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塞外篇 十四 归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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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大雪说下就下,纷纷攘攘,一夜之间整个草原一片雪白,毡包中的人们围着火炉,喝着滚烫的热茶,谈论着各种趣事,听着毡包外呼啸的北风在草原上任意肆掠。

茫茫雪原上基本上看不到任何生灵,偶尔有那么一头离了群的孤狼饿极了,猫着腰在雪地里寻找食物,但是天气太过恶劣,草原上的王者——狼都有些泄气,各种猎物的气息很快被狂风吹散,痕迹也迅速的被大雪覆盖。猛地,它立住脚,一动不动,盯着这从北方来的一人一骑,暴风雪让这一人一骑步履艰难,骑手早就下马,以减轻马儿的负重,那一人一骑不是苏真还能有谁。

积雪没膝,每一步都甚是费力,苏真不由摇头苦笑,早知道该听杜尔劝,在河西鲜卑窝冬。临走之时,杜尔指着天上堆着老高的,棉花糖似的云彩摇头晃脑道:“这几日必然有大雪,苏真兄弟,我劝你还是别走了。”苏真想起后世天气预报的准确率,打心底里不相信杜尔所说,只是推辞自己离家的时间太久,归心似箭。这一次他是取道九原,从九原过黄河,一条直线直奔扶风,这一带主要是羌胡聚集区,人烟稀少,但是路程短,这条路不适合沿途需要补给的商队,然而对于他正合适。

马儿忽然立足不动,一个劲儿喷着热气,苏真以为马匹累了,边上手去拉马缰,边自嘲道:“踏雪啊,踏雪,这下你可名副其实了。”哪想到踏雪却依然裹足不前,自从马岱教给他马经以来,苏真经过接近一年的实践,用马岱的话说是已经颇通马性了,就在他奇怪之时,猛地心生警兆,风声骤起,那头潜伏在雪地里的孤狼,如闪电一般串了出来,向苏真凌空扑来。孤狼本想着等这一人一马稍稍靠近,然而他们却忽然停住了,饥饿感终于取代了它的耐心,他急切的扑了出来,但是这段距离却决定了它的生死。苏真一个旋身飞快的将肩上弓拿在手,抽箭,弓开,松弦,箭矢如流星般飞出,狠狠的从狼嘴中直直插入,扑在空中的苍狼瞬间失去生命,连哼哼都还没来得及,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雪地上,一阵雪粉纷纷溅起,然后随风飘散,这时候好似阀门才被打开,鲜血不停流出,在雪白的大地上,形成鲜明对比,白的分明,红的刺眼。不过大雪很快就掩盖了这一切,好似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一般,然而苏真却是心神剧震,他知道他的射艺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又或者说境界,为什么会在这一箭发生改变,他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他这一年来坚持不断练习的结果,量变终于引起质变。刚才那一箭他没有时间思考,拉弓,瞄准,只是凭着感觉,迅速做出判断,狼扑来的速度,轨迹,暴风的方向,一气呵成。同时,他又打心里感谢踏雪,要不是它提前闻到狼的味道,他很有可能就此埋在这茫茫雪海之中,想到此,苏真拍拍踏雪,笑道:“老伙计,一会儿找个羌人部落了,让你饱餐一顿。”茫茫雪原中,这一人一骑艰难的前行着,只是想早点回家。

越过长城,进入北地郡的时候,风雪好似都被长城挡在

身后,一下子暖和了许多,哪怕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苏真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条在身后蜿蜒万里的巨龙,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一带官道已经渐渐好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多是大车小车,大包小包,拖家带口,苏真在马上看着那一张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才觉出味来,如此寒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涌向北地郡。他想找个人打听,然而一身胡人打扮,胡子拉碴,头发也多日没有梳洗,身上的味儿也很重,往往他刚刚靠近,车上的孩子们就已经开始哇哇大哭,弄的他这个“胡人”好不尴尬,苏真索性不再询问,快马加鞭,心想赶紧回家,自然就一清二楚。

顺着官道越往里走沿途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一年前官道边的良田里都长满了野草,旁边的村庄也破败不堪,稍远一点的堡寨远远望去还冒着股股浓烟,很快苏真到了北地郡和扶风郡的交界处,当他看到在这里设置路卡的西凉兵时,他瞬间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同时暗自感叹自己对历史不熟悉,看来初平二年董卓就已经退到了长安,他不由开始担心自己的家人,他轻微叹了一口气之后,甩蹬下马,牵着踏雪缓缓通过路卡。

路卡边插着一面高字旗,就在苏真暗自揣测是历史上哪位名人时,路卡边的队正冲着他吆喝道:“站住!”

