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永为了等候伤者而暂时候在客栈,为防变数,他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呈给父皇,信中提到了江南旱情的解决结果和关于乔、李二人的违法之举,以及前一日的遇刺之事,只字未提私自带若筠回京之事。
皇宫内,皇帝正在书房内批阅奏折时,有侍从呈上信件曰:“启禀陛下,八皇子修书一封,烦请陛下过目。”
“敬永?他有消息了?”皇帝喜出望外,愉悦地接过,摊开,越看越开心,然后是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露笑颜,阅罢,他心情不错,道:“好个敬永,第一次出征,就替朕办好了一桩大差事!朕没有错看他!走,摆驾凤仪宫!”
太监听着,拂尘一甩,道:“摆驾凤仪宫!”
皇后听得太监通传,喜出望外,步至正殿门口,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皇帝温和地笑着,示意皇后起身。
善于察言观色的皇后不愧为国母,见皇帝心情甚佳,奉承道:“陛下今日心情舒畅,可是有何喜事?”
皇帝食指一指皇后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来,坐下说。”他搂着皇后的背亲热地坐下,此举让皇后受宠若惊。皇帝继续道,“朕方才收到敬永的急报,这孩子,有出息了!”
“哦?”皇后半信半疑地。
皇帝递过信纸道:“喏,你看看,都在上面。”
皇后不敢接,道:“陛下,臣妾身为中宫皇后,这后宫干政的罪名臣妾还是知道的。”
“也好,让朕告诉你。”皇帝一本正经地道,“敬永说他在江南不仅解决了旱灾,还抓了几个贪官污吏,正派人押送回京,要朕亲自审讯处决。”
“哦,简直是大快人心哪!”皇后叹道。
“是啊,所以朕才来告诉你,这敬永呀,有出息了!故而,朕决定了,等他一回来,朕就封他为郡王!朕不是答应过你,要将你的侄女指给他吗?这下,你的侄女可就是郡王妃了,终究是你李家的光荣!”
皇后感激涕零:“臣妾替月儿谢陛下恩典!”皇后说着屈膝行礼。
“坐坐坐,你是朕的妻子,现下唯有朕与你二人,不必如此拘礼。”皇帝和蔼地。
“陛下,敬瑞昨日来给臣妾请安时,告诉臣妾,说云儿啊,有身孕了!陛下您啊,又要抱孙子啦!”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果真?太好了!这可是朕的嫡长孙哪!如今我大周四海升平,好事是接连不断啊!”他爽朗地笑着,道,“对了,这敬永就快回来了,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母子好好叙叙!”
皇后起身行礼:“臣妾遵旨!”
午后,咸宁宫内,侍女秋水急匆匆地跑进正殿,道:“娘娘!娘娘!奴婢打听到了!”
正在刺绣的密妃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八皇子传来急报,说他圆满完成了江南旱灾的巡视工作,带回来几个贪官污吏,陛下可是龙颜大悦呢!”
密妃闻言喜不自胜,猛地站起来,道:“果真?太好了!我就知道,敬永这孩子一定有出息!”
秋水也眉飞色舞:“那是。娘娘,还有呢,陛下对皇后娘娘说,等八皇子一回来,就封他为郡王,还要将皇后娘娘的侄女指给他做郡王妃呢!还要皇后娘娘安排娘娘与八皇子好好叙叙呢!”
密妃激动地热泪盈眶:“太好了!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她开心地说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陛下真的说要将皇后娘娘的侄女指给敬永?”
“是啊,皇后娘娘的娘家自是尊贵无比,又位高权重,想来八皇子与李小姐结为姻亲是再好不过了!”
密妃听着,并无半点喜悦,相反有股难以名状的担忧。
是夜,心情上佳的皇帝破天荒地决定歇在咸宁宫,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咸宁宫门口时,密妃先是一愣,接着是一脸惊喜:“陛下,臣妾不知陛下来此,实在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很开心地握住的密妃的手,乐呵呵地道:“你的孩子敬永,为大周立了大功一件哪,朕不来看你还真的说不过去了。”
密妃隐忍许久,假装不知,道:“陛下,臣妾素来与世无争,每日吃斋念佛,只求陛下龙体安康,其他的,臣妾一概不知。”
此话说得皇帝有些内疚,但他毕竟是至尊,故而他轻描淡写地道:“朕近日忙于政务,未曾来看你,是朕冷落了你。”他说减,因心情上佳而提高了嗓门,“只是今日朕接到了敬永的急报,说他在江南大旱巡视的过程中,不仅抓获了几个贪官污吏,还妥妥地开仓济贫,妥妥地安排好了灾后百姓的温饱问题,朕甚是心慰哪!”
