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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赵念云,赵念云也同样看见她了,猛的眼睛睁到最大,“你!是你!”

喜鹊闪身上前,“赵小姐,这是我们夫人,你不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这是怎么了?哎哟,我的头好痛,”宁月岚昏昏沉沉的掀了车帘,探出头来,一看对峙中的两人,有些闹不清情况,“你们……这是干嘛?”

宁九九不理宁月岚,只是笑看着赵念云,“赵小姐,好久不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不会又有什么想法吧?”

“我没有,我四处走走而已,不关你的事,你,你管不着,”赵念云情绪很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双手也不自然的挥舞着,闪躲着宁九九的眼神,不敢看她。

一看到这个女子,她便想起那一日,自己的双腿是如何被她打断的,即便最后下手的是那个胖丫头,若不是她一屁股坐在她的断腿上,她又怎会伤的如此严重。每每想到这些事,她都难以入睡,时常在梦里惊醒。

在没见宁九九时,她们是一心想报复,想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是真的看见她了,特别是瞧见宁九九眼里若有似无的笑意时,她只觉得全身发冷,双腿的断裂处,也在隐隐发颤。

宁九九目光往下,瞄见她不自然的双腿,叹息道:“如果当初你没有对我弟弟妹妹下手,我又怎会在爆怒之下,打断你的双腿,凡事都有一个因,之后才有果,因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这果,自然得有你自己承担!”

她本不是心狠手毒之人,之所以对赵念云下毒手,也是气急了。前世的暴戾因子,一直都存在于她的内心深处,只在特定的刺激之下,才会释放。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赵念云摇头,由慢而快的摇头,披散的长发,随着她摇晃的动作,飘荡着,配上她惨白的脸色,夜晚看起来,真有几分女鬼的味道。

为她赶马车的小厮,不认得襄王府的人,可是光看这阵势,也知道情况不对了,看了看说话的几人,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

襄王府的人听到撞车的动静,起先是门房看见了,门房认出是襄王府的马车,于是赶紧回府叫人,短短的时间,襄王府里就冲出来好几个人。

刘烨尘跟烨枫也跑出来了,何安跟康伯紧跟着,康伯没何安跑的快,直嚷嚷让他跑慢些。

何安才不管他呢,因为他瞧见跟主子撞上的,是赵家的马车。

护主心切的何安冲过去,二话不说,将那小厮揪下来,一顿拳打脚踢。

“叫你赶车不看路,叫你不长眼……”何安边打,边骂。

赵念云从自我迷茫中醒过来,“别打了,走,我们快走,快点回去!”她哆哆嗦嗦的缩进马车里,抱着锦被,再不敢探头出来。

喜鹊回身,一把将看戏的宁月岚推进马车里头。

那被打的小厮,抹了下嘴角的血,推开何安,拉起僵绳,慌慌张张赶着马车走了。

“大姐,你回来啦,”烨枫奔到马车前,一脸纳闷,“咦,那不是赵小姐吗?她干啥跑那样快!”

“兴许她是有事,谁知道呢!”

何安表情怪怪的,“她那是被您吓怕了,一见您就躲,晚一步,谁知道会不会的生命危险!”

宁九九眯起眼看他,“你晚一步,兴许也有生命危险!”

何安缩着脖子,在嘴上比划了下,不敢吱声了。

刘烨尘好奇的掀帘子,“咦?她是……”

“她就是上回跟咱们同路的小姐,不过这回看她怎么不太一样了,”烨枫接下他的话,认真的盯着宁月岚看。

当然不一样了,上回穿着打扮,都是富家小姐的模样,走哪嫌弃到哪,手绢甩着,裙摆提着。

再看看现在,半趴在马车里,头发乱的像一堆稻草,衣服倒是还可以,但仔看,鞋子却烂了个洞,不面沾着不少污泥。

宁九九道:“行了,都下来,走回府吧,石头,你把马车拉回去,好生修整一下。”

康伯好不容易赶来了,一看被喜鹊拉下马车的宁月岚,他也没搞清状况。

喜鹊对他解释道:“宁二小姐到府上,跟夫人学厨艺,宁老爷子同意的。”

“学厨艺?”康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学什么厨艺?”

