的少主人，当时没在梅家，所以逃过了一劫。”
“当年，我和师兄，李道君，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梅家被灭的真凶，和八十年东海邓家被灭，应该是一伙人干的。”
顿了顿，老瘸子，伤感说道：“可惜的是，就当我们的调查，即将有突破性的结果之时，岳群师兄却遇害了！”
“原来，当年岳群师叔，并不是被大妖害死的？”
邓九灵，顿时皱眉：“叔，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