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宁爷子回味着这几句话,陷入冥想之中。
那一瞬间的激动与欣喜,或许是牵扯到某些伤心过往,令他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脊背驼的更厉害。再也没刚进来时,跟赫连老爷子打架时的,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头。
“爷爷,你别胡思乱想,襄王妃姓宁,肯定是跟着父姓,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宁清扬扶着宁老爷子,轻声对他说道。
“是啊,跟着父姓,自然不可能,”宁老爷子嘴里默默念着。
宁九九一眼看出宁清扬的紧张与一丝不安,她拐了下夫君的胳膊,用眼神跟他交流。
‘夫君?看来很有戏哦!’
东方楼蕴挑眉:‘夫人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想弄清真相,还有……夺回属于我们姐弟三人的东西!’
如果能证明事情与宁清扬以及他爹没有关系,那么,宁家的产业,她不会去抢。她也不在乎,往后大把大把的钱,等着她去赚,犯不着为了抢他们的钱而伤脑筋。
但是……如果有关系,那么对不起了,她会送给他们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用不正当手段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配拥有。
东方楼蕴握住她渐渐冰冷的手指,‘放不下,就放手去做,得了心平静,以后的日子才会平静。’
爱她,便要成全她一心想做的事,阻止,只会让她抱憾终身。就如他,亦无法原谅过往的人和事,不是放不下,而是已经不再抓住,又何谈放下。
宁九九脸上慢慢的展颜笑了,回握住他的手,却又忽然转头看向宁清扬,“我不跟父姓,我跟我娘姓,我娘就姓宁!”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往平静的湖里扔一个鱼雷,触到了某些人的心墙,瞬间……砰!炸的粉碎。
“丫头,那你娘叫什么?”宁老爷子激动的想抓她的手,被东方楼蕴挡开了。
宁九九为东方楼蕴的幼稚行为无语,赫连公子却是理直气壮。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抓他的手。
宁清扬震惊过后,满眼的鄙夷。又不是九九饽饽,谁稀罕抢哪!
宁老爷子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天,这两人居然去打情骂俏了。
赫连明德一直苦于插上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打听人家娘亲什么干啥,三国之内姓宁的多了,过去我有个部下也姓宁呢,我怎么没见你跟他认亲去!”
宁老爷子一脸苦笑,“我这不是看这丫头长的像……”
“爷爷,您今天情绪太激动了,孙儿带您回去吧,”宁清扬忽然站起来,半搀扶,半强制的将宁老爷子拉了起来。
“我娘虽姓宁,但是从没来过京城,跟您肯定不认识,大千世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每个相似的人,都有关系,我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大人的事,我哪懂的,”宁九九淡淡一笑,说的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连赫连明德都没听懂。
宁清扬抢先代老爷子回答,道:“我爷爷思念亲人过度,襄王妃还请见谅!”他招手唤来下人,扶老爷子去马车。
宁老爷子步履蹒跚的走着,或许是想明白了,不可能发生的事,又怎会如此巧合的发生呢?
“哦?要我见谅吗?可是我家夫君现在正为粮草一事发愁,他一发愁,我就发愁,搞不好我还会天天往你们家跑!”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宁清扬拳头紧攥,眼神狠厉。
“是又怎样,你不心虚,我又怎能威胁到你,”一看宁清扬那副憋屈的样,她便痛快死了。
宁清扬愤恨的瞪了赫连家的爷孙俩,只听见赫连老爷子,在说什么,以后都要被孙媳妇管着了。东方楼蕴也是一副妻管严的模样,没有半分要站起来讲公道话的意思。
笑话,他会讲吗?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讲!
宁清扬凭借着手里的这张王牌,没少提要求,却又偏偏不肯合作。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让人去抢粮食,钱给他,粮食拿来,就这么简单。
既然他家小娘子愿意为夫分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理宁清扬那个奸商!
宁清扬转头见宁老爷子已经走远,略微思索了下,说道:“粮草可以给你们,但是还得看襄王府可否舍得皇上封赏的土地,一百亩土地拿来,粮草我便按市价给你们,可保边关将士吃上三个月,如何?”
