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山之巅,洗笔峰。
一面黑旗破空而至,傲然屹立,‘秦’字迎风招展。
冯国辉踉跄两步,似是不堪重负,一头栽了下去。
余盛世用他瘦弱的身躯,死死抱着冯国辉不放,一脸与有荣焉地道,“认识吗?这是秦字……”
冯国辉满心无奈,‘老子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遇见你和李云峰两个白痴!’他脚下使绊、两手摔抱,用力把余盛世压在身下,沉声喝道,“想活就闭嘴,想死也闭嘴,你不想活,我想!”
余盛世刚挣扎了两下,半山腰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电光如瀑落,惊雷似海啸。
夜,尚未黑定,便已破晓。
刹那间,地动山摇,洗笔峰轻晃两下,发出数声咯吱,草木土石不断自山顶滑落。
陆压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不慌不忙的漫步于电光雷海之中,“两位不行……诛仙四剑何在?取于自尔等之手,元始天尊也无话可说!”
绝仙剑顷刻即至,左手抱着张烨烨,右手挥出一道剑光朝陆压当头斩下,“姑奶奶抱着孩子都能把你打发了!”
陆压连连冷笑,额头缓缓裂开,露出一双火眼金睛,射出两道红光贯穿天际。
神霄玉府瞬间显化,且摇摇欲坠,雷帝翻转数十圈才将遍体火光扑灭,刚刚稳住身形,便化做一团五行雷光下泻。
陆压浑身浴火,祭出一道红光吞噬来袭剑气,纵身向嬴荡冲去。
“你个死婆娘祭剑阵灭火啊!”嬴荡自认没神霄玉府结实,扭头就跑。
诛、陷、戮、小、四剑齐出,凌空环绕洗笔峰,鹅毛大雪,飘飘扬扬,伸手不见五指。
绝仙剑一边奚落嬴荡,一边缀着陆压不放,“现在知道怕了?姑奶奶胜你一筹!”
诛仙四剑齐出,陆压反而停下脚步,祭出一个白玉葫芦,射出一线毫光,顶端凝成一张人脸,神目如电,径直朝绝仙剑罩去。绝仙剑只是微微一顿,陆压便把握住瞬息凝滞,躬身作揖道,“请宝贝转身!”
绝仙剑回过神来,抓着张烨烨朝白玉葫芦砸了过去,“儿子……那是娘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张烨烨手舞足蹈的向白玉葫芦抱去,小脸满是兴奋,“我的……我的……”
陆压心下大骇,他没料到绝仙剑会如此行事,也无法在仓促之间收回葫芦,立刻向北掠去,想在众人怒火爆发之前,脱离诛仙剑阵。
张烨烨抱住白玉葫芦的那刻,程伟在诛仙剑阵北门现身,“不降,则死!”
陆压掉头向南,输人不输阵,“帝君好狠的心思,拿亲外甥挡我法宝!”
程伟手执万应塔紧追不舍,肆意嘲讽道,“神君脑子里面进水了?我这外甥天天穿越云霄,只为好玩?”
陆压匆忙一瞥,只见张烨烨安然无恙正抱着白玉葫芦猛啃,他心念瞬间百转千回,脑子里忽然多出点东西,宋真宗赵恒敕封某幼儿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该幼儿姓张!他怒不可遏地道,“卑鄙!”
“卑鄙?”程伟不住冷笑,“悉达多许了你什么?入主过去?还是入主未来?2002年8
月23号你在哪?向琬婷借你神通才能以阴身拿实物!”
陆压脸沉如水,“卫道而行,有何不可?是你错?还是我错?”
程伟道,“你没错,跑什么?”
陆压驻足转身,无畏无惧,“尔等能耐我何?”
程伟冷哼一声,“废了他额头双眼,让他滚!”
陆压挟怒火朝张烨烨掠去,“那就一起死!”
程伟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慢走不送。”
十里之外,沧浪江边。
太上老君挡住了释迦牟尼等人的去路,“请释迦道友回转灵山。”
释迦牟尼眯了眯眼,“佛门事务,不劳老君挂心。”
太上老君一脸慈祥地笑了笑,“不是贫道的意思,也不是掌教师兄的意思,是弥勒道友请诸位悬崖勒马。”
释迦牟尼意味深长地道,“老君心思变幻之快,让人目不暇接,燃灯师兄走得有点冤枉……”
太上老君微微摇头,“释迦道友多心了,燃灯道友主动登门商议,但此事乃佛门私事,道门从来没应承过什么,掌教师兄托贫道带句话:前事不咎,引以为戒。”
释迦牟尼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沉默片刻又问,“白玉葫芦怎么办?”
