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溯星窜向那站立在树枝上,五米多高的巨鸡,而背上背着的林语莺,则拼了命地摇动着铃铛。
那鸡显然发现了两人,正想扑棱着翅膀冲过来。那铃声显然让它无比狂躁,身上的羽毛开始慢慢脱落。而文溯星见它扑了过来,一跃而起,跳到正上方的一根略粗的树枝上。
他需要做的只有躲避,林语莺手中的梦哉铃,会慢慢地将这只鸡身上所有源于梦境的东西慢慢剥离。他看到那巨鸡像是被人泼了一瓢开水一般,全身上下的鸡毛开始飞快地脱落。它像是疯了般高声叫了起来,而文溯星爬上树枝,自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事实证明,那只鸡的高声尖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它那菜花般的数十个鸡头开始慢慢萎缩。它昂起头,几颗还没有萎缩的脑袋,朝着文溯星的方向,喷出了那暗绿色的痰球。
文溯星早早地便注意到它昂起了脑袋这件事,闪身一躲,那几颗痰便命中了一边的树枝,将树枝灼烧出一个缺口。
它想要喷出第二口,但是所有的脑袋几乎不可逆地都在萎缩,最终化作一根根头发。它的身体也开始缓缓收缩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地中海胖男人,而那个胖男人横在粗壮的树枝上,双臂和腿即使萎缩成了常人的大小,也再变不回去了,仍然保留着禽类翅膀和双腿的形象。
文溯星看着那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他算是杀人无数,但是梦哉铃夺走梦境兽的生命时,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似乎杀这些人,比杀死那些教团的人更坏似的。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个事实。
整个钻井平台,已然被包围了。
漆黑的榕须自地下涌出,在钻井平台周围集结起来。攀上了平台的表面。原本计划应该起作用的环境控温装置,此时完全没有半点作用。而无人机喷火,也只是护住了平台几处进出口和通风口。
文溯星急忙打开终端,呼叫陈牧轩“陈秃子!你们被包围了!不知道么?”
“知道,控温装置因为不明原因损坏!”陈牧轩的声音也显得十分焦急“榕须已经缠绕上了无人机收放平台,无法进行无人机的发射,铁坨,报告各无人机的油罐存量!”
文溯星一咂舌,坏了。原本准备用来控制周围温度的控温装置出了问题,那么现在也就只能很被动地用火焰喷射器去烧那些榕须。而榕须显然也不傻,看到火焰喷出,也会自行避让。
“陈牧轩呼叫总部,陈牧轩呼叫总部,申请对五岛周边地区的环境综合控温!”
陈牧轩似乎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了,环境综合控温,这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由星火基地直接对五岛市周边进行干涉,放出大量控温无人机,降低五岛市周边地区的整体气温。
但是一个电子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经过本系统评估,综合控温需要十七小时以上的部署时间,确定要向本部发出申请么?”
“啧,”陈牧轩看着屏幕,低声道“油罐存量顶多再撑一个小时…铁坨,把空调打开,温度压到十摄氏度!通告全体行动专员!到将液氮罐与汽油、火焰喷射器等相关装备搬运至中央控制室!快!春天天亮得早…铁坨,今天大概几点日出?”
文溯星看着焦急的陈牧轩,背上背着的,耳朵出了问题的林语莺有些莫名其妙“哎怎么了?你怎么跟老秃瓢说话呢?”
“没事,”文溯星随口应付林语莺一句,随后对陈牧轩说“需要我们下去么?”
“不需要!你给我带着语莺,在树顶上蹲到白天!我们怎么样都不许下来!”陈牧轩咬牙切齿地喊罢,低声念叨起来“你们是民间人士…不是星火的编制内,没必要…”
“艹,你能不能别扯这些?我们有能帮上忙的…”
“你能把汽油变出来么?!你能创造出个什么奇迹,让这周围进入到低温状态么?!”
陈牧轩这么一吼,让文溯星满脑子空白,随后,陈牧轩直接掐断了通讯。而文溯星就这么蹲在树上,看着那些榕须不断地朝着通风口和出入口冲锋。
“低温状态的,奇迹,”文溯星口中念叨着,手扶着即使上树也没扔下的挎包,这包里放着所有他紧急状态下可能需要的东西,水壶、能量棒、嘴炮剑。
还有桂冠。
他突然想到,自己包里还有“荣光”那个老东西,而它能做的事情,就是引起奇迹。
文溯星将桂冠从包里掏了出来,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的脑后顿时多了一个巨大的光圈,他在脑海中喊道“荣光阁下!荣光阁下?”
“怎么了?这么客气?”
荣光慵懒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文溯星急忙低声道“阁下,我想降低这周围的温度,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嚯,用我的时候儿想起我来了?”
文溯星听荣光有些不愿意的意思,急忙解释“不是阁下,那我也没法请您喝酒啊,您看您没鼻子没嘴的。”
“没事,你我认识时间不长,彼此成就嘛,”荣光突然又开始变得像是一位敦厚的长者“多大范围?温度多少?”
“大树周围…一公里内的自然气温,降到十摄氏度。”
“呵,引发奇迹,你就要自己承担它可能带来的结果,”荣光声音压低,如同一座大钟一般“一切,一切因这寒冷可能成就的苦难,都要算在你的头上,你接受么?”
“接受,接受!”
“善!”这一声吼震颤着文溯星的整个脑子,而后他看到,一个金色的虚影,从他身上缓缓走出,头戴桂冠,俯视着周围的一切,挥动起双手。
他看着那无人机已然再不能喷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火焰,他看着通风口和出入口处涌进了巨量的榕须,他看着这一切发生,又看着这一切停滞。
冰箱一般的低温,抽取着他身体里的热量,而当他看到那榕须悉数停滞之后,他知道: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