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拼图(请赏藏)
天猫利用美香去吃早餐的空档,阅读墨鱼丸留下的原稿!
稿纸共有四十多页,当中零零散散地记载着让自己神经衰弱、心灵苦恼的记忆片段!
这些似乎是遵从医生建议而写下的,不过因为他自身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所以文章很多地方的内容杂乱无章,前后没有连贯!
天猫仔细阅读,从其中选出了他认为较重要的三篇!
十月一日
我依照柿子医生的建议,开始着手写这本札记!
这也可以说道是我探索自己心灵的旅程吧!
不过,这并非对神的告解!
我的心生病了,失去了信仰,不再是称职的神职人员,所以在字里行间,我尽量不要加入宗教的注解!
我只是想要发掘压抑在内心深邃一直困扰着我的根源——我只是想要找出事实的真相!
要探究我内心的阴暗面,第一步应该要从去年那些残酷的体验开始!
我在一七五五年夏天算起的那半年期间所经历的种种,改变了我的一生!
圣魔攻势后,我以随军神父的身份到蛊虫深渊去!
以深入前线为志愿的我在酷热难耐、脏乱不堪的帐篷中为许多可怜士兵们的身体涂抹圣油,守护他们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每天每天我见证这么多人的死亡,不知不觉中我倾听的对象不是在世的人,而是将死的人——
他们只是活着的尸体,充满我整个脑里的,不是对生命的期望,而是对死亡的想法!
说来真是窝囊!
可是这对我这种信仰薄弱的人来说道是很难抵抗的!
因为我每天都不得不和“死亡”相处,这时间要比和神相处的时间多得多!
然而,我必须要说,能够在一旁执行临终仪式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一旦战况激烈,就谈不上什么临终仪式了,只期望能为死者进行最实际的处理!
换言之,为了让战死的士兵丧尸被送回家乡时看起来不要“太糟糕”,军队很缺乏整理丧尸的丧尸化妆师!
这时,碰巧鱿鱼丸也来到我服务的前线战区!
他是以军用丧尸化妆师的名义被派来这儿的!
这对我来说道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鱿鱼丸以丧尸化妆师人手不足为由,把我推荐给了军方!
我是讨厌那种工作才会做神职人员的,不过,因为父亲的命令,我还是取得了丧尸化妆师的执照!
鱿鱼丸为什么要指名讨厌帮丧尸化妆的我来帮忙呢?
他真正的用意我并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过去发生的某事让他怀恨在心,想要借机报复吧?
不过在这里我不想多谈!
总之,当时的情况是除了拿枪外,被命令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于是,我开始每天和鱿鱼丸一起面对悲惨的死亡!
我们家是开殡仪馆的,所以处理丧尸的工作对我来说道,虽然讨厌,却还熟练!然而,战场上的丧尸处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先说道丧尸的受伤状况,那程度根本就无法相比!
在家里都是小心仔细地清洗丧尸,心爱的家人会在一旁看
顾着,而丧尸就安详地躺在柔软的床上——这些一在战场上成了天方夜谭!
曾经拥有思想、懂得爱、叱咤风云的人物!才一下子就成了散落在战场上的肮脏尸块!而且这转变就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丝毫踌躇、停顿的时间!
我们就好像在拼图似的拼凑着尸块!
搜寻队上大家戏称为“狗牌”的识别牌,认皮肤上的刺青、找盲肠手术留下的伤疤、核对衣服上的洗濯标签——用尽一切办法让它回复成人的样子,放入铝制的棺材里,送回在故乡焦急等待的亲人身边!
日复一日,我们做着同样的工作!
然而,最惨的死状还不止于此!
随着军队攻防,前线阵地也会不断转移!
有时候不得不紧急撤离,只好将战死的人草草掩埋!将他们丢下!
等过几个月后重新夺回那地方时,再把坟墓挖开,把尸体取出来正式入敛!
我们挖开钉有识别牌的木头十字架,取出覆满暗黑色霉菌的帐篷包裹着的尸体,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将帐篷割开!
里面的状况可说是凄惨无比!
躯体几乎都被虫吃得乱七五糟,没了眼球的眼窝空洞洞地望向这边!
最惨的情况是有一公升以上的上万只蛆正在啃噬着尸体!
不只这个,浓烈的腐臭也让人无法忍受!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腐臭和固体一样是有厚度的!
从尸体冒出的腐臭味就像一面墙一样压碎了我的鼻子!
