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入了冬,眼见着建安元年就要过去,苏真再也在西城坐不住了,前些日子由于需要在西城,上庸两县进行大规模的迁家移族,苏真并没有马上离开西城,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走上正轨,他才带着小胡子,杨任,并王瞎子,还有从近卫军中精选出来的劲卒二十人,向荆州出发。临行之前,苏真拍着杨昂的肩膀,道:“现在看来如此大规模的将两县的大家,大姓都迁走,一则可以充实汉中的人口,二则对于你以后的治理会方便许多。”说到此,他顿了顿,然后才道:“我走之后,这西城,上庸两县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此处不同于汉中,军事,民事都只有你一个人,又毗邻刘表,张绣,你要千万倍的小心。”苏真之所以让杨昂驻守,是想着当年张鲁让他驻守沔阳县,他是有经验的,人也算精明,守住此地应该问题不大。
苏真如此亲切举动,接着又如此殷殷嘱咐,杨昂也一改常态,俯身参拜道:“昂,深知责任重大,定然恪尽职守,守住主公的归路。”
此时已经北风渐紧,地上冰凉,苏真连忙一把将杨昂扶起来,想着后世刘表,张绣的表现,道:“刘表,张绣皆守成之徒,想来他们也不会主动过来招惹于你。因此,你只要与民休养生息,收取民心,亦如汉中之成例,粮食官民各半,想来也足够养活这两千城卫军了,其余之税赋,徭役,一概免除,静待我归来便是。”
杨昂再次顿首领命,苏真又接着道:“还有一事,那日我将那姜大宝留在山中华佗身边养伤,说好待伤好之后便来西城寻我,如今这么长时间,却不见踪影,你回头派几个弟兄去山里寻寻。”
杨昂听罢,点头答应,最后抱拳拱手道:“主公此行定然万事平安,一路顺利,昂身背重担,不敢远离,就此别过。”说罢,又看了大哥杨任一眼,方才翻身上马,自回西城。
却说苏真一行,出西城,经上庸,过房陵,转眼是已经踏入荆州地界,这一路山水却又有不同,此地多是丘陵,多河水溪流,山上也多是常青树木,少了些许冬日的萧条之感,然而吹过脸颊的北风却带了几分水气,凛冽入骨,让几个关中出身的近卫叫苦不迭,并州人小胡子更是开始张嘴骂娘道:“他奶奶的,这风跟冰刀似的,拉的人生疼。”
王瞎子和小胡子在入汉中之时就混的熟极,闻言取笑道:“小胡子,听说你又娶了一房女人,想必是临出门之时,两个婆娘定然是掏空了你的身子,虚的吧。”这番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男人在一起说的事情永远都离不开女人。
小胡子听了倒也不着恼,笑着骂回去道:“甭说我,你不也是刚刚娶了一房媳妇,听说还是个二八芳龄的大姑娘,一把年纪了,小心你的老腰被弄折了。”
王瞎子听了大骂两句,要不是苏真在旁估计两人更下流的话语都蹦出来了,哪想到说着说着,小胡子却是冒出一句道:“这事其实还得赖主公
,哦,不,公子。”
苏真一路听着直乐,此时听见小胡子竟然胡赖上他,不由奇怪道:“小胡子,这事怎么也能牵扯上我,你娶几个老婆,干我屁事,你今天要是不说出点道理来,小心我让杨任把你扔汉水里面喂鱼去。”众人刚刚北渡了汉水,此处水面已经不似上游,宽阔的很,河水之中时常有大鱼出没。
小胡子不慌不忙,嬉皮笑脸的答道:“公子,你自己可能不察,如今弟兄们手下都有数十亩良田,放在十里八乡的都是个顶个的大户人家,媒婆们都踏破我家的门槛了,再娶一房,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说着,好似自己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
苏真听小胡子说完,见跟着的这二十名近卫,或者点头,或者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大多都是赞成,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带着的竟然是一群地主,小胡子说的还真是有几分歪理。
杨任自从从张任枪下死里逃生,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插言道:“公子,刚才过汉水之时,我与那船主打听,听说如今中原混战,好多有识之士都到这荆州来避战火,刘表也都一一礼待之,可是如今我等却过襄阳而不入,这是为何啊?”