苏真缓缓转身,刚才他已经交了足够的“税”钱,不由有些奇怪,只见那队正长的倒是虎背熊腰,比苏真还高上一头,三十来岁的年纪透着使不完的力气,好一条壮汉,跟在他身后的五六个手下都似笑非笑的瞅着他。那队正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这匹马卖不?”

在荧屏上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苏真,没想到自己也能碰上,不由暗自好笑,道:“只怕你买不起。”

壮汉身后闪出一个小年轻,留着一撮小胡子,骂道:“我们周队正看上你的马,是你的福分,还敢喊价?”

苏真眼尾扫都不扫小胡子,冲着那周队长道:“五十两黄金,买得起吗?我还要赶路。”

小胡子他们这些日子从洛阳到长安,搜刮了不少,早就习惯了老百姓的低眉顺眼,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个胆大的刁民,作威作福惯的他喝了一声:“好胆。”一拳冲着苏真击出,苏真一个闪身,一脚将小胡子踹出老远,如闷葫芦般滚到官道边,趴在那儿哼哼不已,早有两人过去将他扶起,苏真这一手一露,顿时震慑住众人。

周队正见手下失威,大踏步向前道:“这位兄弟好身手,打赢了我就让你走。”顿了顿又回头冲着自己的手下道:“都不要插手。”

“不以人多欺负人少,还算条汉子。”苏真回身将缰绳仍在马头上,拍拍手道:“来吧!”他这一路见识了西凉兵的所作所为,早就怒火中烧,此时能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这一年苏真先后得到过马岱和童渊指点,在草原上也多次见识了鲜卑人的摔跤术,只见他左右晃动身子,突然一拳击出,不待那周队正招架,一个假身,旋到这队正背后,左脚直插

到周队正双腿之间,紧接着一个矮身,硬生生用肩膀将周队正抗住,然后一个背摔,仅仅一个回合周队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整个路卡瞬间鸦雀无声,西凉兵们面面相觑,身强力壮的周队正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招架住,他可是这一营中数得着的人物,西凉兵们倒都不是孬种,齐齐发声喊,准备一拥而上。

“住手。”声音短促而有力,苏真回首望去,只见人群之中转出一人,个头不高,却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样貌普通,只是线条比常人硬朗,一眼望去就知道此人毅力惊人,不会轻言放弃;眼睛很小,此时正冒着精光,细细打量,上下审视着苏真,应该是个沉稳多智之人,苏真心中暗暗评价。

此时,那周队正才被人扶起身,见到那人甚是恭敬,和众人齐齐躬身叫道:“军侯。”

那人先向苏真微微点头,以示歉意,说话依然短促有力:“还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自己去营中领三十军棍。”周队正和众人丝毫不敢违抗,乖乖的躬身施礼离去。

那人也甚是平和,笑眯眯的对苏真道:“在下高顺,这些日子,儿郎们心中甚是苦闷,这位兄弟原谅则个,不知怎么称呼?”

高顺两个字在苏真心底掀起滔天巨浪,这个一手创立陷阵营的名将,敢以七百弟兄面对千军万马的人物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三国名人,只是他的结局有些悲惨,白门楼追随吕布而去,陷阵营也从此灰飞烟灭,苏真心里一片惋惜。

高顺见苏真目瞪口呆的在那儿看着自己,又继续道:“这位兄弟好胆色,好身手,不知怎么称呼?”

苏真总算是反应过来,回应道:“在下苏真,见过高将军。”苏真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高顺闻言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将军,还差的远呢?”语气中却透着些许不甘,宋宪,侯成好像都混了个杂号将军,高顺的心思自然不会表露,接着叹一口气道:“就叫我高顺吧。”

苏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让他投靠吕布,不可能,现在曹操,刘备,孙权都才刚刚起步,自己回趟家,报声平安,早日去投靠他们混一股原始股方是上策。

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高顺却推断出很多东西来:“你是扶风苏家的人吧,”不待苏真点头,高顺继续道:“不如你在我军中呆上半日,待我处理一些军务,晌午时分,我亲自送你回去,算作我赔个不是吧。”

苏真有些奇怪的望着高顺,只见高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这边是我们并州人负责,有张校尉和我约束,情况还好点。再往南去,就是凉州人的地盘,你带着这样一匹好马,是过不去的。”

如此一说,苏真不由恍然,董卓手下一直分为凉州系和并州系,以吕布为代表的并州一系一直不怎么受待见,这也是吕布后来杀死董卓的主要原因。不过这些念头他只是一闪而过,他问了一个他更为关心的问题:“张校尉,是张辽,张文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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