虫和臭气很多很重的时候,我们会喷洒加有薄荷或香料的氯化苯溶液,不过这方法对可怕的腐臭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蛊虫深渊的恶劣气候助长了腐败,我们目击了不应该存在这世上,不,是不能存在这世上的惨状!
——就好像比萨坏掉后融化成的那种粘答答的物体!
快速腐化的丧尸,所有柔软的部分都会不停地融出原形,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肺是浓蓝色,胃和肠是黄血红色,肝脏是暗红色,肌肉是鲜红色,还有血红金色的筋腱!
这些全部混合成泥状,骨头还从里面露了出来——
不过,一旦看过异常残忍的惨状,感觉就会麻痹!
我甚至觉得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一种美!
我就像是被魔幻动态画作所迷惑的学生,一直盯着看!
如果真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一幕就不会存在!
这不该是会思考、懂得爱、向神祈祷的人类!
一年前才和长官约好“圣诞节要回国”的可爱青年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打死我都不相信,那腐败的肉汁是因为认同:“神只不过是把他赐予的东西再要回去!”才消融殆尽的!
于是,我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连这种事都会发生,那么神根本就不存在!
——强烈的“死亡思想”占据我整个脑袋,取代了神的位置——
十月十五日
今天我要写的是蒲公英的事!
这事我不想写得太细!
总之,就是蒲公英发现了鱿鱼丸是性无能,离开了他,转而投向我的怀抱——我终究还是得面对这极度令人不快的事实!
当蒲公英
一脸鄙夷地说道着这件事的时候,我对她的爱也逐渐消失!
当然,这不单是因为我无法认同蒲公英只重视性—爱的放—荡思想——是的,鱿鱼丸的缺陷,我要负很大的责任!
是这份犯罪感让我对蒲公英失去了兴趣!
和蒲公英分手的隔天,我决心抛下一切到蛊虫深渊去!
十月三十一日
万圣节,居尔特人的农历除夕,相传这一天,邪恶的力量将攀升到最高点,女巫和咳灵会到村子里作怪!
化了妆的小孩手里提着南瓜灯,挨家挨户地拜访,喊着:“不给糖,就捣蛋!”
然而,十二年前的万圣节,我们兄弟几个麒麟、鱿鱼丸和我并没有化妆!因为家里开殡仪馆的小孩如果也化妆的话,肯定会成为同学嘲笑的对象的!
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那件事写下来!
我必须将我过去犯下的、埋在我内心深处的犯罪记载下来!
十二年前的万圣节当天,骷髅坟墓村的孩子们都兴奋不已!
山野马戏团一二天前就来到了镇上,这对没有休闲娱乐的乡下小孩而言,真是魅力无穷,再加上适逢万圣节庆典,村里热闹极了!
可是,我们这几个无法过万圣节的德库拉家的小孩,就只能靠玩西部电影的家家酒来打发时间!
三个人在通往墓地山丘的南边坡道旁玩耍!
我扮独行侠,鱿鱼丸扮坏史前猴人,我挥舞着从殡仪馆资料室拿来的父亲的海龙刀,得意洋洋!
然后鱿鱼丸投降,我和麒麟就把他绑在松树上!
当时的我肯定是中邪了,又或许是被不能参加万圣节活动的欲求不满给冲昏了头!
看着动弹不得的鱿鱼丸,我竟然起了残暴之心,我将他的裤子和内裤扒下来,把从厨房拿来的卤肉汁涂在他那个部位!
鱿鱼丸又哭又叫,年纪较长的麒麟厌倦了这幼稚的游戏回家去了,留下我和绑在树上的鱿鱼丸!
天色渐渐暗了,有教养的小孩差不多都回家去了,这时,“那家伙”出现了!
“那家伙”从墓地上方的茂密灌木丛中现身,慢慢地朝我们逼近!
然后,“那家伙”对无法动弹的鱿鱼丸展开攻击!
凄惨的哀号声响遍墓地!
可是,我就好像被绑住似的,只是愣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
鱿鱼丸的惨叫声应该有传到家里去,但因为那天是万圣节,家人以为是小孩子在杂耍,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看!
鱿鱼丸受了无法弥补的伤!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鱿鱼丸就躲着我,不,是躲着大家,变得像个活尸一样!
这是埋葬在我内心最、最、最深处的罪!
现在,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去面对!
让鱿鱼丸变成活死人的人是我!
现在,我自己也成了被犯罪感和死亡思想缠身的活死人!
我已经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真希望死了算了!
死后接受末日审判,再度承受死亡的耻辱——如果这样做可以赎罪的话——
——我就相信神的存在——
天猫读完后,觉得脑海中的拼图又兜上了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