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神异、神祇观望之际，真武灵应佑圣君千里迢迢奔赴东京城、玉林禅院觐见张烨烨，且顶礼膜拜。

真武真君不得不来，上古有熊九峰山一战，程伟将玄水宗正旗赠予玄龟，才有他的提前诞生。

更何况相柳与执名神君源远流长，是他正儿八经的长辈，于情于理都必须来。

有这两层关系，无论来与不来，都无法彻底融入神道佛三界。

所以，他来了，义无反顾。

两岁的孩子复述八个陌生汉字有点难，张烨烨烦不甚烦，用童子尿表达不满，绝仙剑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第一炮必须得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武真君哭笑不得，他只有雪中送炭之意，并无锦上添花之心，对张烨烨的亲口敕封不抱任何期望。

虽然三年前赵恒就已代天而表降诏，封张烨烨为玉皇大帝，但孩子就是孩子，只有两岁，太过懵懂。正是因为这样，神道佛三界才会含糊其辞的应承其事。

程伟狠狠地瞪了绝仙剑一眼，“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带烨烨出玉林禅院，直到学会三千常用汉字！”

“孩子是捡来的也不能这样虐待！”弥勒前来观礼，心情分外酸爽，“差两个月才两岁，不要拔苗助长，让他好好享受童年乐趣。”

“大和尚记住刚才这句话，烨烨将来有所冒犯，不要怀恨在心。”程伟白了弥勒一眼，托着张烨烨的屁股比划一下，“跟着我说，再错一个字就把雀雀割了。”

“舅舅……烨烨乖。”张烨烨双手捂裆，可怜兮兮，“不割。”

这一次，程伟轻述两遍，张烨烨委委屈屈地看着真武真君，含着泪说，“北极、镇天、真武、玄天、大帝。”

稚嫩童音落地，天地突生巨变，玉林禅院绽放出万丈神光，大道之音不绝于耳，“镇天真武，长生福神。万物之祖，盛德可委。精贯玄天，灵光有伟。兴益之宗，保合大同。香火瞻敬，五福攸从。”

法则之下，冕冠覆顶，金甲加身，真武大帝心悦诚服再拜，“统镇北方将、真武，谨遵玉帝谕旨。”

“嘘……”张烨烨自己哄自己，童子尿伴着口哨声直奔真武大帝，让你找麻烦！

是日，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玉皇上帝金口敕封真武灵应佑圣真君为北极镇天真武玄天大帝、主北方天界，大道以人间法则回应。

举世巨震，东岳仁圣天齐帝君、南岳司天昭圣帝君、西岳金天顺圣帝君、北岳安天元圣帝君、中岳中天崇圣帝君率先响应，齐赴东京觐见玉帝，人间神祇应者如云，三界神异暗中眉来眼去者数不胜数。

真武称帝效应渐显之余，赵恒即兴再降一诏，还江河晏清之劳。

“朕伏以丕显聪明，聿求孚佑，旌贲殊号，率循旧章，恭惟真武之灵，茂著阴方之位，妙功不测，冲用潜通。资中国之利泽，奏民疾以蠲除。倍庆济时，虔恩报德，就其胜壤，建以珍祠，既修奉于威容，合登隆于称赞。爰稽懿实，永耀鸿祯，真武灵应祐圣真君宜加号曰北极、镇天、真武、玄天、

大帝。当体寅恭，咸从布告。故兹昭示，想宜知悉。”

十日喧闹过后，程伟以张烨烨年幼不堪劳顿为由，举家西游九峰山。

东京城顿时热闹起来，何方神异粉墨登场，不管天庭一事是否能成，先占个位置肯定不会错。留守玉林禅院的绝仙剑不好说话，那就找烧朱院的弥勒，程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佛门能往哪走？

冥地，鬼门关。

自打当世神荼从人间归来，就一直闷闷不乐，虽说没人找麻烦，但也无人套近乎，他和当世郁垒更像是人形瘟疫，走哪，哪凉。

痛定思痛，当世神荼决定破罐子破摔，要过四千岁冥寿。

郁垒急了，“不是办过吗？”

神荼怒目，“老子敬秦广王一杯酒，他只喝了半杯，此气不出，誓不为人。”

郁垒苦口婆心地劝道，“别乱来，这样一来，咱俩以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神荼固执已见，“不乱来还是没人说话！反正结果一样，让老子先痛快一场！”

请帖就这样撒出去了，虽然寿宴那天没什么客人，但贺礼都到了，还是双份，特意注明寿星郁垒。

神荼看着满屋奇珍异宝合不拢嘴，“四千年了，从来没这么宽裕过，元始天尊的贺礼呢？我明明给他老人家也发了请帖……”