宁九九瞄他一眼,康伯马上就闭嘴了。

后面被拖下来的宁月岚,又死命挣扎,看着襄王府的那扇大门,她害怕了。

以前费尽心思也要进去的地方,现在对她来说,有如地狱一般。

可是都到了跟前,又怎能让她有反悔的余地。

襄王府大门关上的一刻,宁月岚彻底的绝望了。

陈妈听说夫人回来,担心她在老宅受欺负,也赶紧奔了过来,一见喜鹊手里提溜个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哟,这不是宁家二小姐吗?”

“陈妈,宁二小姐要在府里学七日的厨艺,这七日她便交给你了,既然要学厨艺,当然得先学刷碗洗锅,对了,府里的衣服也由二小姐代劳洗了,别客气,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她干,不必跟她客气,”宁九九很大方的给陈妈介绍,顺便也把宁月岚要干的活也吩咐下了。

“啊?”陈妈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让宁二小姐到他们府里干下人的活,这叫什么事。

惊讶的可不止她一个,康伯也是一脸的震惊。

宁月岚一听说要她干活,这还不得,她长这么大哪干过活。

“我不干,我要回府,你们让开,我要回府,宁九九,我警告你,你要敢这么对我,我便去官府告你,我去皇上那告你,你们滚开!”

宁月岚疯了似的挣扎,又吼又叫,也不顾形像,不顾旁人的眼光,撒泼打滚,招式无所不用其极。

女人一旦疯起来,男人见了都得躲。

喜鹊一个人根本抓不住,眼见着就要脱手了。

何安冷眼看着,“放开她,反正大门锁了,她也出不去,看她能往哪逃。”

喜鹊没听他的,询问的眼神看向宁九九,在宁九九点头之后才松了手。

她一松手,宁月岚甩开蹄子就往大门处跑,拼了命的擂门。

宁九九伸了伸懒腰,“我累了,先回去休息,陈妈,待会烧些热水送去清风院,不用太多,今晚不必洗澡,简单洗漱一下便可以了。”

“知道了,那您晚膳吃些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做了之后,送过去。”

宁九九摇头,“不必了,午膳吃的太多,现在还不饿,你烧饭给刘烨尘跟烨枫吃吧!殿下去军中了,不一定回来用膳,等他回来再说。”

随后,她又招来刘烨尘跟有烨枫,“大姐今天累了,就不陪你们了,有什么需要的,便跟康伯和陈妈说,小安子跟大飞也在,我去休息可以吧?”

康伯走过来,“夫人,您去休息吧,今儿肯定累坏了,府里这么多人,肯定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

刘烨尘跟烨枫齐齐点头,“我们没关系的,今天在府里玩的也很开心,等下吃过饭,洗漱过后,也去睡觉了!”

他俩玩的当然高兴,把赵天霸跟徐睿耍的团团转,硬生生折磨了他俩一天,等到天黑,放他俩走时,两人差点没力气出门,最后还是大飞一手一个,把他俩扔出去的。

王府里人多,的确给宁九九省了不少心。

何安送她回了清风院,灯烛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

屋子里放着暖炉,推开门,进了屋之后,连棉袄都不用穿。

不过宁九九觉得烟味有些重,便让何安将炉子拿到外屏风外。

“夫人,您在这儿稍坐,我去打水,”何安送她进屋,便退了出去。主子的卧房,他是不能进的。

“嗯,去吧,”宁九九进了屏风后,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这才脱了外衣,待会送热水的,肯定是陈妈。

厢房里的棉被,都是新做的,她不喜欢丝绸,只喜欢棉的,所以这床上的被里被面,都是棉布做的。

枕头也是新的,她让陈妈找来的荞麦,套在空枕套里,再缝上,枕着就很舒服了。

床板上铺着两床崭新的棉被,睡着很软也很舒服。

陈妈很快就送来一桶热水,伺候她洗漱之后,才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脱了鞋袜,窝进被子里,那里面的气息,都是她和他的,抱着东方楼蕴睡过的枕头,只感觉他也在身边。

睡到半夜,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人在挠,有人在啃咬。

“嗯……别乱动,我想睡了,”不必睁开眼,只凭着他的气息,也知道此刻骚扰她的人是谁。

东方楼蕴心疼的拥住她,知道这几日她被身边发生的事,弄的很疲惫。

自从进宫之后,事情一个接一个,连给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你用过晚膳了吗?”宁九九最终还是醒了,没法子,有这么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看着她,能睡得着才怪。

