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朝代的末世,往往随着各种祖制的崩坏。大夏元祐年开始的变法的失败,新旧党争愈演愈烈,大夏中期前期还比较克制厚重的士风也开始颓败。更因为长达五百年的富足生活,大夏此刻的风气已经偏向放纵享乐。
士林官场,包括在座诸公,他们却不知道,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宝贵,而大夏将士,在文贵武贱的压迫下,抛尸百万保卫这个文明到底付出了多少。真正还能像另一个时空的宋朝一样,在各种力量交相催迫下,也来一次崖山?让中华民族持续六百年的黑暗?那是怎样的沉重的让人窒息!
既然身在其中,后面的路很难看的清楚。有些东西是以前年为尺去量的,看的越远,才越能感觉到创痛之深。
这个时候的人类,罗马帝国已然奔溃,西罗马帝国已经完全蛮族化,贵族都没几个识字的。
一个个窝在潮湿、肮脏、腥臭的石头城堡里面啃带血的野兽,用手抓生豆子吃。
普通人过得还不如大夏的一条狗。东罗马帝国已经在苟延残喘,无数次的兵变,无数次的破产再破产。甚至因为赛马,双方大打出手,能使皇帝下台。波斯已经成了风中往事,三大首领被燕国赫连玉海和野兽关在一起,成为燕国士兵观赏的宠物。
北非哪些曾经富饶的国家四分五裂,罗马帝国曾经修建的水利工程全部荒废,曾经富饶的土地渐渐变成沙漠。只有大夏富足耀眼的让人布行相信这样一个国度曾经真实的存在!
此时此刻,建康城正沐浴在整个中世纪,整个地球上,最为鼎盛的文明所剩下不多几年的时日当中,浑然没有感觉到北面燕国,正在积蓄毁灭的力量,而朝堂当中,这个关键的应对,掌握这一切的几个帝国权利的人却浑然没有丝毫感觉。
甘棠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有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在改变着什么,而更多的时候是感到的是无助。
柴信远见今日再也没有好的结果出炉,制止了大臣们的争执,看向狄新问道:“承德公,我看世子一表人才,是否有婚约?”
“回禀官家,我原本准备给他说一门亲事,但这小子说要和霍骠骑学,先立业,后成家。要先驱除鞑虏之后在成家。”
“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成家和立业并不冲突。狄博暂时就不要再许人家了,等过两日叫承德公夫人进宫和皇后商议,看和公主有没有缘分后再定吧!这叫什么来着,哦,像襄阳王说的,叫自由恋爱。哈哈哈。”
狄新大喜,道:“臣明日就让我家夫人进宫和皇后商议此事。”
“好!家事就这样吧!”
“和燕国和谈一事,上次没有结果,这次和燕国商定,我朝将派大臣到洛阳商谈。”
“王春拟旨。”
“赴燕国和谈一事,王鸣之为和谈正使,吴林为副使,你二人全权负责和谈事宜,三日后启程赴洛阳与燕国和谈。希望有个好的结果吧!”
“封福王柴明远为新加坡总督。封崇安王为印尼总督。福王和崇安王所有家眷随行,三日后启程赴任。”
“封福王世子为太子,从今日起留在宫中伴架。封宋慈、谢言为太子太傅,进宫教导太子学业。”
“太子登基后,宋慈、贾儒、王鸣之、陈益中、余介为顾命大臣。如宋慈不能理事由甘棠接任。”
“封宋慈为太师,贾儒为太傅,余介为太保,王鸣之为左丞相,陈益中为右丞相,杨洁亮为少保、韩重为江淮防御使、吏部尚书石重、兵部尚书赵崇九人为政事堂执事,处理国事。”
“朕预留四份密旨,那一天朕归天后,四份密旨在政事堂宣读
,政事堂按旨执行。四份密旨分别由皇后谢道清,宋慈,甘棠三人各保留一份,另一份藏与正大光明扁之后。”
黄帝历四三二二年,南夏肃宗十一年二月初三。
北平以西二百多里的山道上,一支车队正冒着漫天风雪,在崎岖不平的官道上艰难的跋涉着。
再一次将陷落的马车,从雪坑里弄出来,丹巴扒开嘴上的面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甘棠这次派自己来,就是指着自己出苦力的!为了方便自己保护王鸣之大人,还像大夏皇帝为自己要来一个禁军卑将军的封号。自己是吐蕃王子,要屁的将军封号。
几年前这条路自己曾经走过,当时道路还是平整宽阔,该死的燕国人,几年下来就把路糟蹋不成样子。打从渤海湾上了岸,他所担当的角色,简直和牛马没什么区别,甚至短途负重还在牛马之上。
这也是没办法,连王鸣之都放弃马车,跟众人一起步行跋涉。只是吴林哪个老狗坐在车上,浑然不动!
丹巴很生气,生气了得要找条狗来撒撒气。
这时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凑到近前,恭谨道:“将军,再过不远,就是邯郸,我们可以在哪里好好休整一下,等风雪过去在继续赶路。”
这凑过来说话的人是燕国派来带路的副使耶律临沭,这厮其实是燕国太傅耶律洪的同胞弟弟,论身份尊贵还在正使之上,更兼一身蛮力,勇武过人,原本开始十分的猖狂。一路行来,丹巴实在看不过眼,前几日,在一家客栈,被丹巴暴打一顿,然后被锁在尿桶旁一夜。当时他也不知想了多少回,咬牙切齿的发誓:“不报此仇势不为人。”
然而,从那日开始,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丹巴都要把他约出营地,干上一架,并且双方约定,谁输谁晚上抱马桶。七八日过去------。
眼见丹巴只顾拍去手上沾染的积雪,压根不理会自己,耶律临沭往前凑了凑,奴颜婢膝道:“我已经提前赶过去准备酒菜,并且征集能歌善舞的女子,到时也让将军见识一下咱北人的风土人情。”
丹巴这次撇了他一眼,冷笑反问道:“见识?”