宁九九不笑了,眸光慢慢的聚拢,周身被寒气包围,“宁清扬啊宁清扬,我原先觉得上官澈云够无耻,够奸,可是跟你比起来,他根本不够格,宁清扬,咱俩的梁子算是结定了,你想要本夫人的封地,痴心妄想,不光是痴心妄想,我还会让你后悔今天站在这里,说这么一番话,不信的话,你可以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
宁清扬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冷哼,“既然襄王妃不舍得那一百亩地,这笔生意便谈不成了,边关的粮草就让他继续紧缺吧!”
东方楼蕴眼露杀意,“宁清扬,你别太过份!”
“哈,襄王殿下是要对在下动武吗?可以,在下等着,谁让清扬是个舍命不舍财之人,杀了在下,粮草您还是得不到!”
此时的宁清扬已然不在乎形像了,跟东方楼蕴斗,他肯定吃亏,但他不在乎。
佛争一柱九九,人争一口气!
宁九九抚着东方楼蕴的背,免得他真爆怒要杀人,“无防无防,既然宁大公子不愿意做这笔买卖,那便不谈了,这也没什么,宁少爷今晚一定要休息好,等着接招!唉,想不到本夫人此次京城之行,还挺有意思的,与你斗,其乐无穷哪!”
宁清扬此时看她的表情,觉得有些渗人,“在下静候!”
撂下这句狠话,他转就走,把宁月岚忘了。
“嗳,大哥,等等我啊,”宁月岚一直都没怎么听懂,他们说的是啥,只看见宁清扬要走,他都走了,她当然也得走了。
宁九九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宁月岚身后响起,“你要留下学艺,七天!”
话音一落,喜鹊跟石头闪到宁月岚面前,挡住她。
宁月岚这会总算醒过味来了,不对劲,很不对劲,不行,她一定得走!
“你们走开,本小姐不干了,本小姐手受伤了,要回府看大夫,你们两个给我闪开,大哥,你等等我,带岚儿一起回家啊!”
她叫的那么凄惨,宁清扬却只是微停了下步子,“既然襄王妃留你,你便安心待着吧!”
他绝尘而去,留下脸如死灰的宁月岚。
喜鹊抓着宁月岚的胳膊,温荣突然走过来,握剑的手挡住喜鹊,“请开我家小姐!”
东方楼蕴发话了,“严忠,把他扔出去!”
“是!”严忠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闪出来,朝着温荣飞去。
有人袭来,温荣也不会坐以待毙,拔剑欲挡。
可是他错估了对手,如果严忠与他对战,还需几个回合才可以拿下,那他也不用混了,抹脖子自尽去吧!
温荣的剑还没拔出,严忠已经逼近,出掌将剑打回了剑鞘,提着他的衣领,脚尖微点,便将人提溜着,越过围墙,扔到了老宅门外。
整个过程如行去流水一般,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宁月岚已经吓懵了,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宁九九瞄了眼一脸傻样的宁月岚,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提议回襄王府。
东方楼蕴早就想走了,赫连明德怪舍不得他们走的,好不容易,老宅热闹了一天,等他们走了,又要恢复死寂。
宁九九想到一事,“您老明日起的早些,咱们在南门会合,到时一起去庄上,记得一定得早些,不然晚上回不来!”
庄上得尽快去,回来之后再去找红叶商量。
资金的问题,她已经想好了,不用东方楼蕴的,只要把新婚时,几个大户送的礼,拿去卖掉,哈哈,银子不就出来了吗?
那些个死物,留着还落灰,倒不如换了银子,还有大用呢!
这个想法,她早前虽然想过,但没打定主意,如今打定主意了,顿觉轻松极了。
“成啊,老夫年纪大,睡眠少,一定不会耽搁你的时间,话说,老夫也许久没去乡下转转了,还怪想念的,”赫连明德笑容满面的答应下。
“走了,哪那么多话,”东方楼蕴已经很不满了,跟老爷子越来越亲近,就连宁老爷子也是热情的过份,这是要跟她抢媳妇的节奏啊!
赫连明德若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笑崩了。果然是赫连家的人,连霸道的势头,都是一毛一样。
喜鹊拖着已经快搞不清东南西北的宁月岚,跟着主子,一进往马车去了。
到了马车跟前,宁月岚又欢喜了,只有一辆马车,那她是不是可以跟东方楼蕴共坐一辆?
