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给他抱起又羞又急,心中却想:“这老贼若是……若是”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萧云帆伸手在她背心拍了一下,被封的穴道已解开。萧云帆以本来声音小声说道:“嘘,程家妹子是我……”
程雪又惊又喜便道:“你是萧……”萧云帆道:“自然是我,你真是莽撞,要知道这张嗣修诡计多端,你就早该将他给你的身份说与我听,犯不着以身犯险。”程雪略带歉意道:“那真是对不住,我一心想着搭救小姐。不过我知道你有办法上来的。”
萧云帆摇了摇头道:“你真是高看我了,对了你可访查出白姑娘的下落?”程雪道:“没有。这锦公子行事诡秘,旁人很难猜出他的心意。我以为你有主意呢。”
大厅之上,魑魅魍魉四女盘坐屏气调息,叶空群与六人比拼内力也十分凶险。起初,这六人各怀鬼胎不肯尽全力,而在叶空群强劲的内力压迫之下,渐渐收敛心神,全力抵挡。
两股内力犹如暗流一般,相互制衡,此时一方忽占上风,一方看似落败,忽而又奋起反抗,将颓势扳平。此消彼长,彼长此消,循环往复数个轮回。
叶空群年迈力衰,再加之他体内血蛊余毒未清。好巧不巧又在此刻发作,他周身不由得一阵恶寒。张嗣修额上汗珠晶莹,他目光入炬,自是瞧出了些许端倪。
当下大声道:“大家伙再加把劲,叶老贼不成了。”叶空群原本是单掌对敌,可此刻不得不使出另外一只手掌。
砰地一声巨响,双方各倒退而出。六人早已汗透重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叶空群倒纵之间,一手按住胸口,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他面如淡金,半跪于地。张嗣修知道对方此刻已身受重伤,当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羊脂玉瓶,打开盖子,倾出一粒红色丹药吞入口中。而后向其他人道:“各位,此乃张某炼制的强血丹。能助我等快速调理气血。叶老贼此刻怕是不成了,大家伙赶紧调息,不给老贼机会。”
叶空群跌跌撞撞退至屏风后坐下,萧云帆伸出一只手掌抵住他后心。低声道:“老前辈我是萧云帆,我助你疗伤。”叶空群当下盘腿而坐,奈何腹内犹如刀绞一般。
叶空群压低声音道:“你别白费内力了,我怕是不成了。”萧云帆并未撤手,一股柔和的内力缓缓向对方背心流去。
张嗣修看出其中古怪,当下心中醒悟,向大法王段昆仑道:“段大哥,不好,那蓝青山是萧云帆假扮的。如今你我都元气未复,他此刻发难咱们必为他所伤。”
叶空群道:“帆儿,你且住手,除掉此间恶贼要紧,速去将他们几个杀掉。”萧云帆听他这般说了,自是不敢违拗。当下从屏风后走出,扯掉脸上装扮。
他看着张嗣修与其他几人笑道:“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几个怪物祸乱武林,也到了该偿命的时候。”说着大步朝几人走来。
张嗣修脸色一变,一言不发。萧云帆捡起地上一柄长剑,抬手便刺。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向他后心攻到。萧云帆应变极快,忙回剑格挡,当当两声,将背后两样兵刃格开。
二人翻身落下,一个正是蓝青山,另一个老妪身穿紫衣手持铁拐。蓝青山满面怒容道:“好你个贼小子,偷袭爷爷。这次爷爷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原来蓝青山为这老妪所救,二人上得秘魔崖后,一直藏在暗处。这老妪名叫商无情,因张嗣修允诺她以武林六宝相赠,她这才肯放弃身份,引萧云帆上山,但她信不过张嗣修又悄悄前来。
商无情将手中铁拐一顿说道:“蓝大哥,这小子是要收拾的,不过你瞧那是什么?”蓝青山看到张嗣修身边的金杖。
他顺手点了张嗣修与其余几人的穴道,而后举起金杖哈哈大笑道:“商家妹子还是你聪明,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你我二人坐收渔翁之利。”
段昆仑呵斥道:“老蓝你背信弃义真是无耻之极。”蓝青山笑吟吟道:“法王息怒,说道无耻老蓝又不是第一个,正道人士都管咱们叫邪魔外道,咱们若是都做了正人君子,那才真是稀奇!”
商无情眉目含情说道:“蓝大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小妹什么?”蓝青山道:“那是自然,我坐了这门主之位,你便是门主夫人。”
萧云帆挽剑在手笑道:“蓝老头你瞧这老太婆又老又丑,你怎么下嘴?莫非你的品位与旁人不同,越老越丑越是喜欢。”
蓝青山将那金杖一横说道:“住嘴,你这臭小子,你与爷爷的账还没算清呢。”说着手中金杖挥舞向萧云帆攻来。商无情也飘身而出,上前相助。
萧云帆当下展开碧海青天剑与二人相抗。他运气于剑,剑身嗡嗡作响,更增威势。蓝青山金杖向他左臂劈来,他侧身避让,而后长剑递出,刺对方双目。
商无情在他身后铁拐一挥,横扫而至。萧运帆长剑圆转,以剑身压住对方铁拐,手腕一转,就将铁拐带至一旁。
三人翻翻滚滚,连斗数招。忽然蓝青山长啸一声,拔地而起,他身在半空,手掌一抓,火盆内的火苗似被他吸引,一丛丛飞跃到他的手掌之中。
只见他单掌连挥,三道青碧色的火焰向萧云帆周身打来。萧云帆不敢托大,当下使出全力左挥右挡,将他火焰震开。岂料那火焰竟如活的一般,沿着长剑燃烧起来。
原来蓝青山在和对方过招之时,暗中将磷粉撒至对方长剑之上。磷粉遇火就燃,也算不得稀奇之事。只是在一瞬间,萧云帆又怎么会想出这其中关窍。
眼见那火苗顺着长剑护手要窜至手掌,他不得不其弃剑。这时程雪捡起一把长剑,说道:“萧大哥接剑。”
萧云帆倒纵而出,接中长剑。复与二人斗在一处。叶空群大声道:“帆儿,怒海狂澜,沧海明月,浊浪排空,惊涛裂岸这四招你忘了么?”