“跟你一样,午膳吃的太晚,太饱,这会吃不下,”东方楼蕴轻抚她的脸,唇搁在她的头顶,亲昵的磨蹭着。

在古代有一点是最好的,入了夜,没有嘈杂的车水马龙声,也没有乱嗡嗡的熙攘声。有的只是冬夜的寂静,若是仔细去听,静的连自己心跳声都听清晰的听到。

“军中的事处理怎么样了?消息传出去了吗?需不需要再写个东西给他们瞧瞧?”这是她刚刚想到的,在边关大棚种菜一事,太过新奇,就怕将士们难以理解。

东方楼蕴潜在被子下的手,悄悄的爬上她的腹部,时轻时重的揉捏着,“这事你不必再想了,边关那群小子,从军以前也都是种田的,即便不说,我也知他们的心里都很向往田野生活,在军中闲暇的日子里,他们可以尽情的发挥会种田的优势,这些事,他们都可以做好!”

听他这么一说,宁九九才彻底放心,只要军中的士兵能学会善用土地资源,即便边关再苦寒,也有丰收的一日。

即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粮草问题,但至少,可以填补些空缺。

东方楼蕴想到回府的路上,听见属下回禀,说是宁清扬的别院,炸开了锅。

好奇之下,便拐过去瞧了瞧。到了门口,竟发现别院大门洞开,好多人围在门口看,大多是别院附近的居民,却不见宁清扬府中的下人。

严忠奉命进去打探,片刻之后,回来禀告,说是宁清扬此刻,正被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撵的满院乱跑。

别院的下人,也都跟着跑,可又不敢上手捉那两个女子,人家穿那么少,他们一碰,人家便叫非礼,这叫他们如何是好呢?

而且那两个女子边跑还嚷嚷,让宁清扬别害怕,别躲,她们一定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东方楼蕴坐在马上,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可不相信宁清扬是个会招青楼女子的人,他若是真想招,大可关上府门,自己在家里玩乐,又怎会落到被人追的下场呢?

东方楼蕴觉得其中有诈,当得知是宁家二小姐跟太子府的人,为表示对宁清扬的关心,给他招的姑娘时,一切豁然明朗。

他明朗了,严忠也明朗了。他跟主子一同离开时,宁月岚是跟夫人在一起,以夫人爱记仇爱复仇的性子,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不过夫人也真够阴险的,整了宁清扬不算,还将这笔账算在太子头上。

试想一下,对于这等乌龙事,乌龙账,宁清扬肯定是不能认的,他若是付给老鸨银子,那便坐实了他招姑娘的事实。即便偷偷摸的去付银子,以青楼老鸨爱显摆的性子,她能闭嘴几天?

所以,总结一下,宁清扬肯定是不能去付嫖资的。

他不付钱,老鸨又岂肯善罢甘休。她能在京城,把青楼开的风生水起,背景肯定不简单,也绝不是好惹的。

她不光会明目张胆的管宁清扬要钱,还会把太子扯进来。或许她会顾及太子的威严,不会当面去找太子要,便流言蜚语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逼急了,她也有可能上门的。

如此一来,纵然宁清扬知道此事与太子无关,那又如何呢,有没有真实的关系,那不重要。

到时,夫人再小小的施以手段,将此事传的人尽皆知,这两人的名声即便不臭,也败的差不多了。

“夫人,京城的宁府,只怕真的跟你身世有关,可要为夫帮你查探?”东方楼蕴说着话的时候,身子已经挤进被窝,他只脱了外衣跟鞋子,剩下的里衣跟亵裤。

虽然隔着衣服,但宁九九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温度,很暖,一直暖到心。

茫茫人海中,遇上一个对的人,何奇困难。而她不仅遇到了,还能与他同榻而眠,相守相伴,不枉她穿越时空,寻到他。

“你去忙军营的事吧,唐昊是不是有动静了?我知道这几日,其实你很忙的,京城里的事,我可以处理好,你也瞧见了,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没有他们欺负我的份,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宁府的事,我自己会去查,宁清扬不让我好过,我便不让他好过!”

她这人便是如此,你不来招惹我,咱俩相安无事,可你若是招惹了,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对于自己讨厌的人,又讨厌她的人,她根本不知心软为何物。

东方楼蕴看她气呼呼的样,觉得好笑,“何必跟他斗气,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若还觉着不解气,就让严忠带人将他抓来,是杀是剐,任你处置就是!”