事实证明,她痴心妄想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石头赶着马车走起来时,她还在原地站着。
“嗳,你等等,我还没上马车呢,等我上去再走啊!”
这会她也顾不上淑女范了,冲上去扒着台面,就在往上爬。
石头沉着脸,一把将她推下去,“马车也是你能坐的吗?你跟喜鹊走路,记得要跟上,不许慢吞吞的走!”
喜鹊在后头紧跟着过来,提溜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拖了下车,“马车是夫人跟主子专属的,你也不是没有腿,跟我一起走!”
他俩可不懂啥叫怜九九惜玉,再说了,宁月岚在老宅的表现,分明是想插足夫人跟主子之间,对主子有觊觎,还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叫人看了就讨厌。
“驾!”石头挥着马鞭,一声响亮的鞭声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撒开蹄子往前奔。
马蹄子扬起的灰尘,洒了宁月岚满头满脸都是。
喜鹊对这些早就习惯了,拍拍身上的尘土,拖着宁月岚便往走,以免她中途落跑。
“喜鹊,把她看好了,别叫她逃跑了!”宁九九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她,”既然主子吩咐把她带着,那么看着宁月岚,不让她跑路的责任,肯定就落在她身上了。
喜鹊顿感责任重大,所以揪着宁月岚的手,都不敢松开,宁月岚原本美美的衣服,又是烟熏,又是火烧,现在再被她这么一揪,像极了狗毛。
“你别揪着我,我可以自己走,你这样拖着,我怎么走啊!”
“放开,怕你跑了,抓着放心,你再乱动,我便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回府之后,我交了差,便不管你了!”
宁月岚急了,“你,你这个野蛮人,我是宁家的二小姐,去襄王府,那是做客的,不是卖身为奴的,你敢这么对我,等我回家了,一定要你好看!”
“那等你回去再说吧!”
“你……你……”宁月岚被她拖的快疯了,这女人走路怎么那么快,她根本跟不上她的步子,“温荣!温荣!你在哪里?!”急红眼的宁月岚对着空荡荡的大路喊。
赫连家老宅的位置,位于外城之外,离襄王府,就算抄着近路走,也有十里路呢!
小路两边都是小树林,要不就是灌宁丛,零散的也分散一些农户人家。
傍晚时分,庄户人还没休息,有的聚在自家门口闲聊。
看见一个女娃拖着另一个女娃走路,被拖着的女娃还死命叫唤。
有人认出,那被拖着的是宁家二小姐。这下可糟糕了,她名声不好啊!
一个老汉,跟在二人身后议论。,“嗳,那不是每回来咱们庄上,都要用鼻孔看人的宁二小姐吗?她咋也有今天,这姑娘胆儿真大,也不怕她回头报复!”
“我好像瞅见,前面过去的马车,是襄王府的,莫不是这二小姐得罪了襄王府的人,不然的话,谁敢动她啊,宁大少可是不好惹的哦!”另一个老头也跟在她们后头看热闹,反正她们走的也不快。
“哎哟,她若是惹了襄王府,那可就麻烦了,听京里的人说,襄王殿下新娶的襄王妃,脾气很厉害的,听说她还打了公主,赵王家的闺女也被她打断了腿,这不是一般的厉害,是太厉害了,襄王殿下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恶婆娘!”
老头子惋惜,唏嘘不已。在他们心中,襄王殿下绝对是神一般的人,护着南晋百姓,在边关,一待就是十年,试问,哪个皇子大臣,能做到这一步。
路边看热闹的一个老婆婆,听了他俩的对话,很不服气,“你们知道个啥,皇亲贵族家的夫人,若是不厉害,咋能管好一个家,有些攀权富贵的,净把女人往后宅送,十个八个,那都是少的,你们知道太子府的后院有多少吗?听说有好几百啦!”
“好几百?太夸张了,那么个女人,太子一天见一个,也得一年才见的完!”
“那太子妃咋办啊?好可怜哪!”
老太婆说的数字,太夸张了,她也是道听途说,但还是有据可查。太子府的女人确实不少,任谁都要担心,太子年纪轻轻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后院那么多的女人,太子竟然还没子嗣,这还不叫奇怪吗?
