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会儿,我前去通禀!”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胡定边与孙连山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总归没吃个闭门羹,其实之前的事就错在他们一方,阿木邪部落恼怒有他们的理由。任谁被突然扣了自己的商队财物,而且又战了一番后想立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事,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胡定边没有像孙连山一般火气强盛,这才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个坐下来谈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寨门开了,能看得出阿木邪部落人的心中仍含着怒气,即便阿木邪有令,仍心不甘情不愿。
阿木邪高坐于大帐的毡毛座上,相比起其他人,他已经算是毕竟冷静的了。当看到胡定边的第一刻起,便露出一缕微笑:“我早就料到你会来。”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糊涂。”胡定边同样微微一笑。
从两人的表情上看来,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仇怨。
“我自然不会糊涂的。”
“聪明如你,怎么可能傻得办出那种事来。那点货物财富才有多少,一旦互市下去,我们获得的将比这些多的多。只有蠢笨的人才会以为是你授意,而我,自然不属于那一行列之中。”
阿木邪呵呵笑着,他的笑声感染了孙连山等人,让众人的情绪不自觉放舒缓了许多。
“那个人呢?”
胡定边自然知道阿木邪问的是谁,缓缓开口道:“死了。”
“死了?”
阿木邪一掀眉毛,似乎有些讶异。不过他的反应并不是太大,点了点头:“死了好,死了就没人能再从其中作梗了。”
这期间,胡定边一直在注意观察着阿木邪。看阿木邪的模样,似乎并不知情。可是一联想到那支射来的箭,又该作何解释呢?!
胡定边继续缓缓说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
“毒死的!”
毒?!
阿木邪对于这个字相当敏感,同时他也看出了胡定边藏着的意思。脸色不由自主地黑了,加重了声音:“我阿木邪部落之人向来光明坦荡,就算真的要兵戎相向,也断然不可能用下毒这种黑手!”
“再者说,刀兵无眼,万一擦着碰着我自己的人,岂不是连我也要吃下这份苦头?!”
胡定边细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可如果不是阿木邪这边的人,又会是谁呢?
胡定边认真思考着,忽然脑海里闪过一张面孔。
难道……
他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忘了他!”胡定边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煞气,心中不好的预感在凝聚。真要是这般的话,对方可能早就开始行动了。现在,他的速度,远远要慢于敌人。
“你怎么了?”阿木邪有些奇怪地问道。
“互市,可能继续不下去了。”胡定边的声音有些深沉,也有些沙哑。
“为什么?”
“……”
“我们,可能已经掉入别人的圈套里了。”
胡定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阿木邪。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次,连我也被算计了。估计再过几天,上面便有人来替代我的位置。互市,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而且……”胡定边突然顿住了话语。
阿木邪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闷声道:“有话就说吧。”
“而且,据我猜测,到时朝廷会派人来剿灭你们。”
此话一出,大帐里顿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良久之后,阿木邪这才出声:“让他们来吧,我会让他们看到我们关外民族的实力。我要告诉他们,虽然我们现在分散着,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就是,
首领说的是,他们汉人是人,我们胡人也是人,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我们是从马上长起来的,论起行军打仗,我们也不惧怕!”
一众胡人相继吆喝着,豪气冲云霄。
然而只有阿木邪自己知道,若真是与汉军打起来,说不得他们得被迫离开这片上他养他的土地了。就算抵御过第一次进攻,难道还能抵过第二次第三次?汉军的庞大与强大,根本不是他们一个小部落所能比较的。
一旦汉军真要下定决心征讨一个部落,就算是再强大的胡人部落,也根本挡不住汉军的大规模进攻。
胡定边盯着阿木邪,低声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
阿木邪硬憋着气,默不作声。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与大汉朝作对,下场不会好的。听我一句劝,先撤吧。”
撤退!
是最无奈的办法,但也是保存力量的最佳办法。
阿木邪部落,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型的部落而已。不可能与大汉朝这样的国家机器相比较,就算之前匈奴那般强盛猖獗之时,不也还是被汉朝的远征军灭掉了。
所以,在这般强大的国家面前。阿木邪部落只是一个小虾米,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
阿木邪低垂下了头颅,虽然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胡定边说的都是大实话。阿木邪部落再强大,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大的蚂蚁而已,一旦他们死命顽抗,终将逃不过被屠宰的命运。
“难道他们真的想要针对我部?”
“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胡定边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全部道诉给阿木邪。
阿木邪听后,怒火在胸中激荡。
“所以说,你们只要躲上一段时间,等一切都过去了,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那你……”阿木邪听出了其中的道道,如果真按胡定边所想的那般发生的话,胡定边的牢狱之灾绝对免不了,甚至如果在有心人的运作下,小命都可能没了。
“放心,我没事。”
交谈了良久,胡定边等人离开。
望着胡定边远去的背影,阿木邪目光中的情绪非常复杂。也不知是感激亦或是其他,总之,交了胡定边这个朋友,他感觉没错!