宁九九窝在他怀里,为他直白霸气的作法轻笑出声,随后微微摇头,“那样的话,便没了斗的乐趣,他不是最在意手中的生意,最在乎经商的成败吗?那我便让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他的骄傲,在他眼前一点点失去,看着他痛苦,这样才最解气。”

“嗯,”东方楼蕴原本是很专注的听她说话,可是听着听着,目光便落在她微翘的唇上,因为生气的原因,那唇高高嘟着,粉嫩诱人的色泽,令她喉咙一紧,身上某个部位又不听使唤了。

宁九九对这方面也是人精了,加上两人靠的又近,他身上的变化,她又怎能感觉不到呢?

“夫君,我今晚好累,咱们睡觉好不好?”宁九九委屈的垂着眼睛,不敢迎上他火焰一样的目光。

东方楼蕴喟叹一声,轻咬了下她的唇,不轻不重,却令两个人身上都仿佛过了电似的。

“磨人的小妖精,让为夫怎么要也要不够,你说,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他已兵临城下,蓄势待发,若不能及时灭火,恐有身的危险。

可偏偏,他的小娘子,一脸委屈的对他求饶,让他如何能继续下去。

“睡吧,今晚不动了,明日一早人要去庄上,你多带几个人,让康伯也跟着,他对庄的上的事情熟悉,吴青受伤,那便让严忠跟着,只有大飞一个不行,另外再带几个侍卫,”东方楼蕴从她身上翻下来,却又不舍得怀里的柔软,便将她捞在胸膛上,让宁九九趴在他的胸口。

让她一个人去庄上,虽说离京城不远,可他还是不放心。京城朝中,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但是平静之下,又有多少暗潮涌动,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宁九九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与其被贼惦记,倒不如让贼自己现身。”

东方楼蕴轻笑,“夫人是不是也被贼惦记上了?看来为夫得好好守着才是!”

宁九九挑眉看他,“是我被惦记吗?分明是你招蜂引蝶,招来一群花蝴蝶,害的我随时随刻,都要准备着迎战!”

“娘子又何必担心,为夫只要引你一只花蝴蝶就够了,其他的,在本王眼里,只是虫子而已!”

“虫子?”宁九九差点笑喷了。好像也对,昆虫也是虫,那也就是说,在他眼里,只看到到一只花蝴蝶的美,剩下的,都是只会蠕动的毛毛虫。

东方楼蕴忽然栖近她耳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为夫还有只更大的虫子,娘子可要一观?”

“啊?你身上有……”宁九九眨巴着眼儿,一时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等到弄明白了,便只剩下羞愤跟恼怒,“你讨厌,不跟你说话了,我要睡觉!”

真是够了,这人越来越喜欢在床上跟她讲些露骨的话,每回不把她逗弄的脸红心跳便不肯罢休。

东方楼蕴看她缩进被子里的小脑袋,放声大笑。为了一览他家小娘子羞愤之后的表情,他不多下些功夫能行吗?

这一夜,东方楼蕴信守承诺,没有骚扰她,只是很单纯的抱着,让宁九九睡了个安稳觉。

夜里睡好了,第二天精神倍好。

鸡叫一遍,他俩都起来了。

东方楼蕴今日要去早朝,之后还要去军营,宁九九也因为跟老爷子约好了,怕他老人家太激动,半夜不睡觉就去城门等着,所以早起为妙。

干活的人,都喜欢早起。

府里,除了刘烨尘跟烨枫还在熟睡,就只剩昨儿被折腾的,快去了半条命的宁月岚。

宁九九梳洗过后,先去了厨房。

陈妈跟哑婆一早起来,蒸了包子,煮了一锅稀饭。

按着宁九九的要求,府里的人,上上下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都得吃的一样,所以这稀饭整整熬了一锅,包子也蒸了五个笼屉。

陈妈见她进来了,忙心疼的道:“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去庄里也不必如此着急的,迟一些又没关系,早上怪冷的,多捂会被窝多好。”

“我没事,昨晚睡的实,早上醒的早,便起来了,这包子是什么馅的?”宁九九不在意的摇头,上前看哑婆往包子里搁的馅料。

陈妈笑道:“是咸菜猪肉的,奴婢听烨枫说的,说是你们在老家时,就爱吃咸菜猪肉馅的包子,烨枫也会做,奴婢便按着烨枫说的法子,和了馅。”

“嗯,这咸菜很九九呢,做包子油不能少,肥肉要比瘦肉多,这样做出来的包子,吃着才不会干涩,对了,宁月岚起来了吗?”宁九九一边说着,一边去查看锅里的稀饭。

陈妈跟在她身后回禀,“没呢,奴婢起床的时候,去叫过一次,小姐九牛二虎之脾气厉害着呢,硬生生把我轰了出来,这不能,我想着,等稀饭差不多了,再去叫一次。”

陈妈对这位二小姐印象也不咋地,以前主子不在时,这丫头可没少到府里打听主子的下落,甚至有一次,还带着人强行进了府,对着府中摆设,一番点评。

那架势,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是襄王妃呢!