这些事,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操心了的,只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马车里,宁九九趴在东方楼蕴腿上补眠,顺便跟他说说关于军队自给自足的问题。
“相公,边关苦寒,风沙大吗?日照如何?冬天长,还是夏天长,冬天最冷的时候有多冷?你得把这些告诉我,咱们才能商量,具体要种什么,怎么种,另外,油纸的制作还不完善,如果能制作面积更大的油纸,行不行?”
眼见小娘子一下问了这么多的问题,东方楼蕴想了想,条理清晰的一一给她解答。
☆、第148章阴你没商量
“夫人,边关苦寒,秋季风沙最大,日照是指每天能见到多久的太阳吧?这个没算过,最长的时候有六个时辰,最短的,也有五个时辰,时令跟中原的一样,油纸的话,若想面积大些,倒也可以,他们可以将半成品粘贴,一样会很结实,不过代价要高些,因为铜油不好弄!”
“这样嘛,咱们可这样,”宁九九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直把东方楼蕴的眼睛,说的苒苒发亮。
进了内城门,天还没黑,东方楼蕴跳下马车,叮嘱石头把宁九九送回去,他急着要去军中一趟。
宁九九说的很对,边关有很多荒废的土地,春暖花开时,可是可以耕种的。
利用水车将水引到营寨之中,再利油纸,或是青砖瓦房,制成暖房。
油纸用建小型的暖房,青砖瓦房,可以建成大型的暖房,两边用青砖垒砌,顶上用油布。
对!就是油布。
布的材质比纸要耐用,又结实的多,刷上铜油效果一样的好。
有了暖房,四季的蔬菜便都可以种植,除此之外,还可以大面积种植玉米。
玉米生长不挑地方,是个地方都能长。收获的玉米可以做为军队的食物,玉米秸秆粉碎了之后,可以养牲口,也可以做战马的饲料,这样,他们就不必从中原运进粮草。
他觉得小娘子还有一事,说到了点子上,是种树。
在没有树宁遮挡的情况下,边关的风沙自然很大。
驻守边关,也不是天天打仗,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在训练与打仗之余,自给自足。
东方楼蕴在下马车之前,掀着帘子,对宁九九柔声道:“她之前伤了你,此事我知道,之所以没杀她,让她好好的活着,是为夫了解,你想自己报仇!”
宁九九怔了下,刚想说什么,帘子已经放下了。
当初她受伤回来,事后东方楼蕴竟没有追问,当时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并隐忍在心里不肯说,等着让她自己出手。
这个男人,看似粗枝大叶,内里却又体贴入微。
她一路上也休息够了,想起后面被拖着走的宁月岚,旧账也是到了该好好算一算的时候了。
“噗,咳咳,你……你别再拖了,我都快喘不上气了,”宁月岚被灰尘呛的面目全非,鞋子也掉了一只。长裙被树枝剐蹭到,只剩破破烂烂的一堆布了。
她走不动,喜鹊却嫌弃她走的太慢,若不是她拖着,她一早就追上主子的马车了。
“你再磨蹭,天都要黑了,主子的马车在前面停了,你快些走!”
“什么?马车停了?”宁月岚说不出的惊喜,简直欣喜若狂。
一定是他心软了,停下要载她。
宁月岚兴奋之余,什么也顾不得,甩开蹄子,便朝马车奔了过去。
刚奔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掀开车帘子,里面的人便掀了帘子,露出头来。
“怎么是你?襄王呢?”宁月岚两眼愤恨的盯着马车,想要透过挡着的女人,看看她一心想念的人在哪。
“我家夫君去军营了,二小姐找她有事吗?”宁九九笑的跟躲花似的。
“不在?”宁月岚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劲,垂头丧气。
宁九九坐到石头边上,夺过他的马鞭,突然在宁月岚屁股上抽了一把。
“啊!”宁月岚吃痛跳了起来,跳开两步之外,回头怒瞪她,“你神经病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抽我?警告你,别太过份,我爷爷是让我来你家学厨艺,可不是给你做牛做马的,我不干了,我要走,我要回府!”
