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守夜，你们歇着去吧。”

上杉一句话，将其他几人打发到屋里，他把几个货柜挪到后门处堵住后门以保证不会被人偷袭，随后他和文溯星两人蹲在门口，看着面前这一片漆黑的夜色。屋里，则不断传来若隐若现的女孩儿抽咽的声音。

文溯星大抵知道上杉拉他出来守夜是为了什么，于是小声道“今川小姑娘，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上杉咬着牙“我本以为就是个想要进内区逛逛才自发给我们当向导的小姑娘，谁成想来了这么位神仙。。。”

“神仙？”

“对，她讲的那个‘故事’你听了吧。”

文溯星回想了一下“您是说那个诡异的发音那段？听了。”

老人打开终端的投影屏，调出一个报告《鲸类叫声与智能研究》“刚刚星火总部的AI把这玩意儿发给我了。鲸类的叫声，虽然多数情况下是单音节且内容简单，但是根据长期的研究，我们的确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鲸类确实是有语言的。”

“呃，您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总部的AI对今川发出的声音，与所有语言数据库进行了比对，连灭绝的几种民族语言和上古语言，也都比对过了，甚至连动物叫声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完全没有头绪，”上杉的表情变得出奇严肃“但是在比对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个人类发音器官需要长期练习才能发出的声音，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语段中。”

“这种声音是鲸鱼能够发出的？”

上杉瞥了他一眼，点头“对，因为平时都是在海水的传导条件下接触这种声音，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这种发音方式，大量出现在蓝鲸、抹香鲸等大型鲸类的叫声中。”

“也就是说，她是个会说鲸语的小姑娘？”

“不仅如此，总部现在正在对她的‘故事’进行实验，初步判断，她的‘故事’，具有较强的致幻效果，”老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手中不断把玩着那把特战匕首“我怀疑她的身份，以及她可能对行动造成的负面影响。”

文溯星思考起来，今川日向在坟地里就有尝试进入女孩儿们的神经网络的行为，而现在又露了一手绝技。如果她真的只是出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的心理，想要帮他们一把，那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她背后有着什么人或者利益团体，那恐怕那个团体，对他们是有所图的。

她之前从属于哪个团体来着？

文溯星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满身冷汗“老爷子，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把自己用计夺了朱姐的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老人说了一遍，上杉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老人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她可能是朱姐带出来害你的？”

“不只是害我，还有可能是威慑我，”文溯星双眼偷偷瞄着屋里，生怕这时候有谁从里面走出来“她估计是在暗示我，让我准备一个方案，能够让她恢复原有的权力。”

上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子，我可以卖你个人情，你收不收？”

“啊？什么人情？”

“你这条命，想不想要？”

文溯星看着老人眼中的凶光，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人家，使不得呀，我也只是推测了一下。。。”

“现在还没到内区深处，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消除风险。”老人用手指擦了擦刀刃“看你的决定。”

文溯星想了想，如果今川日向真的是朱姐的人，那他实际上反而不应该太早撕破脸皮。和朱姐撕破脸皮，杀了朱姐，那么他们到底用不用今川日向继续做向导？文溯星不管怎么说，对内区的了解都有限。

上杉似乎是看出了文溯星的顾虑一般，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如果你担心些什么的话，我可以做得干净一点，事故是很好做的。”

文溯星看着上杉老人，他从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似豪爽的老头能够如此阴损，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答案。

“老人家，我认为我没有对她动手的必要性，但是如果您想要为了行动排除风险，您可以自己做出决定。”

这句话一出，上杉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巴掌“可以，小子。油腔滑调的，混过学生会？”

“给学生会的人做过杂役。”

“杂役说话能说得这么到位，你们学校也是可以，”上杉坐到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往后一仰，他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小子，说实话，我发现我自从换了这身人造的家伙之后，心开始凉了。”

“呃，如果您是全身义体的话，应该是没有心的。。。”

老人听了他这话，翻了个白眼“修辞懂么！修辞！亏你还是个大学本科生，我军院大专毕业都懂的玩意儿，”说罢，他又看着前面的一片漆黑“曾经有个小家伙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人的意志到底是决定于躯体，还是决定于意志本身？”

文溯星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您说的是意志的存在的话，那应该是决定于躯体。”

“当然不是存在，我说的是人格、性格、思维模式等一切决定你做什么的因素，”老人站起身，活动起背肌“举个例子，老者是因为老了而失去斗志，还是因为过多的人生经验而失去斗志？肉体，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决定着人的意志？”

上杉继续说道“那个小家伙是个坚定的永生主义者，整天把‘征服死亡’挂在嘴边，她说，如果我们摒弃了需要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质才能运作的身体与脑，我们就能够获得永生，并成为超越人类的，完美造物。”

“那您现在觉得，您成为完美造物了么？”

上杉听了文溯星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没有，我仍有疑惑，如果说什么东西成为了完美的，那他应该是摒弃一切疑惑的。正如我之前问你的，为什么我变强了，而我的心，却变冷了？你有着一颗炽热的心脏，你会从奴贩手里用赌资赎出十二个小姑娘，我觉得你或许能回答我的问题。”

文溯星抿嘴，摇了摇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一个老人对自己人生的探讨而已，”说到这，上杉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只“鹰”。

一只，狗头鹰。