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溯星呼出一口气,口中的水蒸气在空气中迅速地变作漂浮的小水滴,随后化作一片白雾,飘散去了。
零上十度,文溯星在五岛住了十几年,也从未听说过五岛哪一天有如此低的温度。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五岛最低温度,也不过十四,十五度左右。零上十度,是他想都没想过的温度,而此时此刻,在他脑袋上那个把他的头变成了一个大灯泡的桂冠面前,成功了。
现代科学需要十七小时的部署才能够完成的,一个区域内的降温,现在在金饰引发奇迹的力量下,在仅仅十秒钟内,就已经达成。文溯星呆呆地看着那个漂浮在他前方不远处,由金光编织成的威严男人,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代价,是什么?”
那金光编织的男人缓缓走回到文溯星体内,笑道“代价?代价就是你的愿望,你所引发的奇迹,将成为这个世界永远的伤疤。以这棵树为中心的一公里范围内的自然温度,永远都会被压在零上十度。这就是代价,你不想接受,也要接受。”
文溯星叹了口气,荣光说的话很现实。这代价说重不重,说轻,也并不轻。给世界留下永恒的伤疤,而一切因为这改变而发生的意外,都要归到他文溯星头上。
就在他思考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打了个哈欠“好了,明年再见。”
“啊?您引发一次奇迹要休息一年?”
“那倒不是,给世界留下伤疤的奇迹,我不可不慎重,而这次,你要对抗地下的那个东西,也的确需要这样的助力。下一次,我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答应了。”
文溯星见那金光消失,周围变得寒冷而寂静,像是深秋的晚上,让人想要烤上两个地瓜吃。
他顺着大树爬了下去,而背上的林语莺始终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文溯星也觉得,不让她知道未必是件坏事。等会儿回到平台内部,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也不迟。
文溯星落在刚刚出发时的树根平缓处,而就在这时,面前的榕须突然懂了。他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这时候如果榕须挣脱低温的枷锁,那莫说平台里的人,他和林语莺也活不成。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些缓缓从平台中被抽出来的榕须。他发现,这些榕须的蠕动,不像是之前那种像是活物一样的动作,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收回到地下之中一般。巨量的榕须被地下的某个存在收了回去,而面前,则是出入口和通风口被拆开的激光钻井平台。
文溯星走进平台,尝试呼叫陈牧轩,但是他仍然没有回信,他想了想,看着旁边最近的一个室内摄像头,喊道“陈长官!榕须撤了!”
过了半晌,他面前的走廊中出现了几个手持氮气喷射器的人,他们看着文溯星,不由得浑身发抖。
气温实在太低了。
旁边的广播中,响起了陈牧轩的声音“各专员清理建筑内部,确保没有敌对生命体进入!准备修补出入口和排风设施。文溯星和林语莺到中央调度室来。”
文溯星和林语莺两人卸掉身上的装备,两人一路来到中央调度室,陈牧轩转身看着两人,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说啥?!大点声!”林语莺扯着嗓子,像是个耳朵不太好使的老太太一样。
陈牧轩皱起眉看着文溯星“她怎么了?”
“被树上的那个怪物吼了一嗓子,估计是鼓膜之类的出了问题。”
陈牧轩对旁边的守卫招了招手“带林语莺去医疗舱修补一下耳朵,我和文先生单独有事情要聊。”
“是。”
房间里只剩下文溯星和陈牧轩两个人,陈牧轩拿起旁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榕须都停止攻击了?你搞的鬼?”
“呃,是的,”文溯星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东西能这么好用。”
陈牧轩眯起眼思索了一会儿,随后低声道“超自然的事星火不便深究,但是从行动的角度,你能大概讲一下你到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我也方便制定计划。”
“说实话,我能应用到这个地方的‘奇奇怪怪的能力’真不多,”文溯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夜间的体能、感官增强,在有大量食物供给的情况下的医疗能力,这是我目前想到的,至于刚刚的那个降温,轻易用不得。”
陈牧轩闭上眼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大概明白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们善后。”
“好。”
文溯星回到房间,刚刚他讲完,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确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作战能力。虽然比起普通人来说,单单在夜里,“不被黑暗阻挡”就够强了,但面对废墟下的那个,荣光讳莫如深的荣冠级别金饰,恐怕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他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不知何时林语莺回来了,坐到床头“刚刚到底怎么了?你的脑袋突然变成了个大灯泡。”
“平台周围出了些问题,我用金饰解决了,”他随口概括完,缓缓坐起身,看着林语莺手里梦哉铃的剑状部分,突然想到一件事。
现在既然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思路,那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其他使徒对这件事了解到什么程度呢?
林语莺看文溯星盯着梦哉铃看,随即抱紧了梦哉铃“好用也不会给你。”
“你拿着自己防身去,我没什么别的想法,”文溯星苦笑着,旁边的林语莺从门口拿过两个餐盘,看着餐盘里的东西,又撅起嘴来“嘁,老秃瓢抠得很,又是罐头盖饭。”
文溯星看着那餐盘中的红烧鸡肉盖饭,舀了一口送进嘴中“别抱怨了,跟事件刚发生的那两年比,这算不错的了。”
“也是。”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完了盘中餐。将餐盘放到回收餐盘的小车上,文溯星借着饱腹的睡意躺在一旁的垫子上,而林语莺也窝在床上,两人就这样缓缓被梦境所包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