自小娇惯的宁月岚哪吃过这样的苦,况且还是当街被人用鞭子打屁股,简直太丢人了。
宁九九嗤笑道:“你丫傻了吧,不会还没认清状况吧,看见了吗?事实就是你现在,人站在我面前,你是死是活,那得看本人是否高兴!”
石头也宁纳着表情附和道:“我以前还以为宁家二小姐脑子很聪明的呢,现在看来,传言真不可信,我跟喜鹊都晓得眼下是个啥情况,你不会真搞不清吧!”
宁月岚定睛看着宁九九眼里的限狠,这下总算回过味来了,“你是故意的,你要借机报复,借机虐待我是吗?”
宁九九慢慢的点头,“嗯,你的智商总算回来了一丢丢,可是,我就闹不明白了,就你这个怂样,还敢往东方楼蕴跟前送,离他三米之内,他都能把你拍飞了,我是该说你勇者无敌呢,还是说你蠢到无可救药了?”
这几句话,足以把人气到吐血,可偏偏,宁月岚抗打能力超强。除了眼神里,有些惧色与慌乱之外,倒也没有吓的屁股尿流。
“我才不管你说什么,从小我就认定赫连大哥是我的夫君,若不是你硬插进来,把她抢走,他早都跟我成亲了,是你,都愿你,”她一边骂,一边往后退,是准备要跑路的架势。
喜鹊大步跨过去,拦着宁月岚,让她想走也不走不了,想逃也逃不掉。
“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样的讨人厌,虽然还没见过你们家当嫔妃的大小姐,可我对她的映像也已差到无边无底,不见也罢,”宁九九晃着马鞭,忽然想到个主意,“喜鹊,带二小姐小马车,给二小姐稍稍梳妆一下,咱们要去一个地方。”
石头疑惑的转头看她,宁九九对她眨眨眼,石头这才放心。看来,是主子又要整人了。
他现在很担心,日后小小主子长大后,会是个啥样子,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是小恶魔一枚。
宁月岚还没想好怎么逃出困境,就又被喜鹊抓到马车里,大力的塞进去,对着她上下齐手。
“啊,你这个野蛮女人在干什么,不许脱我的衣服,别弄我头发,哎呀,头发都被你扯掉了……”
宁九九跟石头坐在马车前头,听着马车里的声音,再看看过路人异样的眼光,两人都缄默了。喜鹊下手可真够狠的。
“石头,把马车赶到京城最大的青楼门口去,这会他们应该都做生意了,咱们去瞧瞧,”宁九九眯起眼睛笑着。
石头手一抖,差点没拉住缰绳,“夫人,咱们去青楼干啥,那可不是啥好地方,陈妈说,那里头的女人可坏可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宁九九一拍石头的肩膀,决定纠正一下他的某些观点,“青楼固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男人来说肯定是,只有喜欢寻花问柳的男人,才会去那种地方,可是对于女人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为啥是男人坏,而不是女人坏?”石头不解。
宁九九想了想才道:“也不是说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是好的,她们当中有些人,是从小被家里人卖进去,有的姑娘,是被人贩子拐卖,卖进了青楼,你说说,她们能是自愿的吗?既然不是卖身不是自愿,咱们也就不能轻践,她们也有人格尊严的,人活着不容易!”
石头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从前,我们村子里,也有女娃被坏人拐走,他们从村子里过,若是看见单独在外面的女娃,就把人骗走了,夫人,你说,她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卖进青楼?”
“这个可不好说,有些拐卖来的女娃,或许会卖给穷人家做童养媳,还有的,会卖出有钱人家做丫鬟,总之,都是没有自由,一辈子都得听人摆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青楼便已到了。
门楼上,用几个大灯笼照着的匾额,因为她站的位置太近了,根本看不清这家青楼叫什么名字。
“哟,这是哪家的马车,里面坐的是谁啊?”门口站着两个衣着暴露,身上九九粉撒的足以把人呛死的女子,再一看她们脸上抹的粉,简直比死人抹面还要厚。
石头觉得胃里泛酸水,他想吐,“夫人,我到那边站着,您谈完了,再叫我!”他栓了僵绳,跳下马车便跑了。
宁九九嘴角直抽抽,也不愿意进去,只对那两个面粉似的女子说道:“去叫你们的妈妈出来,就说京城宁府有事相请!”