打那之后,陈妈跟府里的人,对宁月岚都不太感冒,就是没想到,夫人竟把她带回来了,还是带回府干苦力的。

也怪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惹了夫人不高兴,这回可有苦头吃了。

“你们忙吧,我去叫她,”宁九九转身离开厨房,对于叫宁月岚起床一事,她很有兴趣。

路过后院的荒园时,她发现里面的土,有一部分翻动过了,却不是很有规律的翻动。

这叫奇怪了,她早说过,翻土要等冷天过去,不上冻了才可以,这里……会是谁翻的呢?

带着疑惑,宁九九走到下人住的小别院。

这里是成排的屋子,分隔出大约十几间,里面有个公用的小院子,平时可以给他们晒晒衣服啥的。

长生跟草儿也一早就起来了,长生要帮着康伯准备宁工坊的事,草儿一早就去洗衣服了。喜鹊跟她一起,或打扫前厅,或洗洗刷刷,总之,会干活,勤快的人,都不会让自己闲着,因为她们闲不下来,眼睛永远能看见活在哪儿。

此时这处小别院,静悄悄的,宁九九看到院子里有一盆不知是谁洗脸,忘记倒掉的水,便上去端了起来。

她不知道昨晚陈妈将宁月岚安排在哪个房间,以陈妈不敢下狠手的性子,宁月岚昨晚应该睡的很九九,因为太累了嘛,自然九九了。

一扇接一扇的门被推开,直到推开第三间时,宁九九才看到蜷缩在床上,睡的死沉死沉的宁月岚。

她悄悄走进去,看着那张睡脸,想到的,却是那一夜在破庙,就是这样的一张看似柔弱的脸,却可以对婢女下死令,要她杀人,杀一个并不熟悉,只是对她有潜在威胁的人。

可想而知,宁月岚的心思存其歹毒。

宁九九不再犹豫,端起水,扯开一点她盖着的被子,将她的头露出来,一盆接近零度的水,毫无遮掩的泼下。

“啊!好……好凉,好凉……”

几乎是水一泼下,宁月岚便跳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跳下床,拍打身上的水珠子,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当看清泼她的人是宁九九时,宁月岚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你疯了吗?干嘛拿水泼我,把我衣服都弄湿了,你想冻死我吗?”宁月岚吼叫着,吼的撕心裂肺,没办法,真的太冷了,如果不用吼的,她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宁九九扔掉盆,冷冷的看她,眼中的冷意比这盆冷水还要冷上几分,“拿水泼你,是为了叫你起床,怕你起不来,所以才出此下策,怎么样?现在醒了吧?若是没醒,再给你来一盆如何?”

“你神经,疯子,疯子!”宁月岚嘴唇已经冻紫了,顾不上跟她吵架,奔到柜子前找衣服。

她没有带衣服,昨儿穿的,已经成了一堆破布。

可是衣柜拉开,她看见了什么?这里头只陈旧的男装,还是很老旧的那种,上面有霉味,还很潮。

那衣服,连站在门口的宁九九看了,都要皱眉,谁知道有谁穿过,往里面一塞也没洗。又或者,早成了老鼠舒适的小窝。

“这个衣服我不能穿,你让开,我要去找衣服,”宁月岚哪肯穿,转身就要往外冲,她记得昨晚领她过来的那个老妈子就住隔壁,她肯定有衣服。

宁九九不让,“这里没你穿的衣服,要么穿那个,要么不穿,随便你!”

宁月岚抖着嘴唇,恶狠狠的转头看她,“那种肮脏的衣服,我怎么能穿,你不要太过份,我既然忍受你的欺辱待在这里,就已经是底线了,你若再刻薄待我,等有一日我出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宁月岚的个子不算矮,可是跟宁九九站在一起,还是矮了半个头,加上她此刻冷的蜷缩身子,就更矮了。

宁九九是用俯视的角度看她,眼睛微眯,轻蔑嘲笑之色尽显,“哦?你要报复啊,你觉得这种场合之下,你说报复,会不会很可笔,换句话说,你确定可以从我府中活着出去吗?”

