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龙斯塔德以北、弗里德堡以西约20公里处，奥兰治河最大的支流法尔河流经一个两岸丛林密布的湍急弯道，蜿蜒向西南汇入奥兰治河，然后流入大西洋。在这个湍急弯道的河边密林里，杜肯找到了自己的老上司——德兰士瓦布尔将军路易斯.博塔。

当警卫将杜肯带到他面前，博塔大步上前和杜肯热烈地拥抱，口里不停地说：“看啊，我最优秀的侦察兵回来了。”

杜肯心中一暖：“将军，好久没见。您还好吧。”

博塔拍了拍他胳臂：“还好。上帝保佑一丁点儿都没受伤。八月伯根达尔战役后我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杜肯把如何退入葡属东非，如何被葡萄牙人缴械后押往里斯本，然后逃出来经巴黎到英国，冒名加入英军回到南非，然后到了彼得马里茨堡的事情述说了一遍，但略过了内尔斯特鲁姆农庄那一段。

博塔啧啧叹道：“你的经历比我的精彩多了。我在这里就是转转山沟，打打英国佬。”

杜肯说：“英军遇到大敌了。他们在彼得马里茨堡吃了大亏。”

博塔点头：“我大概知道些。听说德班被攻下了，还打到了彼得马里茨堡。我们这里的英兵都收缩在大城镇里，稍微小点的城镇他们都放弃了。这是一伙什么样的军队？”

杜肯取出几份公告递给博塔。博塔仔细看完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杜肯又取出范德伯格的信交给博塔。信是用阿非利堪斯语写的，博塔看完后沉吟不语。

杜肯说：“他们的联邦总理范德伯格说了，他们会进入贝专纳和罗德西亚。”

博塔晒笑：“那又怎么样？英国人可以从罗德西亚经葡属东非的贝拉港进出口，困不死英国人的。你把在彼得马里茨堡和德班的经历详细和我说说。”

杜肯把经历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了句：“其实，我是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将军您的。”说完杜肯取出一张地图来。

博塔接过地图：这份地图用钢笔手绘，涂了蜡以作防水，上面大致画出了英军、布尔军的兵力分布、行军路线。这实际上是一份很有价值的情报，要是落在英国人手里说不定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博塔苦笑着摇头：“有意思，这些联邦军很有手段嘛。说说看，你怎么看这些联邦军。”

“我在彼得马里茨堡时亲眼目睹他们和英军的交战。他们非常强，无论是武器、战术。他们有很强大的火炮，有轻便

得单兵就能携带的臼炮，还有6吋以上的大口径列车炮，训练有素，英军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您看看他们发给我的武器……”

说着警卫把杜肯的步枪和手枪递给了博塔。博塔轻轻拉动了下步枪的枪栓，举起瞄向远处，问：“他们有自己的军工厂？”

“他们在德班有一家‘鲁格武器’的店铺，公开销售各种枪支弹药。这杆步枪和手枪就是在那里拿的。”

博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望着奔流的河水沉吟不语。

这几个月博塔一直在比勒陀利亚和约翰内斯堡一带竭力与英军周旋，经历了数次的险死还生，远不如他刚才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摆脱了英军跟踪后，博塔辗转来到这里。这里是与其他布尔将军约定的碰头地点。自去年六月比勒陀利亚失守后，德兰士瓦和奥兰治的布尔将领们聚集到这里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商量决定从此要改变战术，分配好任务和活动范围，开始了游击战。并约定一月时如果能从战场上脱离出来，就到克龙斯塔德这里再次开会，研讨最新形势和对策。