宁府?两个女子对望一眼,谁不知道京城宁府有位品行出众,相貌也出众的大少爷,贼有钱,若是能跟这样的公子攀上关系,她们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
只可惜宁家大少,为人低调,也不爱逛风流之地,她们苦于找不到机会。
“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妈妈,”一个女子飞奔进楼。
另一个女子也顾不得去招呼进门的客人,一脸羞涩的挪到马车前,很想掀开车帘子看看,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不是宁家大少。
她们是不认识宁九九的,襄王殿下倒是认识,远远的见过一两回,倒是宁家大少,经常在京城中活动,想不见都难。
“哎,姑娘,你还没有资格掀帘子,”宁九九冷笑着拦下她伸过来的手。
女子抬头看她,只见坐在马车上的女子,跟她见过的女子都不同,气势不张自显,说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股子慑人的气势。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大不了的,”被人拒绝了,女子不太高兴,甩了下手帕,便走开了。
很快的,先前进去的女子,领着一个肥婆子出来了,也是抹了一脸的粉,太厚了,随着她步子过重,那粉扑扑的往下掉。
老妈子欢欢喜喜的迎出来,笑的那叫一个亲热,“哎哟哟,这是谁来了呀?这位夫人奴家看着眼生,你是宁府的?”
相对于她的热情,宁九九可是冷淡的很,“我是不是宁家的,跟你无关,你看看里面那一位是不是宁府的!”
喜鹊从里面掀开车帘,正好露出宁月岚的脸,却又极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
宁九九回头瞄了眼宁月岚,语气隐含威胁,“二小姐今日玩的太累,不想下车,也不想说话,喜鹊,把帘子放下吧!”
宁月岚哪里是不想说话,她是被喜鹊用刀抵着后背,如果她敢不听话,这刀子便要插进她的皮肉里。
帘子被放下,宁九九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对白面妈妈微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二小姐,觉得大少爷每日操劳家族生意,太辛苦了,她看着不忍,所以呢,便想给大少爷送上一份惊喜,你从这里挑两个性子火辣的美人,不要害羞放不开的,大少爷平时不大近女色,所以,你应该懂的。”
对付一个不近女色的男子,一定得下猛药,扭捏的脾气哪行,非得火辣大胆的才可以。
老鸨妈妈当然懂了,再说,有生意上门,她高兴还不来及,宁府又是属一属二的富户,也不必担心他们赖账,“懂懂,奴家当然懂的了,只是这银子……?”
宁九九笑容一收,板起脸来,“既然是宁府的买卖,怎可能还会少你的银子,退一万步说,即便少了你的银子,有二小姐在,你还怕他们不认账吗?”
坐在马车里的宁月岚,越听越傻眼,她要送青楼的女子给宁清扬,还打着她的旗号?
拉她下水,拖她进泥潭?凭啥!
她太清楚宁清扬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些事与她有关,还不得气疯了。
她刚一动,想冲出去,跟那老鸨妈妈解释。
宁九九背对着她俩对喜鹊做了个手势,喜鹊胆儿挺大,粗壮的胳膊,使劲往宁月岚脖颈处一劈,直接将她劈晕了,这下省事了。
老鸨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对,便招呼门口的一个女人,“快去把春梅跟春菊叫来,让她们出轿!”
门口的女子,似乎不太高兴,悻悻的又跑出去叫人。
宁府的买卖,可是一块肥肉,凭啥不让她去。
在等人的功夫,老鸨妈妈又接了好几位客人,宁九九眼尖,认出其中几个她还见过的。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穿着十分清凉的女子跑出门来。
长相,装扮上,的确比先前两个守门的好看许多,至少妆容很正常,看着很舒服,有几分妖艳妩媚的味道。
“真的是宁府的大少爷,请我们去的吗?”其中一个女子,扭着丰满的身段,站在马车面前询问。
宁九九淡淡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二小姐在路上玩累了,你们俩个有自己的马车吧,那便快走吧,跟在我们的马车后头,去宁大少在京中的别院。”
宁清扬在京城肯定是有自己的住处,而且离青楼也不远,过两条街便是。
距离近,她们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会天也没黑,若是干的早,回来还能接着做生意。
老鸨热情的招来小仆,让他送人过去。
临走时,宁九九像是忽然才想起一事,“老鸨夫人,您的担心太多余了,太子要送美人对宁大少,这可是好事,不过是两个女子而已,若是她俩做的好,日后你还愁没生意可做吗?”