密妃的脸上看不清是喜是悲,她淡淡地道:“八皇子能得今日成就,全因陛下教导有方。”她说着,屈膝行礼,“臣妾谢过陛下。”
“怎么了爱妃,你不为敬永感到高兴吗?你是他的生母啊!”
“臣妾知道。”她忽然来了精神,“只是陛下,臣妾入宫为妃已经多年,虽说为陛下生育了三个皇子,但臣妾匈奴后人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这么多年了,臣妾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求三个孩子平安长大,只求自己的丈夫龙体安康,陛下能在想起臣妾时来看看臣妾。如今,敬敏已成亲分府,敬永远赴江南,敬炎又年幼,臣妾身边唯有一个丫头秋水相伴。臣妾,惯了。”
皇帝有些不悦,道:“看来,朕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臣妾不敢,陛下忙于政务,后宫姐妹众多,陛下来臣妾宫里的时间少了些,也是正常的。只是臣妾听说,陛下要把皇后娘娘的侄女,也就是李大人的千金指婚给敬永是吗?”
“是啊!”皇帝答。
密妃突然跪下,她想好了,要竭尽全力阻止皇帝把皇后侄女指给敬永之事。于是她道:“陛下,请恕臣妾直言,臣妾身为匈奴后人,身份卑微,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娘娘的兄长李大人位极人臣,自是无可比拟,故而,臣妾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要把娘娘的侄女指给八皇子。”
皇帝有些恼怒,他没想到密妃会拒绝他的好意,强压着怒气道:“密妃,能得朕的指婚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正因你是匈奴后人,你们母子从一开始就饱受歧视,朕才想着要把如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大臣之女指给你的儿子,以此来提高你们母子的地位啊!再者,此番敬永下江南为我大周立了大功,朕会封他为郡王,以他的功劳,完全是实至名归啊!莫非,你是觉得李则的女儿配不上你的敬永?!”
“臣妾并无此意,”眼见皇帝发怒,密妃的语速也变得飞快,“敬永自小没少受冷眼,自有种自卑心理,又被臣妾宠惯了,有些倔强。而娘娘的侄女并非如此,反而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臣妾担心,日后他们若真的结为夫妻,娘娘的侄女会受不了敬永。”
“无妨,皇后雍容大度,想必李家人都是如此,敬永从小就懂得隐忍,如此门当户对之事,有何不妥?再说,朕既已决定,岂再行更改之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侄女,李尚书的千金,将是八皇子未来之妻,既已如此,朕若再行更改,那月影女儿家的清白名声岂非要存有污点了?!”
眼见拒绝不掉,密妃无奈地道:“既已如此,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望娘娘的侄女不要嫌弃敬永才好。”
“好了好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你也别想太多了。就等着敬永快些凯旋,早日成家立业吧。”
密妃接过话碴道:”是,臣妾遵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里间取出一个坛子,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忙于政务,累了。臣妾着秋水煮好了上好的酒水,又做了几道菜,陛下不妨尝尝?”
“你不说倒还不觉得,你一说,朕真的饿了。你的手艺朕知道,只是不知今日做了些何菜?”
“也没什么新玩意,只是旧酒装新壶,讨陛下欢心罢了。”
“你倒也直接,不像有些人,明明想的是讨朕的欢心,却死不承认。朕看着就觉得不爽。”
说时,秋水早已摆好了碗筷,皇帝喝了一口,道:“甜而不腻,酸而不烈,是坛好酒。”
“陛下不嫌就好,臣妾久居后宫,朝政的事,臣妾不懂,也不便多问,只要陛下龙体安康,孩子们平安成长,臣妾也便心满意足了。”
“朕欣赏的就是你这份坦然与从容。”皇帝笑着道。
密妃眼见着皇帝吃得香,几番欲言又止,皇帝诧异地道:“爱妃可是有话要说?”
“陛下。”密妃迟疑着,半晌,道,“敬永既然来信了,臣妾想请问陛下,敬永何时可以归来,臣妾脖子伸得都长了。”
正在吃菜的皇帝“噗哧”一声笑了,口含汤菜的皇帝口齿不清地道:“快了,敬永这孩子信里说了,路上遇刺,有侍卫受伤了,不过不日便可启程,现在,怕是到了河北了吧。”
“受伤了?”密妃猛地站起来,“还遇刺?”
“瞧你,朕当年上战场时,哪次不是损兵折将?还不是无恙归来了吗?再说是侍卫受伤,也只是轻伤,不碍事,朕给敬永挑的侍卫,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打紧。”
“没事就好,臣妾也就放心了。”
皇帝未答话,继续埋头喝酒吃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