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王半仙的年轻道士领着四人来到一个小巷子旁,此处人少,地方也不小,道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几位请坐。”
白鸦一愣,这可是连个凳子都没有,怎么坐,却见旁边蒲公英极为干净利落的往地上一蹲,屁股着地,盘膝而坐。
王半仙极为欣赏的看了眼蒲公英,笑了笑,也是直接坐在地上,颇为娴熟。
白鸦兴趣大增,随之坐了下来,扶桑倒也极为果断,取下背后铁剑,坐下之后,将铁剑横放在膝上。
李桃看了看身后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冷哼一声,也是坐了下来,道:“我说道长,你这样做生意,一天下来能赚几个钱?连个摊位都买不起?”
王半仙嘿嘿一笑,说道:“姑娘此言差矣,贫道只是想为有缘之人答疑解惑,至于那黄白之物,也只是让顾客心安而已。”
李桃被人一眼看穿性别,面色羞红,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心中盘算着等下要不要给钱。
白鸦颇为诧异道人的眼力,若是换做是他,决计是看不出李桃性别的,笑了笑,问道:“道长曾与哪座名山修道?”
王半仙摆了摆手,道:“不知名的一座荒山而已,我辈修士,抬头问道,心诚即可,至于修炼之地,倒不是那么讲究,若是一心向道,茅坑里都能有所悟。”
白鸦只觉得这个粗俗比喻神清气爽,咧嘴笑道:“道长所言极是,就是不知道道长擅长什么?我这人书读得不多,还请道长说得简单一点。”
王半仙哈哈一笑,说道:“算命乃是泄露天机的东西,不能算的具体,否则会遭天罚的,至于普通的测算八字,姓名,姻缘,近期运势,等等等等,贫道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的。”
白鸦嘿嘿一笑,说道:“那就姓名吧。”
王半仙一愣,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杆笔,狼毫为锋,递给白鸦,指了指地面,示意他下笔。
白鸦满脸怀疑,这杆毛笔可是连墨都没有,如何能写字,尤其还是在地上写,这石板地面虽说不是干净的一层不染,但也没有泥土。
白鸦看着道人笃定的神情,也没多说,直接在地上划了几笔,写出了“白鸦”二字,那道人点了点头,掐了掐指,缓缓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唯独你是白,可见小兄弟不是一般人啊,将来必成大事。”
白鸦等他继续说,却没听到下文,抬了抬眉头,问道:“完了?”
王半仙神情自若,点头道:“完了。”
白鸦苦笑不得,若不是看在楚轩的面子上,说什么也得踹他一脚。
蒲公英嘿嘿直笑,连忙抢过毛笔,在地上写下“蒲公英”三个字,笔锋极快,龙飞凤舞。他轻轻笑道:“道长可知道我的名字?”
王半仙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以花为名,花开之时,便会离根,飘飘荡荡,无论多久,都会走上祖上的路,这位小兄弟日后可是要继承家族富贵啊,了不得。”
蒲公英若有所思,白鸦笑而不语,做乞丐的继承家产,想来就有些好笑。
道人给扶桑的评语最为贴切,“东海岛国有神树,名扶桑,以树为名,寓意相近,虽受万人跪拜,但是却只能困守一地,生根发芽。”
白鸦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想法,随即摇了摇头,扶桑身世背景极为庞大,但其族人,早已与东海岛国没了关系。
李桃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当下连忙问道:“该我了,该我了,道长帮我算算。”
王半仙双手拢在袖中,轻轻问道:“姑娘想算什么?”
李桃沉思片刻,轻轻道:“姻缘。”
说完不着痕迹看了眼白鸦,后者却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发呆。
道人极为仔细的打量着李桃的面向,叹息道:“命薄之人,一生无夫。”
李桃一愣,脸色瞬间一黑,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丢在道人身前,怒道:“你这命算的只值这个价。”
说完冷哼一声,起身拉着捧腹大笑的几人离去。
坐在地上的道人面色平静,双指捻起那个铜板,看了看,又摊开左手的手掌,那里躺着十二钱,是白鸦离开的时候偷偷丢过来的。
道人久久不语,突然抬起头,只见一个独眼老人站在自己身前,老人左眼上戴着的眼罩极为不俗,似乎是由老虎眼睛制作而成,兴许是技艺高超,看起来栩栩如生,老人抖了抖身上的灿金虎皮,居高临下,俯视自己。
道人满脸笑容,问道:“这位壮士,可要算命?不贵,只要三钱。”
虎皮独眼老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沿着白鸦四人刚才走过的路,缓缓消失在人流之中。
道人揉了揉脸,收起毛笔,撑起招牌,继续寻找着自己的顾客。
白鸦四人逛了一圈,便来到一家极为普通的客栈门口,江宁镇不是寻常镇子,来此地的江湖人不少,客栈小二自然而然的也养出了一双慧眼,远远瞧见四位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哥,多半是某个世家子弟出来游历江湖,身上的银
两肯定不会少。
所以店小二连忙跑到近前,毕恭毕敬,一边让人将马牵去马厩,一边领着四人进了屋。
屋内布置格局很一般,但是生意却是极为红火,只剩下寥寥几桌空桌,毕竟来此歇息的都是些江湖汉子,糙汉子可不讲究这些,有酒有肉便可。
李桃这几日下来,磨去了几分千金大小姐的娇气,并没有丝毫不适,只是由于刚才王姓道士的掐指一算,导致现在郁郁寡欢。
李桃出生商贾世家,自己也从商多年,平日里还是有些相信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此番被人说是一生无夫,即便是她都有些生气。
蒲公英年纪比李桃要小,却总是喜欢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他语重心长道:“小李啊,嫁不出去没事,不就是男人么?以后等我当了大官,帮你收集全天下的绝世美男,统统塞给你做男宠,如何?”
俗话说,伤了别人并不可怕,毕竟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但是在伤口上撒盐就有些贱了。
李桃怒目圆睁。
白鸦打了个圆场,说道:“江湖术士而已,听听就好,别当真,毕竟命运这东西,怎么说的准。”
李桃脸色稍缓,狠狠瞪了一眼蒲公英,后者打了个哈哈,一捧肚子,道:“哎呀,肚子痛,我去一趟茅房,你们先吃着。”
“恶心。”李桃满脸嫌弃,待蒲公英走后,方才对白鸦说道:“听说你之前就是被他这招坑了?”
白鸦脸皮一抖,心中暗骂蒲公英,这家伙估计又是在吹牛的时候拿他出来当作负面教材,笑了笑,说道:“当初年纪小,不懂事。”
这么牵强的理由,李桃居然信了,她点了点头,招来小二,点了一大桌菜,显然是想用食物来弥补自己所受的伤。
菜已上桌,蒲公英却仍然没有回来,李桃问:“他是不是掉茅坑里去了?要真掉进去的话,我可就要喊人看他笑话了。”
白鸦耸了耸肩,无奈道:“他多半是回头找那道士了。”
李桃一脸怀疑。
就在三人吃喝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与体型不相配对的是脸上深深皱纹,看样子五十岁往上快六十的模样,左眼上戴着奇怪眼罩,犹如虎眼,配合披在身上的斑斓虎皮,威武不凡,极为惹眼耳目。
正对着门口的白鸦桌下的手蓦然一口,呼吸略微急促,他的狭长双眸不由自主缓缓眯起,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独眼老者似有意无意的望向这边,挑了个桌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