老鸨听傻了,她没想到,会是太子给宁大少送女人,不过想想也对,太子对送上门的女子,一向是来者不拒,光是她家,就有两位花魁,进了太子府。
“既然是太子府的买卖,你们俩个可得好好伺候,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荣得大少爷的宠爱才是!”
宁九九笑的很阴谋,“对于男女之事,宁大少很害羞,为了不让同行笑话,才装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还有,他对此事并不知情,刚开始难免放不下架子,所以你们俩个可得再接再厉,务必要讨得宁大少的欢心,必要时候,也可以用点手段。”
老鸨听她如此说,便把两个女子拉到旁边,塞给她俩一样东西,两个女子点点头,揣好东西,便上马车去了。
宁九九快笑场了,为了不穿帮,便乘着喊石头的空挡,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们。
叫上石头,让他带路,往宁清扬的别院而去。
到了别院门口,先前门房,看了眼睡在里面的宁月岚。其实宁清扬还没回来,他在老宅,哪能那么快回来。
门房见着二小姐突然送两个人来,虽有诧异,倒也没拦着,他们是奴才,做不得主。
目送两位美人进去,大门缓缓的合上。
宁九九猛的一拍石头的肩膀,“搞定,咱们也回府,跑了那么久,我都饿了!”
宁月岚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醒来,揉着发疼脖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再一看身边坐喜鹊,一个激灵,立马醒了。
“快叫马车停下,我没有找青楼姑娘去我大哥府上,事情是你们干的,你们不能诬赖我,”宁月岚死命的挣扎,为啥她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呢!
宁九九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是不是你干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清扬会以为是你干的,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干的,你名声大震,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一个女娃家,给自己的大哥送青楼姑娘,传出去,她还要不会做人了?
“你这个魔女,魔鬼,你不能这样陷害我,我是无辜的!”
“喜鹊,堵住她的嘴,吵死人了!”
“是,夫人,”喜鹊随手抓着一块布,先是绑住宁月岚的手脚,又堵住她的嘴。
马车经过巷子口时,迎面过来一辆马车,因为是九十度的拐角,等到看见彼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速度都太快了。
“吁!”石头吓的拉紧僵绳,马儿急转头,带着马车往另一边急闪。
马儿是闪了,可马车哪能闪那么快,惯性作用下,便朝着对面马车的车厢撞了过去。
“啊,要撞车了!”也不知谁叫了一声。
对方的车夫吓的面如土色,眼看车就要撞上,干脆扔了僵绳,跳车去了,压根没管车上坐着的人。
只听砰的一声,车厢与车厢用力的撞在一起。
也是襄王府的车厢质量跟的上,居然只是撞的有些开裂,车辕处有裂痕,其他的倒也不严重。
“夫人,您怎么样了?”喜鹊跟石头在车厢停下的一瞬间,只关心他们家主子是否受伤。
宁九九倒是没事,她因为坐的位置,正对着那一辆马车,所以在相撞之时,她被甩进了对面马车上。
“我没事,”真是有够倒霉的,来京城才几天,就被撞两次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石头跟喜鹊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也没想到起来马车里的那位怎么样了。
对面马车跳下车的小厮,事后见自己没事,又看车帘子动了,立马冲了过来,对着石头跟喜鹊就是一通狂骂。
他骂的时候,车帘子掀开了,露出一张憔悴破败的脸,憔悴归憔悴,破败归破败,可还是依稀能看出来,曾经的美。这女子不是赵念云还能是谁。
她掀帘子的时候,宁九九转头也看见了。结果她乐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来的这几天,竟一直都没遇见赵念云。
按她的脾气,就算腿有伤,听见死对头来了,也不该缩着头,待在家里不肯出来。他跟东方楼蕴成亲那一日,赵王送来的贺礼肯定出自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