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烨烨自带招打属性，在得知程伟连方寻和程圣君都忘了之后，坚持要求程伟去接狼群、水娘娘、韩青等人入城。

程伟看着熊孩子颈间一圈又一圈的黑印，心酸根本止不住，全然忘了还有棍棒出孝子这会事，抱着熊孩子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

一百多匹匈奴战马由尔章昆、赵坚送至十里外程冲驻扎的山谷，与汉军战马稍作调换，再拉回疏勒城换成粮食备战。

水娘娘在得知程伟失忆之后，脚步轻快许多，找了间宽敞的土屋住进去，再也没出来过。

郭姝安置好狼群、韩青等人的食宿，想要让程伟、张烨烨这对舅甥单独相处时，却被程伟留了下来，他打开手机，尘封的往事变成影像浮现。

张烨烨不厌其烦的做着解说。

相柳、程圣君、方静兰、李冬冬等人一一跃入眼帘，方寻、方磐、程秀、程小小等一大群儿女活灵活现，绝仙剑、嬴荡、帝辛、神荼、郁垒……同样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每个人都真实无比。

程伟消化这些存在的同时，张烨烨又从那一坨牛粪开始，在汪直的不断补充下，道尽种种心酸，以女娲的临别赠言作总结：“人心难测，神亦难为，时光同样束手无策，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他心中有烨烨，就一定能来接烨烨。”

手机里不止有影像、地图、史书、地方志，还有日志和心得。

以女娲对钟馗所言作序：你既然能为天地舍身，玄目就永驻今日，为世间扬清净之风。百年之后，若是尘埃相逢，魂魄重聚，你不是你时，可来今日取回玄目。若是忘了初衷，变与不变，并无不同。

以钟馗通过李冬冬带话为注脚：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他（她）死有所葬，就会是活人的依靠，亘古至今，从来没有变过！

又以钟馗直接留言为初章：不要再找了！我给你留下什么，一点都不重要，我做错了！当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就等同于你做过，未来、过去就无法改变。只需凭心而论，只需凭心而做，我不一定对，你不一定错。不要在乎谁做过什么，包括我！不要错过任何人！不要像我一样，只能在岁月的长河，寻找逝去的她们！

看到这里，程伟不禁在想：“遗忘并非坏事？女娲娘娘所言你不是你时，就是指现在？”

日志停在成化六年的正月初四，三人就此坠入五彩斑斓。

程伟觉得，他之所以能在无意识中暂时摆脱“道果机轮”的束缚，与当夜北斗九星的异常脱不开关系……

“舅舅！”张烨烨抱着程伟的胳膊撒娇，“我想玩会游戏！”

“可以！”程伟点点头，“你玩游戏，我打屁股，很公平。”

张烨烨立刻偃旗息鼓，可怜巴巴的道：“我想洗澡……”

“

老老实实的呆着。”程伟携郭姝步出门外，边走边道，“夫人见谅，没想到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

“郎君会带姝儿去那个世界吗？”郭姝改了称呼。

“手不是一直牵着吗？”程伟轻声道，“委屈夫人了。”

“是姝儿配不上郎君，残……”郭姝自惭。

“我很喜欢，去准备下，待会给两个孩子洗澡。”程伟快走五十余步抵达水娘娘寄身处，轻敲木门，直到里面传出一声“哞”，才推门而入。

万丈阳光静静的照耀一人一牛，岁月如歌，可这一曲，长达八千年。

那双牛眸晶莹剔透，仿佛指尖上的记忆化作似水年华在其中悠悠流淌。

“妞妞……”曾经的稚嫩孩童已是风华正茂，虽然纯真早就远去，但这一声毫无记忆的呼唤，却似那天地蛮荒时的懵懂，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妞妞泪如雨落，眶似沧海决堤，一泻千里。

程伟紧紧贴在她脸颊上，诉之以温柔：“我的记忆有断层，很多事都忘了，可妞妞这双眼神，一直都在心里藏着，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再走一遍迁徙路。”