绝仙剑贯穿陆压额头竖眼时,仍然不忘提醒雷帝,“别让烨烨啃那破葫芦,几千年没洗过,会拉肚子。”
陆压怒急攻心,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嬴荡目瞪口呆,一边在陆压身上摸来摸去,一边埋怨绝仙剑不厚道,“最毒妇人心,陆压也算是跟三教至尊平起平坐的人物,就这样去了……真不值得。”
程伟没好气地道,“你在干什么,快滚,110来了。”
“给我一分钟。”嬴荡仍在不停摸索,“这年头……什么都要钱,狰教主那头畜生都敢叫我穷鬼,我要是不努力,哭给谁看?”
“够了!绝仙剑带回来的有你一份。”程伟哭笑不得,又在陆压胸前补了两剑,才将其纳入时间通道。
绝仙剑走了过来,“白玉葫芦怎么办?”
程伟从张烨烨手里接过葫芦,有些无奈地道,“只能毁掉,悉达多没过来,想必被老君拦住了。”
张烨烨吐着泡泡说,“人……小人……”
程伟看着白玉葫芦笑道,“送你去人道轮回台,未来如何,但凭造化。”
一行人赶在警车、消防车抵达之前悄悄远去,任由余盛世、冯国辉在山顶迎风凌乱。
冯国辉恨不得立刻掐死余盛世,尘埃落定之时,本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余盛世偏偏抱着腾空而起的黑旗不放,哀嚎连天,“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黑旗还真就停下了,一道声音瓮声瓮气地问,“能卖多少钱?”
这一问,把余盛世问愣了,那声音怒而抽身远去,“想吃白食?”
余盛世又蹦又跳,歇斯底里的吼道,“一百万……我个人出一百万。”
冯国辉幽幽一叹,“一百万连你家厕所都买不到!还想买飞机!”
余盛世一
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不是幻觉,你刚才也看见了!”
冯国辉轻声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余盛世暴跳如雷,“这么大的雪你没看见?”
冯国辉点头,“十一月初了,下雪很正常。”
余盛世又道,“我不是江正昆那书呆子,我的意思是咱俩先对对口风,别出漏子了。”
冯国辉一脸正气,“余教授放心,我绝不会把你再遭雷劈的事说出去。”
余盛世神情自若,“被雷劈过,还怕被人指教?冯组长既然无心进一步合作,我们各走各的。”
“无力再进一步。”冯国辉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叹道,“只要能全身而退,这辈子我都不来阳城了。”
“无所谓,太多人想要参与进来了,可他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咱们刚刚患难一场,至少有共同语言,不用遮遮掩掩,再说了……咦!我知道嬴荡是谁了!”余盛世不顾山路湿滑,撒腿就跑。
“轻点,山要塌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冯国辉心惊肉跳地道,“也别胡说……小心人家杀你灭口。”
程伟一回到时光小筑,就把松平正成揪了出来,举着手中的白玉葫芦喝道,“陆压已身死道消,适可而止,该滚快滚!”
松平正成轻轻摇头,“帝君说错了,互惠互利之事,佛门并无任何亏欠。”
程伟冷笑,“不要得寸进尺,我和池田教授好不到这个份上。”
松平正成诡异一笑,“不是为了藤原薰?”
程伟一巴掌扇了上去,“占其身,辱其母,这就是佛门?”
松平正成若无其事地道,“帝君心有魔障,才会觉得我所言淫邪,仁者之爱不是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爱?”
程伟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松平正成嘴角泛起一丝自嘲,“没有如果,因为帝君有情,才能往来古今。”
程伟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没有功夫耗在你身上,走!或者死!立刻选一样。”
松平正成摸了摸红肿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道,“我死!”
藤原薰在门外哽咽道,“程君,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程伟一脸阴沉的看着松平正成,就像看着一颗定时炸弹,一刻不拆除,一刻不得安宁。
藤原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色和服,跪坐在程伟身侧,额头贴地一礼,久久不起,“请问程君,正成还有多长时间?”
程伟沉声道,“你刚才也听见了,他的思维和逻辑已经很清晰,短则今晚,长则十日。”
藤原薰凄然一笑,任由两行热泪不断自眼角滑落,极其缓慢地从腰带取出一把黑色陶瓷小刀,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庄严的仪式,而后,她泣不成声地道,“我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却没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让他受了诸多苦痛,我会亲自送他走……然后向贵国警方自首,程君的恩情……只有等来世再报。”
松平正成静静地看着藤原薰一步步靠近,那双满是热泪的眼眸毫无灵动、尽是死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佛在干城章嘉峰,为贫僧留有一丝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