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溯星看着烤炉上缓缓变红的烤虾,从手中的肉串上撸下几块羊肉收入口中。厚实的羊肉每一口都落在实处,而羊油则在唇齿之间流淌着。他借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又喝了口啤酒。香辛料浓重的味道冲淡了酒精的苦味,而二氧化碳在口中刺激着舌头,让此时因为温暖春日而流汗的他感到一阵舒爽。
“最近,麻烦你了啊,”魏梓轩拎起啤酒喝了一口“武装调查和树那边,都没少让你帮忙。”
“没,我本来在聚居地里也不是很有用的人,跟您的人去内区也算人尽其用了。”
“太过自谦了,没必要,没必要,”老人摆了摆手“我这次来,是跟你谈正事的,”说着,魏梓轩拿起一串烤虾,又往炭炉顶上的烤网上丢了几个生羊肉串,手头扒起虾来“摩尔曼斯克精神分裂,还有二一五五型精神分裂,现在星火官方,已经不做研究了。”
文溯星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坦白感觉格外奇怪,将竹签子丢进一旁的小塑料垃圾桶里“这样啊…”
魏梓轩抬眼瞥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啊,这不是星火的内部事项么?我听,合适么?”
魏梓轩苦笑着摆摆手“无所谓,无所谓,原因很简单,我们的人,被那个自称齐格弗里德学会的组织,劫了。”
文溯星眯起眼,沉默片刻,随后直接开口道“你是说,被张与潮劫了,对吧。”
魏梓轩微微眯起眼“你知道多少?”
“只是知道齐格弗里德学会是什么人,谁组成的而已,”文溯星给几串不断滴着油的五花肉翻了个面“所以,您提起他们,是有什么要事么?”
魏梓轩身体微微后仰,指着文溯星手腕上的终端,嘴上比了个口型“关了。”
文溯星明白他的意思,给手腕上的终端关了机,而后魏梓轩眼中满是贼光,扫视了一圈周围“非要说的话,并不是被劫了。”
“哦?”
文溯星突然想起了他在林语莺梦里见到的一切,维列斯中心整个都在不知是谁的支援下运转了起来。那么仔细一想,就很难不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星火和所谓齐格弗里德学会合作了。
“准确的说,是外包给了她们,我家的关主任也一起过去了,当然,对外一直都是在声称关蝶连同实验对象等一起被劫持了,”魏梓轩看着显然不觉得意外的文溯星的脸,笑了起来“这次巨树方面的材料供给基地这方面,属实是帮了大忙,”说着,他举起啤酒罐“我敬您。”
文溯星急忙拿起自己的那罐啤酒,连连弯腰点头。而魏梓轩仰脖大口直接将那啤酒罐里的啤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把罐子捏扁,丢进垃圾桶里,又从保温柜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这个合作,是东海支部和齐格弗里德学会的合作,而非星火计划方面主导的合作。”
说到这,文溯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整件事情显得有一种微妙的怪异。魏梓轩把项目从设备到人员全部外包给张与潮,却使用了“被劫持”这种形式。实际上就是他和齐格弗里德学会演给星火高层的一场戏。
“那您是为了什么?”
这是文溯星心里现在唯一的问题,而听到这个问题的魏梓轩,沉默片刻,仰头看天“因为星火方面,一是他们并不认为现有的超自然精神分裂症是一个很要紧的事情,等到他们重视起来就晚了。二是,星火的研究是有限制的。”
文溯星听了,微微皱起眉“有限制,是指什么?”
“谈到这个,就要讲讲我的过去了,”老人拿起一个在炉子上表面烤得金黄的鸡腿,递给文溯星,文溯星点头接过鸡腿,而魏梓轩继续道“我四十岁离开军队,再分配,做了松花生命保卫部的主任,不过,这个职位倒是有点特殊,并不是松花生命下面的职务。”
文溯星看着魏梓轩,根据他以前听过的魏梓轩的经历,大概也猜出了几分“而是科学院在松花生命的保险?”
“是的,”魏梓轩一挑眉“保卫部包围的并不是松花生命,而是保证松花生命的研究结果不危害到自然、亚盟,或是,人类文明。”
“松花生命,还能威胁到人类文明?”
“那你可太低估松花生命了,全亚盟那么多研究机构,可只有松花生命有保卫部,而且,松花生命本来是出过一次大事故,才设立保卫部的,结果我在的时候,又出了类似的事情。”
“原初之女项目?”
“可不只是原初之女,”魏梓轩眉眼中没有半分惊讶,而是满溢着狡黠的光芒“潘海擎和关蝶是我在松花生命事件中保下来的两个人。”
“我有点好奇,您是怎么把这两个人‘保下来’的?”文溯星看着魏梓轩的眼睛,他清晰地看到了,魏梓轩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眼中像是闪过一把刀子。
老人眯起眼,喝了口啤酒“不开枪,不就好了?”
文溯星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毛骨悚然,魏梓轩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再跟老人确认一下“不开枪是指…”
魏梓轩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笑着指着文溯星“又装傻!又装傻!你听不出来么?”魏梓轩轻轻吐舌“‘松花生命大清洗,松花生命的研究人员在面对保卫部的介入时,坚决进行反抗,结果是百分之九十的研究人员包括勤杂人员被就地正法’。”
老人说这段话的时候,像是在背诵档案一般。而文溯星此时此刻,对老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您杀了他们?”
“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关蝶,我为什么把关蝶保了下来,”老人拿起一片烤得酥脆的馒头片,嚼起来,像是在咀嚼着谁的骨头一般口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松花生命当时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人脑转码技术,而人脑转码实验室中,唯一活着的人,就是她了。”
文溯星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深入“我不多问了,老爷子,您想让我帮您做点什么?”
“对齐格弗里德的补给,预算上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这个阶段是铁柱在帮我处理和齐格弗里德的事情,他嘛,我有点别的事要交给他做,你能全面接手这件事么?”
“您是要我做您在内区的白手套?”
“非要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