郁垒欲哭无泪，两人已永无退路。

神荼尝到了甜头，再也管不住手，沉寂数千年的鬼门关开始征收入关税，神异、神祇百文一人，寻常百姓免费，孤魂野鬼倒贴十文补助。

时逢真武灵应佑圣真君称帝，还有传言程伟吃什么长什么，大多数神异、神祇都捏着鼻子认了。偶有冲关闹税者，神荼直接把名字和所属流派树在了鬼门关上。

人间的一对门神获悉此事后，一边骂两人无耻，一边恶意执法，不分白天黑夜的盯梢此人或是流派，随地吐痰都能赶入汴河清淤半日。

东京大定，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遗，开封府狱空。

故地重游，最高兴的还是相柳和九头身，两人回忆的侧重点略有不同，相柳侧重美食，九头身更在意曾经的治水痕迹。

往事随着黄河不断延伸，直至大禹筑鼎中止，五千年岁月转瞬即逝。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

相柳应众人要求高歌一曲直抒胸臆，吓得黄河中央一男一女落水。

“鬼嚎什么？正是河鱼产卵的季节，让它们繁衍生息！”元始天尊自西而来，飘逸出尘的风采在牧童落水之后坦然无存，一人一牛身后跟着两个湿漉漉的熊孩子。

“老糊涂，你不懂，我这是助产。”相柳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会吓死人的。”元始天尊说。

“你倒是聪明，几千年前是一个人，几千年后还是一个人，就知道拘着水妹妹不放，她想做人，你不知道？”相柳捋起衣袖，冲着九头身眨了眨眼，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之意。

“家风不正，是年龄大了，有心无力？”元始天尊看着程伟冷笑，“舍去半条命也要成全真武，值得吗？”

“很想回答你老人家的问题，在这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老人家是谁？”程伟笑道。

“何必故弄玄虚，若是不愿折中，帝君从哪来，回哪去。”元始天尊说。

“东南西北，真武吊尾，不是折中又是什么？”程伟径直上前，把张烨烨放在元始天尊怀里，“这是诚意，请水娘娘借一步说话，确认你老人家是现在还是过去。”

“叫爷爷。”元始天尊默许程伟和水娘娘顺着黄河远去。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张烨烨板着脸念念有词。

“才两岁，真难为你了。”元始天尊失笑。

“烨烨，老头想割雀雀。”相柳使坏。

“嘘……”张烨烨睁大眼睛，小嘴保持O形，发起自卫反击。

另一边，一人一牛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河北岸。

程伟自说自话，“巾帼不让须眉，能得娘娘指点，三生有幸……”

水娘娘扇着耳朵，甩着尾巴，早已分心走神，“屁的三生有幸，老娘连话都不会说，男人真TMD不靠谱，睁眼说瞎话都能这么心安理得。”

二十里之后，程伟说到了正题，“娘娘应该很郁闷，夔牛在三年前已能人言，看来……太过宠爱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没兴趣跟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合作，又奸又滑，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倒是很想和娘娘形成一定的默契，娘娘想不想化形？”

水娘娘瞪了程伟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程伟笑道，“只有一个要求，请娘娘以后站在人的立场上说话、思考问题。”

水娘娘怔怔地看着程伟，心道，“老娘以后得穿衣服出门，这小王八蛋恐怕有非分之想。”

程伟又道，“先拿证据给娘娘看，千万不要叫，把元始天尊她老人家引来，化形一事只会更遥远。”

水娘娘连忙后退两步，生怕程伟兽性大发图谋不轨。

两米高的青年男子，突兀地出现水娘娘面前，一个愣神之后哈哈大笑，“我早说过，你一定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哞！”水娘娘怒不可遏，吼声如龙，蹄声如雷，滚滚黄河应声倒流，横亘在喉间的声带发出前所未有的人声，“岂有此理！”

程伟连忙把李子送回时间通道，扭头就走，“不说了，娘娘不像是个讲道理的人。”

“别玩欲拒还迎的那套。”水娘娘甩了甩牛角，“姑奶奶需要冷静一下，马上就好。”

“元始天尊他老人家至少还要脸，水娘娘完全不要，没什么好谈的。”程伟踏波而去。

“帝君息怒，妾身错了，绝不会有下一次。”水娘娘放软身段。

“没什么可说的了，夔牛……娘娘也见了，事就是这么个事。”程伟驻足。

“兹事体大，妾身必须问个清楚，不会涉及帝君及三界隐私。”水娘娘翻开底牌，“张烨烨入主天庭是不测之中的最佳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