“不不不,是品尝,品尝!”
“我还没有吃过草原小姑娘的肉,这次一定要好好品尝品尝,哈哈哈哈------。”说完,从新带上口罩,将口鼻遮住,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听到丹巴要人肉吃,耶律临沭吓得张大嘴巴,双腿打颤,幸好自己没有把对方得罪的很了,不然这几日自己岂不是早成了对方的下酒菜。对汉话不是十分熟悉的耶律临沭,很想解释,但就是不敢再往上凑。
十多天前,刚刚离京的时候,这厮活像一条择人欲食的恶狼。而眼下,却已经进化成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当然,这也只是在丹巴面前吧了。面对其他人甚至王鸣之、吴林和燕国正使礼部侍郎张享依旧会露出暴躁骄横的本性。
这固然是近十几日来丹巴不断调教的结果。但更深层次原因,还是源于生活在恶劣条件下的草原各部人等,对个人武力的强烈崇拜。
正使张享曾经试图阻止耶律临沭在夏国人面前丢脸。然而所获得的结果是张享的脸肿了整整三天。到现在也还没有能消肿。
嘎吱、嘎吱------白茫茫的荒原上,机械而枯燥的脚步声,像是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不断加深着使团每个人心头的疲惫感。
作为大夏四京之一的东京城,;洛阳堪称是名副其实的古都典范。
高大的城墙,逼格的格局,再加上优美的环境,无论怎么看,都能匹配一国之都的地位。
都到了二月天气
,小冰河时期对这个北方城市的影响,似乎更加明显一些。大雪纷飞,城中的草原统治者大多猫在家里,那街上往来奔走辛苦谋生的,大多是汉家儿郎居多。
这葛衣麻衫,束发右衽的,咋一看,竟与大夏偏远贫困小县城无异。
不过每每道坐相逢,互相大量一下那衣不遮体,靴不避寒,面有刺青的窘况,悲戚无助之心,却又远胜南人多矣。
当然,城中奔走的汉人,也非个个都是如此窘迫,其中不乏一些衣着光鲜,神情气足之辈。
只是众人对这种货色,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远远绕开之后,多半还要不耻的唾骂几句。
余利眼下受到的,正是这般待遇。
但与那些早已做惯了奴才的人不同,余利对此却是大为光火。
本公子可是大燕国新科榜眼,文采风流,众人见到自己不是应该羡慕和崇拜吗?怎么一个个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自己!
若非急着回去商量要事,说不得便要揪住几个‘奴民’,抽上几鞭理论一番。
这一路憋着闷气回到洛阳府衙后院,余利手头上难免有些没轻没重,将那大门撞击的山响。
只听里边传来和骂声:“这是谁家走水了,还是家里的老人翘辫子了,就是家里死了人,也不能到这清闲之地拆衙呀!”
余利粗声恶气的应到:“是我,余利。”
余利到了里间,认准正中的老者躬身禀报道:“卢老大人,我刚刚听闻,南夏派了使者来洛阳,月末是要和大燕罢兵修好!我还听说,南夏派来的使者离洛阳以不足一百里。”
一听这话,原大夏国仗,现燕国洛阳府尹卢士湘哗然变色。
因上次燕国派往南夏的和谈使臣带回来的消息,南夏和谈有一附加条件是放回被燕国圈禁的大夏皇室宗亲及原景宗帝卢皇后。
作为原皇后的父亲,燕国人一直优待景宗后族,用以拉拢汉族士人。如卢皇后南归,卢士湘就将失去利用作用,在此期间卢士湘也有将小孙女送入宫中侍候赫连阔的想法,但赫连阔只是将其小孙女配于守城的千夫长为小妾。
卢士湘默然半晌,他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富态文士,满眼的探究征询之色。
那文士先是看了余利一眼,这才正色道:“依我看,这对咱们反倒是一个机会,如果咱们能趁机除掉南夏的使者,那朝廷和南夏就再也没有转圜------”
“说的轻巧!”
余利讥笑道:“南夏派来使臣,必然防护周密,还有我朝派人陪同,就靠我们这些文弱书生!我们上哪里去找一批厮杀汉去!”
那富态文士听完,话锋一转道:“不需要大动干戈,咱们只需设计杀上几个有名有姓的,也就足够了!”
卢士湘道:“这件事要做的隐蔽,不能牵扯你我,杀几个不相干的汉人也就吧了,杀了一国使者?局时朝廷要是翻脸不认人,把咱们交给南夏抵罪,那就麻烦了。”
这时余利眼珠一转道:“西门哪个赫舍里手上不是有一部精锐吗?不如把他送出去,燕夏和谈消息,只在高层,我想赫舍里并不知晓,只要放向其放出消息,向东百里外,有一伙南夏商人带着大量珠宝,来洛阳变卖,不相信其不上钩。哪个蛮夷前几日,尽然让老大人的孙女出面陪客,老大人何不利用此机会来个一箭双雕!”
原来前几日洛阳西门守卫,千夫长赫舍里在家中宴客,尽将卢士湘的孙女出面陪其上司,卢士湘孙女不堪受辱,在酒席当中逃出府门,赤身裸体在街上奔走。一时在洛阳传为笑谈。
卢士湘听到余利此语,一张老脸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