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溯星坐在门前,吃着刚刚随手摘下来的两个草莓,思考着。
目前,所谓“梦境使徒”的能力,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完全不可知的领域,他还算比较了解的,一是披风,也就是圣人的裹尸布本身,他穿上之后,只要戴上兜帽,看起来就会像是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气味、视觉包括触感,都无可挑剔。
二就是那个他得到的,名为离群的徽章。助祭明确地跟他说了,这个徽章可以让他和不是人的动物说话。
三就是石板上的内容,也就是得到了第一个金饰之后,他的行动不容易被发现。
他吃完两个草莓,扛起铁锹,在清晨的薄雾中走向坟地。就在他走在石板路上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险些跌倒在地,随口便骂了一句“哪来的孙子往路上放砖。。。”
而就在这时,他的上方,响起了有点奇怪的京腔“您各个儿不长眼的骂谁呢?”
文溯星大惊,急忙抬头,拿着铁锹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梢上,只有两只乌鸦。
其中一只乌鸦看着地上的文溯星,对旁边的另一只开口道“二哥您看这人是不是有病?随口就尼玛骂人,就他妈离谱儿。”
“你消停点儿吧,咱哥儿俩在人家这儿吃白斋的,真跟人掰了。。。诶,这小子咋看咱哥儿俩呢?”
“呃,您好。”文溯星看着枝头的乌鸦,微微点点头“我是,文溯星,这公园里刨坟的。”
“我草。。。小子你听得懂?”
“嗯,听得懂。。。”
那乌鸦对旁边被称之为二哥的乌鸦叫道“二哥啊,这事儿就尼玛邪门儿,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能说鸟儿话的。”
“是呗,多新鲜那,不过说怪也不怪,”二哥看着地上的文溯星“住坟圈子里的,都有点儿神通。”说着,二哥直接落到文溯星肩头“哥们儿,我们哥俩儿自北边儿逃过来,来您这儿吃几天白斋承蒙您照顾,您能说鸟儿话是最好不过的了。”
“白斋是。。。”
“就您天天丢门口儿,防畜生刨坟的骨头,咱哥俩儿吃了不少碎肉。”
文溯星微微点头“哦。。。怎么称呼?”
“这样,我托大,您叫我一声二哥就行,那是我一个窝出来的弟弟,叫他老五”乌鸦开口道“您要有什么事儿,叫咱哥俩儿,能帮您一把的,肯定帮您一把。”
“哦。。。谢谢啊。。。”文溯星应付了一句,突然想起,昨晚似乎和颜悦安研究了一下用电的问题,而这座城市中,能搞到电力设施的,的确是有那么一群人的“哎,二哥,您能帮我个忙么?”
“哎,那再好不过了,您说吧。”
文溯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一支笔,在上面画了个土包,写了个“文”字“您把这纸条,帮我送到北边五岛电视台行么?”
“五岛垫儿台是吧,送给谁啊?”
“那的楼顶,应该有一个壮汉和一个小姑娘住着,”文溯星从怀里拿出一颗他揣在兜里准备干活时候吃的草莓“二哥辛苦您了。”
“别!无功不受禄,”二哥叼起那张纸“来老弟,走了,路上问问本地的,五岛垫儿台在哪。”
文溯星看着两只乌鸦叼着纸片飞走,不禁感觉有些魔幻,但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激动。他原本的想法是和狼、野狗这类的动物说话。但是仔细想想,自己没少杀准备刨尸体的野狗和城市狼,能说话未必是好事儿。
但是鸟类,这种在天上飞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助力,无论是信息的传递还是情报的获取,鸟都比狗或是其他地上的动物方便许多。
他手头挖着坟,现在就差找一个机会印证那个强化潜行的效果,到底有没有用了。
刨了一半的坟,文溯星放下铁锹,准备休息一会儿,随后坐在一边的土堆上。他从挎包里翻出了那本牛皮册子,一页页地翻起来,结果,翻起来才发现,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正如“灯塔”的使徒是千年前不知世界上哪个角落的人一样,这个册子上的文字,显然也不是中文,而是一种使用拉丁字母,却不是英语的古怪语言。
就在这时,有人似乎在他背后拍了拍他,他转头,发现林语莺头发湿漉漉的,穿着校服,站在他身后。
“哦,你醒了。”
“找了你半天,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你这公园里,有没有楼之类的地方?”
文溯星皱起眉“楼?你要干嘛?”
“土豆这种东西,种起来不是很容易发现,看上去和绿植差不多,但是草莓不一样,种在外面,被人看到不太好。。。”
文溯星大概明白林语莺的意思,的确,草莓熟了的话,所有来扫墓的人都能看到,到时候就又要上演怀璧其罪的戏码了。
“的确有个小楼,”文溯星指着公园里一个小山坡的方向“那坡后头有一个原本是公园管理处的楼。”
“行,我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明后天就可以准备移株和播种。”
林语莺蹦蹦跳跳地跑向那个山坡,文溯星则继续刨着坟墓。没过一会儿,两个衣着厚实的青年人,抬着一个门板在坟地里游荡起来,而门板上,则是一具尸体。
文溯星站在原地,皱起眉头,那两个青年人似乎根本没看到他的存在一样,如果说这就是行动不容易被发现的能力的话,那倒也是有些稀奇。
他站在原地半天,即便身上披着暗红色的披风,那两人似乎也没看见他。他叹了口气,举起铁锹“这边!”
那两个青年人看到文溯星的一瞬间,似乎吓了一跳,急忙抬着门板跑过来“老板,之前都没看见您。。。埋人。”
文溯星看了眼那具尸体,那是个身上裹着些许破布的年轻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被殴打过的淤伤。瞳孔已经涣散,而她的左肋肋下,则纹着一串数字。
他不用多看都知道,这是个可怜女人,黑市里的那种。
文溯星抬眼看了眼两个青年人,这两人是附近某个小帮派底层跑腿的,两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连半点悲戚都没有。这个死了的女人,似乎和两人关系不大。
“我不埋黑市的人,这点你们老大应该知道,”文溯星坐到旁边的土堆上“解释清楚,否则我不埋。”
绝大多数送到坟地的尸体,在有报酬的情况下,文溯星都是埋的。只有黑市的人,他不敢埋。
黑市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市场,由某个被称为王老板的人管理着。王老板控制着大量物资,甚至在乡村中也有下属保证食物供给,手下有二百来号打手,算是城中一霸。而不埋黑市的人的原因,也很简单,黑市的人的尸体,出现在黑市以外的地方,说明是被黑市外的人杀了,而他埋这样的尸体,毫无疑问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那两个青年似乎也没有瞒着文溯星的意思,直接开口道“我们家老大前段时间出去打猎,发现这女人带着个小孩儿倒在城里,带回基地问清楚后知道是个自己赎了身的,正准备离开黑市的时候,被王老板的打手打个半死。她带她弟弟离开黑市之后,倒在街上才被发现的。我们收留她没几天,就内脏破裂死了,他弟弟还在我们那打下手呢。”
文溯星听完,微微点头,扛起尸体丢进坑里“万一王老板的人来找我,我就把这段话说给他,让他找你们去,没意见吧。”
“没有,”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将盒子递给文溯星“文老板,这是报酬。。。”
文溯星看着那铁盒子,有些奇怪,直接打开盒盖“你家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那盒子里,是满满当当的,压缩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