张烨烨终于挨了顿揍，泡在澡桶里一个劲的抱怨程伟太过粗暴，说什么婴儿娇嫩的肌肤需要细心呵护，换来一双红红的手印刻在屁股上，他饱含泪花出门，迎上郭姝的两名贴身女奴，立刻起了打抱不平的心思，却找不到人打小报告，只能拉着妞妞一口一个“色鬼”的抱怨着。

而屋内的汪直正紧紧攥着衣袖，吞吞吐吐道：“叔叔……我是……”

“是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孩子。”程伟一边解开汪直头上的发髻，一边笑道，“烨烨跟个小泥猴一样，你也好不到哪去，搓干净了，风寒不上身。”

“烨烨很爱干净，每天都有洗脸。”汪直脸红了，心也放松了。

“叔叔还要外出一个月，你和烨烨得先留在疏勒城，他要是再敢胡闹，使劲揍他。”程伟说。

“还好吧……烨烨没怎么胡闹过，就是事太多。”汪直有点心虚。

“这里比不上后世京城，物资太过匮乏，他每每使使小性子，疏勒城都可能疲于奔命。”程伟又说。

“叔叔，这里是十三将士归玉门的那个疏勒城？”汪直伸展四肢，方便程伟揉搓。

“对，宫里还教这些？”程伟笑了，朱明虽然算不上大一统，骨气却位列历朝历代魁首，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了几千年，真正能做到的只有崇祯一个。

“公公们总要出去监军，英烈传每日必讲，耿大将军吃人是真的吗？”汪直问。

“那是心理战，只要把烨烨管住，疏勒城绝不会缺粮。”程伟打了个马虎眼。

“叔叔

放心，明天早上我就把烨烨栓在腰上，坚决不让他胡闹。”汪直信誓旦旦。

程伟觉得汪直的保证要比郭姝可靠，后者恐会一味溺爱张烨烨，而这些，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男孩子磕磕碰碰更利于成长。

程伟喜欢往坏处打算，纵观华夏五千年，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过。他对照着手机里的地图，手捉着手指导郭姝绘制东归路线，并将车师前、后国乃至整个西域都勾勒出来，比例尺中规中矩，以山峰海拔、河流定位。

一直忙到深夜，张烨烨早就把挨揍的事扔到天边，在程伟怀里拱来拱去，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前几日丰功伟绩，苦苦哀求程伟带其同行。

程伟煞有其事的把郭姝等人托付给熊孩子，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张烨烨又开始为程伟的未来担心：“那两个舅妈太小了，奶奶会让舅舅无家可归。”

程伟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们已经十八岁了，吃不饱、穿不暖、不长个，烨烨一定要听话，不许浪费粮食。”

张烨烨气鼓鼓的道：“舅舅想让我吃草？肯定是汪直哥哥打小报告了。”

程伟叹了口气：“笨死，这个季节，车师肉贱、果蔬贵。”

张烨烨一脸的我不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舅舅现在骗我，以后我骗石头、一一她们。”

程伟挑眉道：“枝条炒肉吃不吃？”

“必须吃！”一道稚嫩的笑声在门外响起，有人深夜来访，“请大人出来一叙。”

张烨烨故作忧伤：“雷帝哥哥好可怜啊，成天光着屁股到处跑，很累，所以想吃枝条炒肉。”

程伟拉开门，“进来坐吧，反正烨烨、汪直都见过你。”

雷帝凌空步入房内，浑身上下电光密布，专往张烨烨身边挤。

张烨烨连忙躲进程伟怀里，“雷帝哥哥都这么大了，不讲道理就算了，还喜欢欺负小孩子。”

“谁刚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雷帝笑了笑，面向程伟拱手作揖，“大人失忆了？”

程伟无奈的点点头。

雷帝想了想道：“短期内可高枕无忧，两位娘娘还在绝域徘徊。”

程伟问：“道果机轮可曾听说过？”

雷帝略一沉吟，摇了摇头，“后世若有，如今应未成形。”

程伟又问：“明妃呢？”

雷帝忍俊不禁：“极西双修之术……能令帝君失忆？”

程伟嘴角泛起一丝自嘲，“身在红尘，谁都逃的过？记忆应该还在，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雷帝皱眉道：“我来错了，两位娘娘任大人自流，很可能是因为只会越帮越忙，我的意见不具任何参考价值，还是得大人自己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