苏真听罢,想起历史对刘表的评价,解释道:“刘表坐谈客耳,整日里和这些名士夸夸而谈,束之高阁,而不能用,而那些真正的大才都看穿此点,大都不屑于去刘表帐下混吃混喝。我这次要找的是这种大才,得之足以安天下,他们大多隐于乡野之间,笑谈天下事。”
杨任听罢,似有所悟,小胡子却是比杨任精明,接口道:“公子,我也有一事不解,公子好似早知此人在这邓县,更是径直要寻那卧龙岗。”
苏真听此一问,不由微皱眉头,答道:“此人我幼时在关中就有所耳闻,说是有安邦定国之才,得之定然可以得天下,这次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从与不从,就是绑也要将他绑走。”众人少见苏真如此语气,更难得见他如此强横霸道,竟然要掳掠人,当即不再玩笑,齐齐低头赶路。
如今大汉境内,军阀林立,北方是公孙瓒和袁绍火并,中原是曹操,吕布,刘备争雄,江淮有袁术,江东有孙策等等,大家都顶着汉室的名义,为了扩大地盘,相互混战不休,却是苦了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唯有荆州之地还算安稳,因此北方好些有识之士,都纷纷南迁,以避开战乱,自刘表将荆州治所迁到襄阳以后,这襄阳也日益繁华,这邓县在襄阳西北方向,地处要冲,毗邻襄阳,因此东西往来之商旅络绎不绝,南北谈笑之鸿儒也是川流不息。苏真一行人就是在这时候进邓县县城,小胡子付了足额的入城税,选了一间靠近城门的客栈,先行安歇下来,毕竟邓县也不小,要寻这么一人,也如大海捞针,不是一时半刻之事。
哪想到这一住还真是住了一个月,已是隆冬季节,今日更是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苏真带着一众人在客栈大堂喝着茶
,取着暖,见外面大雪没有停的意思,便道:“今日大家便休息一日,不要再出城去寻找了,自去耍乐,天黑之前务必归队便是。”原来自到此地以后,每日苏真便将近卫分为四组,五人一组,出城四个方向,分别打听,可是一个月来,依然一无所获,众近卫都熟悉苏真性子,不喜作伪,闻言纷纷作鸟兽散,出客栈自去耍乐,只余王瞎子,小胡子,杨任陪着苏真喝茶。
这店中伙计这些日子对苏真等甚是殷勤,也已经很是熟悉,边给苏真添水,边道:“客官,我也帮您打听了,这卧龙岗一般百姓还真是不知道,您想这卧龙岗这名字雅得很,定然是哪个读书人取的。”
苏真这么一琢磨,还真是,不由问道:“那这城中可有什么读书人喜欢去的场所?”
那伙计笑道:“客官,还真是巧了,今日大雪,那些个读书人最喜欢这调调,必然会齐聚那天香茶楼,品茶,喝酒,作诗,您可去那儿打听打听。”
苏真当即起身,问清楚如何走法,让小胡子赏了伙计,带着三人出门而去。天香茶楼位于城南,是一座两层小楼,设计的很是别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只是让人看着别样的顺眼,却又偏偏说不出它好在哪儿,走近一看,门上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天香茶楼。
“好字!”最先叫好的竟然是杨任,他见其余三人齐齐望着自己,不由满脸通红。
小胡子已经笑道:“你认识这几个字么?”
苏真也不由失笑,这几人中间识字最多的恐怕是自己了,小胡子进了几天城固书院也算是认了一些,王瞎子这几年一直跟着苏真,倒也能简单认识那么几个字,杨任却是早期是山贼,后来一直从军,那是实打实的文盲,没想到却是他先叫好。
杨任见主公发笑,不由着急解释道:“其实我只是看着这字写的极其自然,就像枪法一般,高明至寻不出破绽。”
苏真听了笑道:“大道至简,到了极致,书法如枪法,有理,有理。”他这儿说着,却有一人正匆匆进楼,正好听着苏真的话,不由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话,掀帘进去。
苏真等自然也瞅了那人一眼,倒不在意,依然说说笑笑,迈着台阶进门之时又发现有一新奇之处,这台阶不和其它茶楼,酒楼一般,侧面竟然还设计有一个斜坡,就好似后世专为残疾人设计的通道一般无二,令苏真啧啧称奇,暗叹这设计者巧思。
苏真看着好奇心大起,掀帘进去,只觉里面温暖如春,放眼望去只见有一面墙壁之上烧着壁炉,更为难得的是那烟囱也不知怎么设计,竟然没有一丝烟尘在这大厅之中,丝毫不觉气闷。大厅之中,三五成群,或品茶,或饮酒,或下棋,都低声私语,生怕影响别人,用后世的话说,这群人显得极为有素质,没想到这邓县县城内还有如此一个奇妙的去处,苏真不由更是好奇心大增,想着这茶楼主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