博塔并不是好战分子。他对这场战争的看法是，如果能打出相对能接受的和平条件，保证一定的自治权，妥协不是问题。

他知道包括德韦特在内的奥兰治将领普遍属于强烈要求独立的那批死硬布尔人。其中不少还是白人至上主义者。

包括他在内的德兰士瓦将领普遍和英国人、祖鲁人接触比较深。他的两个姐妹嫁给了当地的英国人。农庄里大量雇佣自由祖鲁农民。博塔从小和他们一起种地、放牧，很早就学会了祖鲁语。不少祖鲁人还因为到乡村来的传教士的传道而信仰了基督教，传道士还专门为此带来了祖鲁语圣经。在博塔看来，黑人是和他们同样的人类。只要有适合的环境，他们就能成为和白人一样的文明人。

博塔最担心的还是战后的重建。重建需要大量资金、劳动力、物资。布尔人可以开挖金矿、钻石矿解决一部分资金。但因为地处内陆，劳动力、物资都高度依赖外部。如果联邦军封锁了葡属东非的洛伦索-马奎斯港——这是很有可能的，那么布尔人的进出口就根本无法进行。联邦军提出的提供资金、技术协助布尔人重建对他很有吸引力。

到了见面的时间，德兰士瓦方面来了绍克.威廉.伯格、扬.史末资；奥兰治方面来了德韦特、马蒂纳斯.特尼斯.斯泰恩、克里斯托费尔.科内利斯.弗朗曼、巴里.赫尔佐格。

不出博塔所料，德韦特

以下的奥兰治将军都不肯放弃独立的主张，尤其是在知道联邦军里还有黑人和华人后。理由是现在布尔人还没到山穷水尽，而且他们认为现在还看不出英国和联邦军谁输谁赢，布尔人应该坐山观虎斗。

随后杜肯的那杆鲁格精确射手步枪被拿了出来，布尔将军们一个接一个地仔细观看。这杆刻有“RW”和“SB-M1900B”、“7.7×56R”字样的步枪，典型的毛瑟式枪机，做工是极好的。步枪这种武器布尔将军们见得多了，欧洲哪一家军工厂的枪他们没见过，都知道所谓做工不过是价钱的问题。他们只是好奇，为什么机匣上要装一个中间穿插了间距凹槽缺口的凸脊。

杜肯取出一个瞄准镜和一个小扳手、几颗螺丝。将瞄准镜导入机匣上的凸脊，用小扳手将螺丝上紧。将军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凸脊是个用来安装瞄准镜的导轨。

杜肯说：“在这导轨上安装这个3.5倍瞄准镜很方便。无论重复安装多少次，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误差，安装好就能马上使用。”

博塔说：“这个瞄准镜是通用的吧？可以安装在其他步枪上？”

“是的，我看见他们还安装在其他步枪上，只是在其他步枪上有各自专用的导轨。只要安装上了导轨就能安装这种通用瞄准镜。安装导轨后丝毫不影响枪栓的拉动，而且不破坏枪的重心平衡。”

德韦特若有所思地问：“他们还能制造瞄准镜这些光学仪器？”

“是的，我到他们的店铺里看过，有军用望远镜、4倍、6倍等各种瞄准镜，还有炮兵用的测距仪。”

又是一轮唇枪舌剑，双方同意派代表到德班进行接触——主要是看上了联邦军的武器供应能力。同时针对英国人的紧缩战略，德韦特主张送走现在布尔军里的德国、法国、俄国、爱尔兰裔美国佣兵。一来布尔人的经济负担不起了；二来面对英国人的紧缩战略，布尔军不需要再保持佣兵部队。

会议过后，博塔告诉了杜肯将军们的决定。杜肯木然地听着博塔讲完，心里失望到了极点。博塔让杜肯稍等几天，等集合好外国佣兵，汇合布尔人的代表一起到德班去。

几天后，杜肯的步枪手枪被发还了，和德兰士瓦代表扬.史末资和奥兰治代表巴里.赫尔佐格，以及准备回国的外国佣兵一起启程前往德班。

博塔望着杜肯远去的身影，良久之后对身旁说：“他和以前不同，我感觉到有些什么变了。你找人到内尔斯特鲁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