————
时间,就这么快速流逝着。
各自人,有各自的心情与想法。或是急促、或是不安、或是平静、或是思虑出路。总之,这一段时间虽然表面上看来各自平静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涌动,复杂极了。
至于胡定边,则安然待在府中,静静地陪着家人与孩子,默默等待着暴风雨的来袭。
终于,在第三日后,上面派来的人终于到了。
只是,让胡定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柳大人与苏大人亲自前来。相比起前些个月,柳苏二位大人又丰满了许多。官服下面,一身鼓鼓囊囊的皮肉来回晃荡,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挺着的大肚子,让两人充满了滑稽感。
“末将胡定边,拜见柳大人,拜见苏大人!”
胡定边从两位大人的身边发现了一个身影,正是周世豪。此刻,周世豪终于做了翻身农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胡定边。
“来人,将这个作乱的贼子给我扣起来!”
没想到,柳大人一上来便尖声厉喝,一群卫士涌上来,欲要将胡定边扣住关押。但胡定边手下的军士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将军受辱,特别是薛蛮,一双虎目圆睁,登时怒喝道:“我看谁敢动我家将军。”
薛蛮长久以来养成的煞气一下子从他眼中显现出来,诸多军士竟然真的被他吓住了,一时间不敢动弹分毫。
“怎么,胡定边
,你真的想造反么?!”
柳大人厉声喝道,但随着薛蛮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后,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弱了许多。但毕竟是一方官员,为了自己的颜面,他还是要强提住一口气,不使自己太过难堪。
“薛蛮!”
胡定边厉声止住了鲁莽的薛蛮,随即转向柳苏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我想问问,末将哪个地方做错了么?为何一上来就给末将扣了个造反的帽子。”
“你还问我?”柳大人气极反笑,冷哼不断:“我倒是问你,你竟然明目张胆地与关外胡人势力相勾结。若不是先前儒凉及时发现被你暗害,你这脏事还不知到什么时候会漏出来。现在竟然与我在这里装傻卖呆……”
“与关外势力相勾结……”
胡定边默默瞥了周世豪一眼,发现了周世豪脸上的笑容。
呵!这顶帽子扣得可真是大呀。
周世豪这是没打算给他留活路啊。
胡定边心知是周世豪在里面捣的鬼,但越是这般,他表面便要越是镇定。平静地说道:“柳大人,这一点末将不认。末将在边关守卫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平常所获的战功不说无数,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你说我勾结关外势力,有证据么?”
“证据?!”柳大人冷哼唧唧。“既然你狡辩不认,那我就让你死心。”
随即,他将周世豪唤了过来。
这下孙连山等一干军士彻底怒了,恨不能将周世豪生吞活剥。可奈何周世豪藏在卫士丛中,谁也伤不到他。
周世豪冷笑连连:“胡定边,你还是不认么?”
“你倒是说说让我如何认?”胡定边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死死盯着周世豪。
“我的下人都看到了。你与沙匪余部暗中联系,而且还联合关外胡人势力,建立了个什么互市。实际上就是为了中饱私囊所用,前些日子马将军来发现了你的伎俩,你便联合关外胡人势力暗中杀害马将军。马将军中毒而死,便是最好的证据!”周世豪气都不喘地连连说道,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只不过,自己做的脏事再将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着实令人恶心。
柳苏二位大人明显配合着周世豪,怒声喝叱:“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难道仅凭他一人之言就要定末将的罪不成?!”胡定边眼神冷冰冰的,心中彻底寒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忠心戍守边关,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个......
他的眼神愈发冰寒,口气也极为冷漠。
“那我来回答这些问题。”
“第一,我举办互市,是为了修缮边境长城。长城残破,年久失修,上面不拨钱粮,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互市,便是办法。而且之前我从苏大人那里得到过保证,只要不向上面求助,任我如何施展。现在我举办互市初见成效,反倒成了勾结关外胡人势力。”
冷笑声过后,胡定边继续说道。
“第二,互市的一切所得,尽皆用在了修缮长城上。两位大人可以随我一起去边境看看,看看当初残破不堪的长城是不是已经完善了许多。中饱私囊?!两位大人倒是看看我这家中,何处有中饱私囊的迹象!”
“至于这第三嘛……我倒要问问,马儒凉将军中毒而死这件事,我命人保密不准传出去,你周世豪是怎么知道的!”
唰!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尽皆集中在了周世豪身上。
周世豪也没想到胡定边会将局势一下子板过来,初时有些慌张,但在镇定过后,还是回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胡定边你莫要将脏水泼到我头上,你倒是说说马将军死的原因。”
“马将军之死,是有人在其中作梗!”
胡定边忽然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