萧云帆给叶空群这么一说,当下手中长剑挥舞。剑意绵绵,将四招一一使出。长剑剑光闪耀,这四招又威力惊人。
待他使出最后一招惊涛裂岸时,剑气纵横,一瞬间将对方使出的火焰反激回去。蓝青山所用磷粉乃他自制,这磷火又极难熄灭,一旦沾上,势必骨焦肉烂。
此刻一团火焰烧着了他的头发,随着剑风呼啸,火势猛烈,那火焰又窜到他身上。片刻之间他就烧成了个火人。商无情想要去救却是不敢,蓝青山面目狰狞,不断惨叫。
他忽然双臂抱住商无情大笑道:“情妹,你不是说过和我同生共死,那么咱们一起死。”商无情给他抱住无法抗拒,须臾之间也烧成火人。
厅上满是焦臭之味,令人作呕。萧云帆伸袖掩鼻,向二人望了一眼,当下朝叶空群走去。忽然厅上猛烈地摇动起来,他几乎站不住脚。屋顶的山石也纷纷下坠开来。
叶空群道:“帆儿,快去那白骨座椅下方启动机关。”萧云帆避开一块山石,飞起落在那白骨坐椅之后,伸手摸到一个铜环。他使劲一拉,屏风后立刻出现一道石门。
萧云帆背起叶空群,让程雪搀扶着四女朝那石门走去。只听石门关住那一刻,轰隆隆一声巨响。
众人来至崖顶一块平台之上,一艘黑色的魔神船在此等候。萧云帆背着叶空群走至那船边,却见白若萱从船上跳下,二人目光交汇在一处。
白若萱看着叶空群奄奄一息,忙向萧云帆道:“咱们快些上船,这秘魔崖要毁掉了。”待众人上船之后,四名汉子斩断缆绳,船身向空中慢慢上升。
原来,叶空群料事如神,张嗣修的奸谋他早已察觉。故而早在秘魔崖许多地方都埋下火药,寿宴邀请幽冥尊者前来为的就是要将鬼相门残党一网打尽。
船舱之内,众人聚在一处,叶空群微微睁开眼睛道:“帆儿……”萧云帆握住他枯瘦的手掌说道:“前辈我在这里。”其余人等知道他二人必有许多话要说,各自退出船舱。
桌上油灯忽明忽暗,照在叶空群的脸上。叶空群眼神黯淡,微笑着摸了摸萧云帆的头顶说道:“看着你安然无恙我便安心了。”萧云帆身受对方大恩,自知无以为报。此刻这位老前辈又行将就木,他心中一阵凄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叶空群道:“傻孩子,别哭了。人总归要死的,你可知道我是谁?”萧云帆道:“那日老前辈在玄女宫上救帆儿性命,帆儿永世难忘,你老人家是我的恩公。”
叶空群摇了摇头道:“我啊既是你师叔又是你的义父。”萧云帆心中豁然说道:“难怪张嗣修说我是你私生子这样的话,想来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为何从未跟我提及你老?”
叶空群长叹道:“师哥是有苦衷的。咱们浪剑门祖师就收下我和你师父两个徒弟,当年我年轻气盛,行事乖张,不得祖师欢心,后来又闯下一件祸事。从此师父他老人家就将我逐出门墙。
我一身功夫皆是浪剑门所赐,自不敢忘恩。我加入鬼相门后,只与师哥一人往来。师哥原本劝我离开,可我心意已决,留在鬼相门方能为正道武林做出些大事。师哥临终前又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不敢辜负于他。
那日我废去你武功,原本不想你管这江湖之事,做个平凡之人。可你小子脾气执拗与年轻时的我一般,我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你。鬼相门无论派出多少杀手,我都设法将其除去,奈何时日一多,难免被张嗣修察觉。
为了守护这正道武林,我也算尽力了。今日我本想与这些贼子同归于尽,也算了却师哥一桩心意。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来趟这浑水。也罢,好在你小子安然无事。
这样我下去见师哥总算可以有所交代。帆儿,你这名字是我取的。你的身世你师父可跟你说过。”
萧云帆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过,孩儿幼年时双亲为倭寇所害,幸得他老人家相救这才得以活命。”
叶空群道:“不错,当日你尚在襁褓之中,那襁褓乃是一块船帆,所以我和师哥一商量便叫你云帆,希望你这一生能青云直上,一帆风顺。却未料到你还是吃了许多的苦。”
萧云帆心中感动,说道:“是啊!义父,不过孩儿今日和义父相见,心中欢喜的很,吃再多的苦也无妨。”
叶空群道:“可惜……可惜老头子等不到你小子大婚那天了……将来,将来你有了儿女,每逢清明时节,让他们扫墓时多带些纸钱就好。”
萧云帆点了点头,叶空群抬头看了那一眼油灯苦笑道:“师哥,你别急,我这就来了,我再和帆儿说一句话。”
他顿了顿说道:“帆儿,在咱们紫玉山祠堂的后面有一个山洞,那里面全是金银财宝,你啊和你的小媳妇几辈子都用不完。师哥一生清贫,没留下什么给你,义父给你。”
说着他脑袋一垂,便没了气息,萧云帆不觉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