宁九九眼里的冷意,令宁月岚震惊,原本就已僵硬的身体,此刻竟连血液也冷的快结成冰了。

宁九九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看在你也姓宁的份上,衣服的事,不逼你了,去陈妈那里拿上衣服,马上穿戴好,不得耽误,否则,你便穿那几件发霉的衣服好了!”

现在还不能把她整死,整死了,就没得玩了。

宁月岚还没被冻坏脑子,知道这已经算是优待了。急忙跑到隔壁,翻找出两件旧衣服。

陈妈那么大年纪了,衣服也是中年妇人的样式。宁月岚穿上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宁九九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都说,人靠衣装,瞧见你,我才明白,不管穿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一个样,一样的俗不可耐!”

宁月岚这回倒是没跟她犟嘴,骨气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她也在宁家混了那么久,讨好的把戏,也不是不会,就是不屑于对宁九九做而已。

可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不弯腰,与其跟宁九九对着干,倒不如把她哄好了,哄的开心,哄的高兴,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想到这里,宁月岚表情一变,很无害的笑着,“襄王妃,之前的事是我不对,破庙里也是,既然银杏已经死了,你也出了气,这事可不可以翻过去,咱们谁都不提了,对襄王殿下,我也不再强求,月岚已经想通,缘份的事,强求不来,咱们以后可不可以做好朋友?”

她笑的很无害,也很天真,一派邻家女孩的坦诚与毫无心机。

宁九九被她这话逗笑了,已经走出几步,没忍住,又回头看她,“你是当自己太聪明还是当我太傻,真不知道你脑子都装着什么,一堆浆糊!”

宁月岚被她的话噎住,“我没有,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真心可不是光用嘴说,得拿点实际行动出来再说,跟我来!”

宁月岚单方面的以为她松口了,欣喜的跟了过去,一直跟着草儿跟喜鹊洗衣服的池子边。

“夫人,您来啦!”草儿小心的站起来,给她请安。

喜鹊也随之站起来,请安之后,看着后面站着的宁月岚,心下便了然,“夫人,您准备让她干什么活?”

宁九九笑了,“自然是干你们的话,今天一天,你们俩干啥,她便干啥,喜鹊,你今儿就待府里,我带其他出府,在家里,一定要好好招待宁家二小姐,别亏待了!”

这话说的别有含意,喜鹊昨儿跟了她一天,又怎会不了解。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宁九九满意的点头,回身却发现宁月岚盯着那盆衣服看,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不会真的想让我洗衣服吧?这么冷的天,你想冻坏我的手吗?”

“冻不坏,她们不也一样下水洗衣服吗?同样是人,她们能做的,你自然也能做,喜鹊,她若是做不好,午饭不用管了,”宁九九眼神冷下来。

同样是人,都是爹娘生的,她不过是投胎投好了,免得吃苦受累。若是没有这个身份,她分分钟饿死在街头。

宁月岚才不信她的话,她看向那两个洗衣服的小丫头,她们的手冻的跟红萝卜似的。

“我不要,我不要洗衣服,我可以干别的活,襄王妃,我可以给你扫扫院子,或者擦为灰尘,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洗衣服,我这手日后还要弹琴的,若是冻坏了,只怕没法再摸琴了。”

“哼,进了这里,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洗吧,早些洗完,才能吃饭,否则,你便早饭午饭一起吃!”

丢下最后一句话,宁九九头也不回的走了。

喜鹊在宁九九走后,板着脸,看向宁月岚,“快洗衣服,这里一盆的衣服,都是你的,不准偷懒!”

相比喜鹊的凶,草儿可不敢乱说什么,退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继续洗她的衣服。

宁月岚怕怕的看着那盆衣服,死活不肯过去,“我不要干这个,不如你们俩个帮我干,我把这个给你们。”她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递到喜鹊面前。

那是一只上好的翡翠簪子,翡翠生脆的很,通体碧绿色。即便喜鹊不懂玉,也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

可是喜鹊只瞄了一眼,便把视线锁定在宁月岚脸上,声音依旧冷的要冻死人,“夫人让你洗衣服!”

草儿多瞄了那玉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洗自己的衣服。

宁月岚见她不仅不收簪子,还对她下命令,又气又急,“你吼什么吼,一个丑丫鬟,还敢在本小姐面前张狂,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什么德行!”

被她这样骂,喜鹊也不生气,只重复一句话,“夫人叫你洗衣服,不洗完衣服,就不准吃饭。”

说完,也不管宁月岚了,坐下洗自己的那堆衣服。

她跟草儿都是干惯了这些活的,干的自然又快又麻利。

宁月岚站在那,思索再三,觉得以宁九九的脾气,若是不洗完,真的不会让她吃饭。

为了肚子,为了熬过这七天,她得忍。

“不就是洗衣服吗?本小姐就不信了,还能难得倒我!”宁月岚愤愤的卷起袖子。可这手刚一触到水,冰冷刺骨的感觉,令她快速又将手缩了回来。“这水好冷,你们没有热水吗?为什么不能用热水洗?”

没人回答她,因为前院已经有人喊吃早饭了。

喜鹊跟草儿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就洗好了,再来从池子里打水上来,把衣服清干净。

其实冬天的时候,井水不凉,还往上冒热气呢!

跟河水比,简直不是温泉了,这种天气,若是去河里洗衣服,那才叫刺骨的冷呢!

宁月岚嚷嚷半天,发现没人理她,可是又不想碰那衣服,便干巴巴的坐着,想着这两个丫头,会不会在干完自己的活后,见她的活没干完,怕主子责罚,兴许帮她干也说不定呢!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美好了。

喜鹊跟草儿迅速干完手边的活,收拾好宁盆搓板,便起身走了。

“哎,你们怎么走了,是不是可以去吃早饭了?”宁月岚见到她们要走,急忙想要跟上去。她快饿死了,昨晚到这里,谁也没给她晚饭吃,虽说她平时饭量不大,可是饭量再小,也总是要吃东西的。

喜鹊停下步子,拦住她,“你没干完活,没有饭吃,这是襄王府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宁九九那女人弄的鬼把戏,你们不让我吃,我偏我去吃,看你们谁敢拦我,”宁月岚发狠了,推开喜鹊就要冲出去。

但是只迈了两步,便再也迈不动了。

抓着她的,是大飞。他也是个爱使坏的性子,拎着宁月岚的领子,加上身高的优势。宁月岚只有脚尖够到地。

“哟,我以为是谁一大早的吵吵不停,惊了小主子睡觉,原来是宁二小姐,要不是听着声音像,我还真不敢认,啧啧,你可真够衰的,惹了那个女魔头,你是真傻呢,还是真傻?”

宁月岚被他气的只差没吐血了,“你才傻,是我惹她的吗?分明是她蛮横不讲理,报私仇来了,心眼那么小,看上她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大飞乐了,“这话你当着面咋不敢骂她?要不我带着你,当面去骂?”他手一抬,宁月岚像块破抹布似的,被丢了出去。

大飞抱着双臂,岔开双腿站着,居高临下的看她,“她知道你肯定不会好好干活,所以派我来这里看着你,快去干吧,干完了才有饭吃,否则就饿着吧,她说了,饿上一顿两顿,也不会把你饿死!”

愚蠢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斗的对像是谁,就敢下手。下手也就算了,干完了,您倒是赶紧躲啊!

又不躲,活该被主子抓来虐待!

大飞反正是早一步吃饱了饭,宁九九他们才刚去前厅用早饭,所以便派他过来看着宁月岚。

用过早饭,他们就得去庄上,至于宁月岚嘛,有喜鹊已及府里的侍卫看着,她也整不出乱子来。

小五这时从他后面窜出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当初不是挺牛的吗?吃饭包下一整间酒楼,买衣服包下整家店,对路上的乞� �,直言侮辱,还问人家怎么不去死……”

“还有这样的事?”大飞听着听着,来了兴致。

他有兴致,宁月岚可半点都没有,随着小五讲的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你闭上嘴,不要说了,我去干活!”她慌乱的爬起来,不敢抬头看大飞跟小五。

不是怕真相被揭穿,对于自己的行为,宁月岚从不觉得是错的,她只是不想激怒这些人。现在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下去。

小五才不管她要不要听,一手勾住大飞的胳膊,对他道:“当然有啦,她嫌那乞丐弄脏了自己的裙子,于是便大怒,斥责人家为什么还活着,与其低贱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呢,还有还有,她去宁家的产业收租子,不管庄户家情况如何,她只会多收不会少收!”

大飞听不懂了,“租子不都是定好价吗?咋会多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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